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敬云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看見的是羅漓的那張精致的臉,睡著的羅漓就像是一個孩子,很安詳。
輕輕的起身后回過身來看著這個蜷縮而睡的女子,陳敬云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對于自己在這個時空里擁有的第一個女子,陳敬云很自然的生出了憐惜之情,俯下身,輕輕的輕吻了她的額頭。
此時羅漓也已經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看見陳敬云的動作想要掙扎著起身,但是陳敬云卻是伸出手按下了她的雙肩:“你繼續睡吧!今天就別忙了,好好休息!”
聽到陳敬云的如此話語,羅漓彷佛覺得自己還在夢里未曾醒來,于是她很乖巧的重新閉上了眼睛,這夢,永遠不醒多好!
但是重新閉上眼睛片刻后,她突然再一次的睜開眼睛,然后大大的眼珠四下轉動,可是現在房間里那里還有陳敬云的身影。
“他似乎和之前的那幾個丫頭說的不太一樣!”羅漓嘴里喃喃著,腦子里開始胡思亂想,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也許他會收自己為妾,應該不會像其他世家子弟一樣,等身邊的通房丫鬟年紀大了就往外頭送,不斷的新人換舊人。
可是就這么想著想著,她又開始擔心起來,萬一少爺真的以后也這樣對自己呢?
這樣的擔心一起來,就無法熄滅了,原先的好心情瞬間消失的無蹤無影!
羅漓心中的胡思亂想陳敬云自然是不知道的,這會的他出了房門,在另外兩個丫鬟的伺候下穿上了嶄新的軍服,套上了長筒皮靴,期間陳敬云自然可以發現這兩小丫鬟似乎心不在焉,眉宇間很自然地流露出某種異樣。這兩小丫頭之前一直都是陳敬云的貼身丫鬟,也都是破了身子的,昨夜陳敬云和羅漓的舉動自然讓她們感受到了威脅,生怕陳敬云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心知肚明的陳敬云也不說什么,梳洗完畢后就朝著陳俞氏的院落而去,準備陪同陳俞氏一起用早點。
當然了,還有關于婚事也得向陳俞氏說一說,雖然陳敬云對這種所謂的包辦婚姻保持無所謂的態度,正妻不喜歡再娶就是了,但是他也不想太過草率了,尤其是現在是關鍵時刻,而且林家那邊還和孫道仁扯上了關系。
剛進陳俞氏的院門,就可以看見陳俞氏已經正坐了!
“來了,快坐!”陳俞氏看見門口的陳敬云,臉上立即就是露出了笑容:“讓娘親看看,可是又瘦了!這病剛好,要留心身子。”
“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對于眼前的這個陳俞氏,陳敬云的感覺一直是很奇怪的,一方面既有對這個老年婦人的尊重,但是另外一方面又覺得陌生。這種感覺并不是陳敬云現在就有,而是以前的陳敬云就是這種感覺。
從十四歲開始,陳敬云就開始離家求學,先是新式學堂,再是武備學堂,再到東渡留學,可以說陳敬云和家中的聯系很早以前就只限于書信了,多年未見的陳敬云和家中親人的關系有些平淡。
“軍國大事雖重,但是也得珍惜自己的身子,如果不是軍營里不妥當,我都想讓羅漓她們幾個跟著你去南校場伺候了!”陳俞氏話然如此,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太現實,只好轉而道:“你現在身子剛好不久,這幾日我讓福根中午的時候送湯水過去給你補補身子。”
陳俞氏如此說,陳敬云也只得說是了!
待用過早飯后,陳敬云在心中斟酌了片刻后開口道:“母親,關于林家那邊的婚事!”
聽到陳敬云說起婚事,陳俞氏就是面露微笑:“我兒放心,這婚事我親自操辦,一定給你辦的風風光光的,你就把心思都放在大事上,這婚事為娘會給你辦的妥妥帖帖的!”
但是陳敬云卻是搖頭:“我是說,能不能把這婚事先放一放!”
“放下?”陳俞氏這下有些不明白了:“莫非我兒不滿意那林家女?可是前些天你不是說一切都好的嗎!”
當時的陳敬云那里會想到陳俞氏動作會那么快啊,沒幾天功夫把聘禮都給下了!但是明確反對是不妥當的,尤其現在這種緊要關頭,陳敬云不希望在這種枝節小事上引起孫道仁的戒備,因為從很大一定程度而言,陳敬云和林家女的婚事就等于陳家和孫家的聯姻。
所以陳敬云道:“孩兒的意思是,近期我軍務有些忙碌,恐怕抽不出什么時間來,婚事暫時先放一放,不急這一時半會!”
聽到陳敬云的話,陳俞氏卻是仔細打量了陳敬云兩眼,半晌后她面色卻是變的慎重了起來,當年她在陳敬云父親去世后,以一個弱女子掌家,不但保住了眾多家業而且還使得陳家產業壯大不少,這樣的她自然不是事事不懂的老婦人。
“莫非是官面上的原因?”陳俞氏有些擔心:“可是我兒不是深得孫大人的信任嗎?”
“不是!”陳敬云自然不可能給陳俞氏說明白自己都準備起兵造反了,他只是道:“孫大人對孩兒還是器重的!”
“那是為何?”陳俞氏表情已經逐漸沉下:“這婚事可是三媒六聘正兒八經定下的,而且婚期我也和林家夫人確定下來了,就是年前的十二月十七。要是悔婚的話,我陳家顏面何在,我兒置林家顏面何在,置孫大人顏面何在?”
聽著這些話,陳敬云卻是沒有急著辯解,心中暗思,今天是農歷八月二十八,距離年前的十二月十七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時間還算充分,既然母親已經把聘禮什么都下了,現在反悔的話無疑和孫道仁決裂。
“成大事者不區小節”在心中暗念了此話數遍后,陳敬云才按下心中的那股不忿,當即起身:“既然如此,一切依母親所言!”
說罷,他也不想繼續停留,當即邁動腳步往外而去。
這場婚事注定會成為泡影的!陳敬云就不信了,等自己造反后和孫道仁徹底決裂后,這婚事還能繼續辦下去!
一路無話,等到了南校場后,陳敬云的第一件事就是巡視軍營,期間自然免不了對普通士兵們施以籠絡的手段,或問寒問暖,或交談家務瑣事,或與眾同樂,期間不一一詳敘,巡視完軍營后,陳敬云才把第二營的數個主官招了來!
其實從前幾天開始陳敬云就一直想要找機會單獨和第二營的四個隊官談談話,這其中緣由自然是為了確保他們的忠誠。
第十鎮開始編練的時候,陳敬云就是三十八標的教練官協助編練,待三十八標正式編成后,陳敬云就是上任第二營的管帶一直到年初為止,可以說這第二營是他一手練出來的,隊官以下的各級軍官都是他親自挑選并任命的,在忠誠上他還是比較放心的。因為之前的陳敬云排斥革命黨,所以在任命下屬軍官的時候那些有革命黨嫌疑的一概不用,反而用的多是一些像馬成這樣出身舊軍的軍官居多,另外也招攬了少數和林成坤一樣從北洋各所專屬武備學堂畢業的畢業生,這種情況和北洋六鎮極為相似。
因此,第二營并沒有被革命黨人滲透太多。這也是革命黨人千方百計直接拉攏陳敬云的一個重要原因。
隨著陳敬云走進房間內,里面的眾人皆刷刷地站起來,陳敬云左右看了眼,隨即繼續向前走了數步,走到主位前后轉身,對著下面的眾人點點頭,手略微抬起后一壓:“都坐下吧!”
此時,下面的幾人才齊齊重新坐了下來。
“這幾日時局混亂,諸君費心了!”陳敬云小喝了口茶后,隨口說著的同時,目光在下面的眾人中掃視而過。
坐在陳敬云右手第一位馬成,再往下是前隊的隊官李連陽,此人和馬成一樣,出身于舊軍,但是和馬成不一樣的是,李連陽曾被選入福建武備學堂進學。李連陽下面是右隊的隊官陳衛華,和陳敬云五百年前算是一家,此人乃是林成坤在北洋武備學堂時候的同學,當初林成坤回福建第十鎮任職的時候就把他給帶了過來,坐在陳敬云左手邊第一位的是左隊的隊官莊大福,名字雖然俗氣但是人卻是長的極為清秀帥氣,出身于湖北陸軍中學,據說學業非常不錯本來要被保送至日本留學,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卻是失去了東渡留洋的機會,不得意下才被陳敬云招攬了過來。
至于這后隊的隊官就有些意思了,此人名為林飛泰,今年才十八歲,沒有任何軍校的背景,此人來應募的時候本打算是做文書的,但是陳敬云后來發現此人對軍事一點就通,對各種戰術領悟起來極快,沒半年工夫就被陳敬云賞識而提升,最后更是直接升格為隊官,此人算是陳敬云一手教出來的。
“自從武昌事發后,各地都是亂哄哄的,我們這里也是不太穩,這幾日都辛苦了!”陳敬云依舊盤算著該怎么開口,雖然記憶中這些人都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值得信任的,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些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不到最后關頭,陳敬云并不打算光明正大的說自己要造反。
這時莊大福開口道:“大人,不知道武昌那邊如何了?”
由于松壽為了防備福州城亂,在限制軍官士兵不得隨意外出的同時,也有意封鎖了武昌方面的消息,所以下面的普通軍官士兵根本就不清楚武昌那邊的事情。
陳敬云道:“北洋陸軍已經進入湖北,目前正在和民軍拉鋸,不過嘛!”陳敬云說到這里停頓了下后喝了口茶才繼續道:“北洋六鎮的戰力我們都清楚,不論裝備還是訓練他們在國內都是頂尖的,而湖北民軍,也就老八鎮那點人能打,至于新募的士兵以及那些會黨民軍嘛,不比綠營強多少。”
“如此說來,這湖北民軍是必敗了?”馬成疑惑而道。
不料陳敬云卻是搖頭:“你們想想,北洋六鎮的若是全力來攻,那湖北民軍能擋多久?會出現反復拉鋸的情況?其他先不說,那劉家廟是萬萬不會丟掉的,說不準這會漢口已經被收復了!”
“大人是說,這北洋軍磨洋工?”李連陽顯然是想不通這一層。
陳敬云點頭:“這是明擺著的事,前些天朝廷啟用袁中堂出任湖廣總督,可是袁中堂根本就沒搭理,他的心難道你們還猜不透嗎?”
“養賊自重!”林成坤道出了這四個字。
“沒錯!”陳敬云想了想后道:“不過,這天下大勢已經和前些年不同了,全國各地都亂了,革命黨人正四處奔走,不用多久,恐怕就會波及全國了!”
這話一出,讓下面的幾人皆是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