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云說完,其他諸人也是神色正常,鄭祖蔭等人也知道雖然自己這些人為了革命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但是底層的士兵們可沒有這么高的覺悟,其他地方不知道,但是他們可是知道現在湖北民軍那邊為了征兵,可是開出了高額餉銀的,不然除了熱血學生外估計就沒人參軍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場中略微冷靜了一會后鄭祖蔭首先開口:“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籌集起義款項,現在已經有了六萬多元,這筆錢我原本是打算購置軍火的,現在就拿出來充當軍資!”這是興中會的。
這時,林文英也道:“前幾天陶成章先生也給我這邊匯了一筆款子,有七萬元”這是光復會的。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蕭奇斌也開口了:“我們共進會原本也打算在近幾日舉事,手中也有一筆款子,不多,兩萬余而已!”說罷他略微停頓了會卻繼續道:“不過,我可以私人捐出兩千元來!”
沒看出來,蕭奇斌的家底竟然怎么殷實,殷實的同時竟然甘為革命奉獻家產,這種情操陳敬云自認拍馬也是趕不上的。
有了蕭奇斌開頭,林肇民也不甘落于人后:“我林家也能拿出來一千元,不為別的,就為了給舍弟報仇雪恨!”
有了這兩個人開頭,陳敬云也不好什么都不說,只好道:“我陳某人也拿出四千來!”說罷,隨即轉頭對林成坤道:“你家底不少,也拿出來一千來!”按照陳敬云心里的想法,他早就把軍隊當成自個的了,就算今天革命黨人不拿出錢來,那么陳敬云也是打算從家中暫時拿出錢財來用作軍資的。不過革命黨人既然有錢拿出來,自然是用他們的了。
彭壽松道:“我和手底下的兄弟們湊一湊,兩千元也是拿得出來的。”
剩下的數人雖然沒有拿出幾千上萬來,但是多少幾百也是有的。
如此湊了一番,竟然也湊出來近十六萬元來。
有了這十六萬元打底,陳敬云心中多少也是踏實了些,至少短時間內的戰費是有了,至于以后的軍費就不屬于現在操心的范圍了,到時候要養軍可不能靠革命黨和自己這些人的捐款了,那是要靠地方財政了。
畢竟一鎮之軍單單一個月的費用就得近二十萬元,這購置裝備,維護裝備等各種各樣的費用還沒算進去呢!
之后,鄭祖蔭提議,正式成立起義軍司令部。眾人也都是深為贊同,畢竟起義臨近,到時候可不能亂哄哄的,各項的軍事行動等事務都得有個章法。
那么誰當這個司令呢?鄭祖蔭問在場中人,這個問題一出,霎時就冷了場。要當這起義軍總司令,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擁有相當高的軍職和威望,這樣才能順利的統帥起義新軍和拉攏其他新軍舊軍。而革命黨人中符合這一點的人不多,無非就是第二十協協統許崇智,第四十標標統林肇民,第三十八標標統陳敬云。而其他人中的蕭奇斌以及林文英兩人雖然在革命黨內部威望尚可,手中握有的兵力也不算少,但是軍職太低,真要當這個司令的話不見得有多少起義軍官會聽他們的指揮。至于鄭祖蔭和魏勝田以及劉通等人就更不用說了,連個軍職都沒有,他們的作用在于起義前聯絡個人以及籌集軍資,打仗的事輪不到他們身上。
按照道理來說,陳敬云,林肇民,許崇智三人中,許崇智的資歷是最為厚實的,不但軍職最高,同時他還是孫文早年的得力助手,興中會在福建的首腦人物。但是許崇智早已經被孫道仁所顧忌,前幾天武昌一事發就把許崇智趕到昭武府去了,他要來當這司令的話根本就無法履行實務。
剩下的林肇民和陳敬云可以說半斤八兩,軍職一樣,而兩人也都是剛進入同盟會不久,說起動機來都不是那么的純潔。不過林肇民所統領的第四十標下屬的兩營部隊卻不在福州城內,一營在昭武府,二營在延平府,說白了他現在就是個光桿司令。
如此一來,反而是陳敬云占據了最大的優勢!他有足夠高的軍職和軍中威望,最最重要的是他手底下還握著福州城內唯一一個正規步兵營。
除去這幾個原因外,還有更加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同盟會內部的派系傾軋,興中會,光復會,共進會,甚至是以彭壽松為代表的會黨之間的矛盾雖然還沒有到達巔峰,但是已經顯出了苗頭,可以想象的,他們不太可能接受另外一方的勢力來領導他們。
革命、推翻滿清雖然也重要,但是領導革命的權利同樣重要。
一番我看你,你看我的沉悶時間過后,蕭奇斌突然道:“我提議讓陳敬云擔任起義軍總司令,林肇民為副司令!”
蕭奇斌此話一出,光復會的林文英也道:“我也同意,我們這邊只有陳兄和林兄職務最高,而陳兄手下的第二營也將是起義軍主力,如此陳兄擔任司令,林兄擔任副司令則為萬全之策!”
不料,陳敬云卻道:“那許崇智呢?他可是二十協的協統,由他來擔任這個司令才名副其實吧!”
“咳!”彭壽松擺了擺手:“現在許崇智還在昭武府,由他來擔任司令怎么指揮部隊,怎么籠絡其他新軍舊軍?”
魏勝田也是點點頭:“彭先生說的沒錯,我想許崇智會理解我們的做法的!”
鄭祖蔭也道:“子華你來擔任這個司令是眾望所歸,就不要推遲了!”
此時,陳敬云才嘆了口氣:“既然諸位如此說,那么陳某只能趕鴨子上架,勉力為之了!”
不過此時陳敬云身后的林成坤那一直繃緊了的臉終于是舒緩了起來,他身為陳敬云的心腹之人,可是知道陳敬云一直想要這個領導權的,不然陳敬云也不會把光復會,共進會,華興會的人都拉來一起開會議事了!有了這三個派系的傾軋、不信任,陳敬云才能從中找到機會。而現在已經證明了,一個有著強悍力量并且不歸屬他們任何一派的陳敬云成為了他們之間的潤滑劑,也只有陳敬云的存在才能讓這三方的人物相互配合起來。
如此一來,陳敬云成為起義軍總司令就已經成為預料之中的事。不過這個司令更多也只是名義上的,至少陳敬云就指揮不了這些革命黨人手下的力量,要想得到真正的權力,真正的掌控起義軍一切還得靠自己!準確的說是靠手底下的人和槍!
隨即眾人又討論了一番司令部的構架,以及到時候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安排外,就是展望了一會未來的美好幻想,說起這未來,眾人就是激情高昂,說什么把滿清朝廷趕下臺后,中國不用數年就能躋身列強,重現漢唐風采,人民都安居樂業云云,雖然陳敬云對他們的夸夸而談沒什么認同感,但是也不好阻礙人家幻想未來不是,只好附和了幾句。
約定了各種事項后眾人才算是結束了這一次不算正規的會議,會后陳敬云辭別眾人就和林陳坤離去!
但是林文英和林肇民等人卻是沒有緊跟著就離開,屋內的那盞昏暗的煤油燈一直亮到了午夜!
由于時間已晚,加之現在時局緊張,福州城內尤其是南校場附近早已經實行宵禁,陳敬云也不好和林成坤大搖大擺的回軍營了,所以兩人分別后,就是各回各家。
回到家里已經是亥時三刻,晚上十點半了,府內諸人大多都已經睡下,陳敬云也不想打擾他們,特意吩咐門房不必聲張,更不用去通報陳俞氏,饒是如此,門房里的小廝也是快步小跑了進去,顯然是去通知陳敬云院子里的丫鬟。
剛進他所住的院子,發現屋內的燈已經亮起,他房里的幾個丫鬟都已經候著了,她們這會都是穿著單薄貼身的絲綢小衣,外頭也沒有披件外衣,顯然是睡下后被匆忙叫起來的。
陳敬云擺了擺手:“都回去睡去吧!不用管我。”
那幾個丫鬟里聽罷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即相繼退下,不過卻是剩出來一人,此女年約十六七歲,瓜子臉,長的極為清秀。本來這群丫鬟都是上人之姿,但是她在這三四個丫鬟中卻尤顯出眾,這人就是陳敬云的貼身丫鬟羅漓。原本她并不是陳敬云房里的丫鬟,只是陳敬云之前病重,陳俞氏擔心之下就把自己身邊的羅漓送到了陳敬云房中,讓羅漓好生的管管那些丫鬟下人。
只見她先是上前接過了陳敬云的外套,隨即道:“少爺可曾用飯?等會也要沐浴?”
陳敬云道:“吃過了,至于沐浴,就不用麻煩廚房那邊的人,等會我直接用冷水就是!”
不料羅漓卻道:“廚房那邊有熱水的,怎么會麻煩,再說少爺你的病更好沒幾天,要是因為洗冷水又受了風寒,奴婢就萬罪難恕了!”
聽她這么說,陳敬云也不說什么了,自己要是生病了,倒霉的除了自己還是院子里的一眾下人。
隨著羅漓出去準備熱水,外頭又是響起了腳步聲,少時就走進來一個年約五十,穿著絲綢馬褂的老年人提著燈籠到了陳敬云房前:“少爺!”
陳敬云面露疑惑:“哦,四叔,這么晚了有事?”
門口提著燈籠過來的人乃是陳府的管家陳輝陽,是陳敬云父親的遠方堂兄,早年就跟著陳敬云父親,在陳家已經待數十年了。
陳輝陽放下燈籠,走了進來,一邊把手里的一本賬本遞過來一邊道:“上半年的賬上個月都已經做好了,但是前些時候少爺身體不好,而這些天少爺又一直待在軍營了,一直都沒機會讓少爺看看!下面的各個管事掌柜都等著少爺的回復呢!老奴知道少爺公務繁忙,也不敢去軍營打擾,剛才聽到少爺回府了…”
陳敬云聽罷也是露出微笑:“恐怕你又怕我一大早的就出門了,所以現在你才見縫插針的趕過來了!”
陳輝陽也是微微一笑:“少爺就體諒體諒我這把老骨頭吧!”
陳敬云笑了笑道:“坐吧!”
陳輝陽應聲坐下后立即攤開了賬本,然后開始給陳敬云逐條逐條的說了起來,陳敬云融合了兩人的記憶,腦海中對陳家的產業也有著大概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