陳敬云派出了李連陽給林文英送去彈藥后,他自己繼續帶著大隊人馬趕往于山方向,路上也遇上了幾股巡防營,人數都不少,一陣槍響過后就是沖散了,陳敬云也沒時間和精力去抓俘虜,沖散他們后直接奔赴于山方向。
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的火光,槍聲聽起來也是越來越清晰!
“報告司令,前鋒遇敵!”此時,有一傳令兵卻是跑步過來報告。
“敵人有多少?是巡防營還是八旗兵?”陳敬云連忙問道。
“是巡防營,人數不少,大概有三百多人,我們遇上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向北面進攻!”
陳敬云聽罷后,當即下令展開戰斗隊形,隨著兵力展開向前攻擊,很快前面的槍聲就變得密集起來,不用片刻時間,就有人來報,說已經突破敵軍防線!并且在對面發現了友軍。
“友軍?”陳敬云有些疑惑,按照他掌控的情況來說,城內的友軍也只有蕭奇斌部以及林文英部,不過他們不會出現在這里才對啊。
然后仔細一問,才發現那些友軍竟然是魏勝田等人,走進了看,陳敬云才發現這群人竟然多數都是面孔稚嫩的學生。
“今夜要不是子華前來,恐怕我等就都要以身殉國了!”魏勝田的眼鏡已經有了裂痕,腿上似乎受了傷,走路有些不方便。
陳敬云過去道:“魏先生怎么會在這里,我記得派人去通知你們,讓你們先行撤離啊!”
魏勝田卻是搖頭道:“國難當前,我魏某雖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也是能開槍。”隨后他又道:“這些人都是我同盟會平時發展的同志!”
“他們都是學生?”
“都是福州中學的學生們!”
“他們才是孩子!”
“他們和你我無異,都是革命志士!”
對于魏勝田的話,陳敬云感到無語,在他看來,打仗起義這些事情,是該有專業人士來做的,而不是那些該坐在教室里的學生來做。他并不是憐憫這些年輕人的生命,而是覺得他們的生命不應該結束在今晚,陳敬云更覺得這些學生應該好好的學習,然后用所學的知識報效國家。
看著那群學生中露出的熾熱眼神,陳敬云也不好說其他什么,當即道:“事已至此,就讓他們跟著我的大部隊走!”
當即,陳敬云給這些學生裝備上了統一的槍支,組成一個臨時的學兵隊。陳敬云雖然說服不了魏勝田他們,但是身為戰場的最高指揮官,他有權利把這些孩子放在后方。
除了這些學兵外,還抓了數十名俘虜,實際上起義軍并沒有殺傷多少巡防營的士兵,頂多殺傷了數十人而已,多數巡防營被擊潰后四處逃散。對于那四十多人的俘虜,愿意加入起義軍的剪掉辮子后分編到各部,受傷的以及不愿意加入起義軍的,同樣剪掉辮子收繳武器彈藥后看守起來。
經過這一阻礙,等陳敬云率部到達于山外圍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我們來的時候敵人沒有防備,占據于山后敵人開始反撲,由于我軍缺少彈藥,以至于于山失守,再得到司令你調來的彈藥支援后,我軍立即反攻,現已經占據于山外圍!目前我部傷亡甚重。”蕭奇斌說話很清晰,也沒有急迫的神色,身上的軍服筆直而沒有絲毫皺痕。
“辛苦了!”陳敬云開口道:“我帶來了足夠的兵力和彈藥,嗯,還有炮彈!現在你的炮兵營總算是能用了!”
之前由于缺少炮彈,雖然蕭奇斌把炮營的大炮都帶來了,但是在打完了少數十余顆炮彈后就把炮兵當成步兵用了。現在陳敬云帶來了急缺的炮彈,這讓蕭奇斌的臉上冒出了喜色:“等會我就去組織炮擊!”
“等會一切都靠你的炮兵了!”陳敬云道。
隨著蕭奇斌前去指揮炮兵,陳敬云也是率眾正式接替了防線!
等到了午夜一點,陳敬云下來發起進攻,隨著陳敬云的命令,炮兵營的炮彈開始朝著清軍陣地呼嘯而下,在猛烈的火炮掩護下,攻占于山的戰斗變得毫無懸念。陳敬云的部隊僅僅是發動了一次沖鋒,清軍就已經敗退了。
攻占于山之后,陳敬云在于山上的觀音閣設立指揮部,同時蕭奇斌也指揮著炮兵營把火炮運送上山。
八旗和巡防營們也沒有立即發動反攻,陳敬云也沒有急著攻擊旗界。八旗兵力太多,貿然進入旗界進行巷戰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同時起義軍士兵們已經激戰半夜,中途又連續急行軍,體力消耗極大,現在正是需要休息補充體力的時候。
等蕭奇斌把炮營運送上山后,林文英和彭壽松也帶著人馬趕到了于山。
于山觀音閣內燈火通明,陳敬云看著下面的一眾都露出疲倦之色的軍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普通士兵需要并可以休息,但是他們這些軍官可不行。
“馮勤,你來說說現在的情況!”陳敬云首先開口道。
馮勤口道:“是!”隨后站了起來,走到身后墻壁掛著的地圖面前開口道:“根據各部回報的情況,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攻占并控制了屏山軍械庫,總督府,花巷鎮司令處,泛船浦電報局,倉前山使館區,大清銀行分行,中洲水亭水厘局,于山,以及各處重要官衙,目前憲兵營已經受令開始巡視城內各處,搜鋪亂兵以及潰逃的清兵。”
“現在我們所面臨的是旗界內的三千多敵軍,其中約兩千捷勝營,約三百巡防營以及千余普通八旗兵,到目前為止沒發現他們有重機槍以及火炮!而我們手中的可用兵力加起來大約一千三百人,雖然兵力數量不及敵軍,但是我方的炮兵營的炮兵已經得到補充炮彈并部署在于山之上,另外還有重機槍隊,在重火力上我們占據絕對優勢。”
“清軍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動對于山的反攻,而是占據了水部城樓和我軍形成對持!以上就是目前的情況!”說罷后馮勤回道桌上坐下。
陳敬云則道:“各位有什么問題?”
此時,蕭奇斌道:“由于時間太緊,我炮營還需要時間來準備,短時間內無法完成進行炮擊支援。”
林飛泰沉聲道:“現在前方部隊和敵軍正在對持,而且隔著開闊地帶,你們炮營無法支援的話,那我們要進攻就會麻煩很多!”
林文英道:“我覺得不應該急在一時,畢竟旗界不是尋常的陣地堡壘,而是居民區,里面又都是旗人,就算我們突入進去恐怕也會遭受極大的傷亡。”
陳敬云聽罷后,手指敲了敲桌面:“蕭管帶,你的炮營還需要多少時間來完成炮擊準備。”
蕭奇斌暗自盤算了會后道:“至少也需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現在是凌晨兩點,那就干脆多等一會,到明早黎明再行進攻!”陳敬云一邊敲擊著桌面一邊繼續道:“還有,現在輜重營,軍樂隊以及其他一些雜兵人數少,統屬復雜,就分別編入林飛泰部,陳衛華部作戰吧,也免得亂哄哄的。”
對此林文英和蕭奇斌以及彭壽松雖然察覺到什么,但是畢竟不是自己手下的部隊,也都不說話。
雖然眾人又在油燈下討論了關于明日凌晨的攻擊計劃,初步確定計劃后,各部軍官開始返回部隊。
會議散后,陳敬云本想閉眼略微休息休息,卻怎么也睡不著,只好又在燈光下繼續看著那幅福州地圖。
凌晨三點左右,清軍發動了一次小規模的反擊,很快就被擊退了,但是半個小時后,清軍再一次發動了大規模的反擊,起義軍一個措手不及,彭壽松所部死傷慘重,更是有數十人先后逃走。以至于讓陳敬云派出了學兵隊前往增援后才重新穩住了防線。
當時間到達凌晨五點后,天空雖然依舊黑暗,但是蕭奇斌已經知會炮兵營開始進行零星的炮擊。
當凌晨五點三十分,陳敬云正式下令進行大規模炮擊,蕭奇斌開始指揮炮兵對水都城樓以及旗界方向進行長時間并密集的炮擊,甚至還把旗界內的將軍府炸成了瓦礫。
經過長達半個小時的炮擊準備后,陳敬云下令發起總攻,隨后起義軍很快就接近了水都城樓,守衛水都城樓方向的是清軍在歷盡一夜苦戰和半個小時的炮擊后,他們早已經臨近崩潰,等起義軍發動總攻后,終于在早上七點的時候打出了白旗:“將軍出走,停戰議和!”
可是前方的指揮官林飛泰卻認為他們一邊打白旗一邊射擊頑抗實在是沒有和談的誠意,反而認為是詐降的計策,當即下令繼續進攻。
眼見起義軍繼續進攻,水都城樓上的清軍打出了第二面白旗:“請求停火,獻械乞降”,原本林飛泰還不以為意,但是這時候陳敬云也從觀音廟指揮部下來,帶著衛隊開始巡視戰線,鼓勵士氣,當看見敵軍竟然掛出白旗后,拿著望遠鏡仔細看了看對方的確是在請求投降后,當即下令:“暫時停火!”
說罷后沉思了片刻繼續道:“讓人去喊話,如果真的投降的話,就讓他們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來!”
很快就有大嗓門的人去喊話了,不多時陳敬云就得到回報,清軍派出一隊人,挑著槍支過來,并要求見陳敬云。
“見我?有什么好見的,要投降就扔掉槍械,依次排隊出來就是!”陳敬云雖然是這么說,但還是讓人把清軍使者叫了過來。
不多時,就看見一個衛兵領著一個灰頭喪氣的清軍軍官進來,這人進來后就是一抱拳:“吳振翔見過司令!”
這人剛自爆家門,邊上的魏勝田就是突然出口道:“吳振翔!許崇智的學生?”
吳振翔當即點頭:“許先生的確是我老師!”
聽到這話,陳敬云就覺得有些好笑,許崇智可是同盟會在福建的首腦人物,可是他的學生卻是為清軍效命,和起義軍戰斗。
不過陳敬云對他的身份沒什么好奇,當即就道:“你說要見我,現在你見到了,有什么要說的?”
被陳敬云這么一說,這人顯然是想起來了自己為什么而來:“奉副都統明玉之命,特前來請降!”
“要請降還不簡單,放下武器出來就是了!”一邊的林飛泰當即如此道。
吳振翔面色一白:“在放下武器出來之前,我們需要司令的一個保證!”
陳敬云雖然不太喜歡這個人,但表面上還是沒表露出來,敵軍能主動投降自然是最好的,雖然現在是自己這一方占據優勢,但是誰也不知道真正硬攻的話需要傷亡多少人,當即道:“說,什么保證!”
“只要司令保證不傷害旗民,我等愿意放下武器投降!”
吳振翔的話讓陳敬云沉思了起來,說實話,他并沒有說要大規模屠殺旗人的想法,也不打算這樣做,所以吳振翔的條件并不算什么。如果自己不答應的話,旗人就有可能拼死頑抗,到時候要攻下旗界傷亡可不小。略微權衡一番后,陳敬云沉聲道:“只要旗民不拿起武器來反抗,我保他們一條性命!”
得到陳敬云的保證后,吳振翔立即返回了旗界,等到早上八點多的時候,清軍開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