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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寶玉這種人,不能一味的恐嚇,適當的時候得捋著這小子的毛兒說話,不然他非給你炸鍋不可。(wwW.mhtxs.cc無彈窗廣告)全文字閱讀.baoliny.岫煙見火候快到了時候,便笑道:“好兄弟,你別這個樣子,叫大家非但你難為情,林妹妹更難為情。你別看她每日里和你們說說笑笑,可心思最縝密,她的心事不比任何人少。”
賈寶玉臉色有些好轉,但還是不愿開口。等見邢大姐姐轉身要走,他便期期艾艾的問道:“邢大姐姐難不成,難不成舅太太已經相中了什么人家給林妹妹?”
岫煙笑道:“這倒沒有。”賈寶玉才要松口氣,卻聽的岫煙又道:“不過聽老太太的意思,倒像看中了什么人似的,我也鬧不清,問我們太太,她但笑不語,什么也不和我們講,唯恐我告訴了林妹妹去。”
賈寶玉像是兜頭一盆涼水,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這邊還沒完全散了,寶玉已經六神無主,飄飄蕩蕩的回了。院子里晴雯拉著秋紋、麝月等在摸骨牌,小丫鬟們混玩的混玩,出去串門的串門,滿地瓜果皮核,搖骰子的聲音嘩啦嘩啦作響。
紅樓多嬌213
寶玉怎么進門的,眾人竟全然不知。內室里,襲人躺在賈寶玉的床榻上閉目養神,隔著菱花雕板木門,嬉鬧的聲音不絕如縷,刺耳的很。
“二爺怎么回來了?前面散了?”襲人聽到身后略有動靜,忙扭頭過來瞧。寶玉落魄的坐在花凳上,眼睛略過桌案上擺著的兩個蓋碗,隨口問道:“這是什么?”
襲人抿嘴笑道:“是玉釧兒送來,說是二太太賞給我的,誰想我剛剛吃完,哪里還用得下?這兩道菜干干凈凈沒人動過,我想著二爺愛吃,便留著等你回來再用。”
襲人說著就動手掀開那蓋碗。原來是一道蜜釀蝤蛑,一道芙蓉蟹斗,似乎送來的時間不是很長,上面還隱約散著余溫。
“我這就打發春燕去小廚房要一壺酒來?我陪著你吃兩盅?”襲人試探的開口詢問,寶玉遠要開口,可轉念一想,卻又木訥的點了點頭。
外邊屋恰好春燕輸了幾吊錢,專等這會兒翻本。忽然被襲人打發去小廚房,心里就多有不樂意。可這里襲人最大,春燕也是敢怒不敢言,耷拉著腦袋去了。
晴雯冷冰冰的盯著襲人關上菱花雕板木門,賭氣將手里的骨牌往桌上一推:“不玩了,大過節的也不叫人消停!”
麝月和秋紋倆面面相覷,誰也沒吭聲,安靜的收拾了桌上零散的大錢兒。
這廂襲人得了熱燒酒,先給寶玉連斟了三杯,這才委身坐在他身邊。關切的問道:“這是怎么了?今兒一早出去的時候可是興沖沖的,哪里不如意。又惹到了你?”
賈寶玉自己奪下酒壺,又滿飲了一杯。襲人看著有些不對勁兒,忙按住賈寶玉的手:“你再這個樣子,我可要去告訴太太了。”
“太太,太太!你怎么事事都依賴著太太,難道沒了太太,我便不能給自己做主了?”
襲人嚇得臉色驟變:“你在說什么瘋話胡話!”她連連往地上啐了幾口:“呸呸呸。晦氣晦氣,大過節的,咱們太太正是長命百歲的福氣呢!”
賈寶玉也知自己有失言的地方。便訕訕的不肯再多言。
“二爺前一陣子怪我不理我,我不埋怨二爺,可看著二爺心里苦,我自己也跟著傷心。”襲人掏出袖口中的鮫帕,悲戚的抹起眼淚來。
賈寶玉見不得女孩子哭,就像林黛玉,只林黛玉一掉金豆子,他自己先軟了,萬事都會相依。
襲人跟著賈寶玉這些年,不但做了貼身大丫鬟,更做了枕邊人,賈寶玉什么秉性,襲人會不知道?這計殺招她從來是屢試不爽。
果然,一見襲人哭,賈寶玉忙道:“你看你,怎么又提這事兒了,上次太太都嗔怪了我,也為你罰了我,難道還不滿意?”
襲人被氣笑了:“二爺這是什么話,太太那是幫里不幫親。”
“罷罷罷,幫理也好,幫親也好,總之這次,是我犯了大難。”賈寶玉無意識的用筷子撥弄著蓋碗里的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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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襲人笑道:“你不與別人說,卻該告訴我,咱們兩個想辦法,總比你自己在這兒苦惱要好。再不濟,我便舍下臉面去求咱們太太!”
賈寶玉眼前一亮,趕忙道:“此話可當真?你真愿意為我去求太太?”
襲人挽著寶玉的胳膊,嬌羞道:“太太知道我是你的人,怎么也會賣我這個面子的!”
賈寶玉心下狂喜,早起身沖襲人深深躬了一腰:“好姐姐,你只為我做成這件事,今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依著就是。剛剛邢大姐姐說老太太打算為林妹妹說親,你去和太太說說,怎么把林妹妹留在咱們家才好。今后咱們還是一處玩,一處住著,誰也別和誰分生!”
襲人的笑意全部僵在臉上。
賈寶玉以為她沒聽清楚,又重復了一遍。襲人漸漸冷淡下來:“這事兒,怕我是無能為力。”
“不會的,太太最喜歡你,你去說”
“二爺別糊涂了,太太就是再疼我,難道還能勝過你?咱們太太擺明了不喜歡林姑娘,老太太把她嫁出去,太太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出手阻止?”
賈寶玉不敢置信的看著襲人:“你胡說!”
襲人冷笑:“二爺心里明明清楚的很,干嘛自欺欺人?太太要是喜歡林姑娘,早為你定下這門親事了,更不會叫林姑娘沒名沒分的在舅太太家住這么久。”
襲人猶不解恨,繼續道:“我也不怕二爺知道,太太一開始為你看中的是寶姑娘,如今寶姑娘要出門子,太太已經請了官媒去四處尋覓,只等娘娘為你指婚呢!”
賈寶玉先是靜默不語,可沒多時,忽然起身竄了起來,奪路就要往出走。
襲人看著不對勁。在后面死死抱住寶玉的腰:“二爺你干什么去!”
“我去問問太太,看是不是你說的那樣!”
襲人羞憤至極:“二爺這是要我的命呢!這種辛秘被傳揚出去,太太沒了面子,一怒之下就要將我活活杖責死啊!”
賈寶玉“哇”的一聲,直挺挺站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
在外面偷聽多時的晴雯匆匆跑了進來,后面跟著憂心忡忡的麝月。晴雯瞪了襲人一眼,忙將寶玉拉到旁邊。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拭淚。
“你也是,大過節的,招惹這小爺干什么?要是老太太聽見,非叫咱們里所有人跟著吃罪!”晴雯不客氣的說落著襲人,襲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偏偏不能辯駁,大伙兒都看著呢,確實是自己弄哭了寶玉。
晴雯把寶玉扶到床榻上,甩發那些擠在門口看熱鬧的小丫鬟:“該干什么都干什么去,這有和何好瞧的。”
襲人知道這是晴雯要羞臊自己。耐不住那些眼睛盯著,于是頹然敗走。
屋子里只剩下寶玉在床上小聲哽咽。晴雯搬了把小杌子在他枕邊:“你一個爺,她惹了你不高興,或是打或是罵,自己犯得著和自己過不去嘛!況且,我不是為襲人說好話,她說的可沒半點摻假,二太太確實不喜歡林姑娘。你強留著林姑娘在咱們家,也是自討沒趣。”
賈寶玉擦了淚,氣惱的看著晴雯:“我原當你和她們不一樣。原來也是粗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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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也不生氣,只笑道:“二爺也不用說這些沒用的,你要是覺得我們的話沒道理,大可以到二太太那兒去求情,我可不像襲人似的攔你!”
看著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賈寶玉,晴雯心下得意:“好了好了,這事兒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
寶玉忙問這是何意,晴雯笑道:“太太雖然不喜歡,可拗不過老太太,老太太最疼愛誰?除了你不就是林姑娘了?只要你問清楚林姑娘心意,兩人商量好,再到老太太那兒去求一求,還有什么大事不成的?”
寶玉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抱住晴雯大叫大笑,晴雯笑罵了幾句。眼見寶玉下地穿鞋,她趕緊拉住寶玉:“萬事有明兒呢,你現在風風火火往瀟湘館去,別人還當你出了大事,沒跟林姑娘提前通氣兒,你先弄個盡人皆知,就算林姑娘有那個意思,也要斟酌斟酌了。”
寶玉連連稱是,乖乖的由著晴雯服侍他睡覺。晚上晴雯領著春燕守夜,次日天還不亮,寶玉就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叫嚷著起床。晴雯叫苦不迭,好說歹說叫寶玉耐煩到卯時四刻,這才起身梳洗打扮。
寶玉甩下跟著的婆子,獨自先至了瀟湘館,庭院冷落,只有兩個粗使婆子在打掃。她二人一見寶玉忙上來請安,寶玉抬腳就往里走:“林妹妹好生的貪睡,怕還沒起呢吧!”
其中一個婆子笑道:“二爺難道還不知?林姑娘昨兒就和邢家舅太太回去了。說是十五才回來給老太太請安。”
賈寶玉目瞪口呆,忽然大笑:“你們竟糊弄我,肯定是林妹妹叫你們故意這樣說。她這個懶丫頭,必定是怕冷不愿意起床,瞧我怎么去捉弄她。”
倆婆子在后面一個勁兒的喊,可她們的腳程安能比上賈寶玉?
寶玉在屋子里當然尋不到半個人影,昨兒他前腳才回,盧氏后腳就領了黛玉和岫煙返家。不算寬敞的瀟湘館里冷冷清清,幾日前還熱鬧非凡的地方,因為沒有了主人,忽然顯得那樣靜謐無聊。
賈寶玉就想起了襲人說的那些話:“難道太太真的看不上林妹妹?”
他自在這兒胡思亂想,把人心揣度了個遍。
而此刻,遠在數十里地之外的林黛玉呢?正在家姐岫煙的屋子里試著一件又一件新裝。
水仙花香繚繞的屋內,正是花團錦簇,美櫻穿著一身水紅色掐牙背心,美櫻外照著鵝黃色的小襖,紫鵑渾身上下一團淡紫,雪雁的玉色石榴裙上鑲嵌著數十朵翩躚起舞的彩蝶。四位俏丫頭活脫脫一副上好的閨中嬉笑圖。
成衣鋪的掌柜娘子滿臉堆笑的領著幾個媳婦,每人手里捧著一套時下最流行的彩衣。“兩位姑娘瞧瞧,這件藕絲琵琶衿上裳外面罩一件翠紋織錦羽緞斗篷,那是今年最最時興的樣式。這顏色又配林姑娘的膚色,且水靈嬌嫩。”
岫煙笑著點頭:“做工確實是下了心思。”
那藕絲琵琶衿上的紐扣是用純色的翡翠所作,藕絲是根根細密且耀眼的金線織就,料子也用的云錦中上品。色暈層層推出了主花,一眼看上去,不盡的富麗典雅,難得那花紋渾厚優美,色彩濃艷莊重,宛如天上彩云般的瑰麗。
這件藕絲琵琶衿堪稱是成衣鋪里的鎮店之寶,要不是知道邢家素來大手筆,掌柜娘子可舍不得拿不出來。
岫煙和黛玉果然喜歡的很,不但留下這一套,又選了四件坎肩,兩件小襖,兩雙掐邊繡花鞋。
等成衣鋪的人一走,美櫻又和雪雁捧了兩個大匣子送隔壁轉了進來:“姑娘要找的可是這一盒?”
梨花木的匣子上雕著連綿起伏的群山,山中有一進京趕考的舉子,正路遇一間古廟。黛玉不知這是什么東西,所以不解的看著岫煙。
岫煙笑著掀開與她瞧,但見滿匣子盡是翡翠珠寶,這一個大匣子里足有七八十件,大到項鏈、鐲子、頭簪,小到扳指、耳墜兒這里是應有盡有,毫不含糊。
“家姐,這,這是?”黛玉心有不安的開口詢問著,岫煙笑道:“你將來出嫁,我這個做姐姐的哪能不表示表示?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你別嫌棄就好。”
紫鵑和雪雁在不遠處聽了,暗暗吃驚邢姑娘的對方,可細想想,邢姑娘還真是個好人,能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林姑娘付出這么大心血,放在別人身上,未必做的出。
床鋪上的福哥兒兩只小眼睛放光,嘴里哼哼呀呀的伸出蓮藕小胳膊,目標明顯是那匣子珠寶。
岫煙笑著排開福哥兒的小手,福哥兒強烈的小自尊心受了挫傷,兩眼泫然欲滴看著姐姐。
黛玉笑著掏出了一個扁口滿水兒貴妃鐲塞進福哥兒手里:“由著那小子玩就是。”
岫煙無奈的看著自己這個圓滾滾的弟弟:“這小子怕是要長牙了,近來見什么都想咬一口。”果然不出岫煙所料,福哥兒雙手捧著東西,顯示咯咯咯笑不斷,等熟悉了手里的物件,無恥小口沖著那鐲子狠狠“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