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建奴上來了,上來了!”
看到金軍沖進了紅夷炮的射程,炮營游擊李福忙將手中的小紅旗揮舞了起來。
施大勇忙請丘禾嘉率領大小官員們到城下去,等會金兵攻上來,他可沒法保證這些官員們不會中箭。
丘禾嘉斷然拒絕,一臉激昂道:“本撫就在這城頭上觀戰,本撫要和…”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撫臺大人身系遼東全局,豈可在城頭犯險。打仗的事就交給末將等武人好了,還請大人速下城暫避。來人啊,請撫臺與眾位大人下城!”
丘禾嘉還沒說完,便被施大勇打斷了,朝分統帶陸江打了個眼色,陸江忙帶人上來不由分說架著丘禾嘉就往城下去。陳昂雖不怕死,可畢竟是個文官,也沒見過殺人的架勢,見建奴又大舉來攻,心下總是怯的,半推半就之下,抬腿便也下了城。
丘禾嘉要怒斥陸江他們將自己放下,但看到施大勇毅然的神情,嘆了一聲,由著兵士們將自己架下了城。
巡撫衙門和知府衙門的官吏們見狀,俱是松了口氣,還真怕丘巡撫逞起性子來,愣是要他們也陪著在城頭上。
官員們下城之后,施大勇忙朝待命的李福喝了一聲:“開炮!”
聞充,李福迫不及待的揮下令旗,頓時,紅夷大炮再次向著遠方噴射出怒火。
“轟”、“轟”…
十幾聲炮響,好像悶雷一般,震得城磚都好像在晃動,邊上的炮手們便是捂著耳朵,那悶雷聲也震得他們心慌。
金軍們知道城頭有紅夷大炮,但是卻是不懼,城內的財富女人如魔鬼在誘惑著他們。
沖在前面的卻大多都是生女真,這生女真一個個兇悍得很,都是金軍從深山老林擄來的野蠻人,他們中大多其實不是女真人,而是鄂倫春、錫伯、飛牙喇等族,可是在金軍的刀劍壓迫下,他們成為了八旗兵的一分子,在無數次戰斗中充任著先鋒的角色。往往一仗下來,死得最多的便都是這些生女真,但只要能撿回命來,得到的賞賜卻同樣讓他們咋舌。
房子、土地、財富、女人、牲口、奴隸…這些以前想都不想的東西只要肯賣命便立即能得到,隨著出征次數的越來越多,早先的“生女真“大多成了“熟女真”,甚至還成為牛錄、備御、甲喇一級的將領,成為了大金國最堅定的核心,搖身一變成為漢人奴隸口中的旗人老爺,繼而又去擄獲那些他們以前的同胞。如滾雪球般,把個原來只有幾千人的女真族愣是擴充為如今擁有二三十萬旗人的關外大族。
這些為了財富而拼命的生女真無畏的沖鋒在前最前,天聰汗的允諾讓他們根本不怕明軍的什么大炮。旗主口中的明國女人是那么的白嫩嫩...
不過等那紅夷炮彈真正在身邊炸響的時候,他們還是被震在了那里,許多在大凌河戰前才從深山老林被搜出來的“生女真”被眼前的慘狀嚇得呆在那里,但很快卻又反應過來,不去管那些被炮子炸死的同伴,紅著眼嗷嗷叫著往城墻沖去。
十二發葡人造的紅夷炮彈砸在沖鋒的金軍當中,炮子落處,砸死砸傷無數,給金軍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被炮彈砸中的金兵骨斷筋裂,腦漿四溢,血肉模糊,令人慘不忍睹,慘叫聲、呻吟聲、哭喊聲此起彼伏。然而更多的金兵卻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向前沖去。
沖過這個死亡地帶,財富和女人便可唾手而得!
“放!”
緊隨其后的紅夷實心彈再次砸過來,那些炮都是架在錦州城頭上,居高臨下對著金軍射擊,炮彈砸落的勢頭很足,落地便即彈射而起,一顆顆幾十斤重的大實心鐵球在金軍當中穿梭,當者皆爛,不管你是手還是腿被鐵球擦中,一律都是直接砸爛,那血止不住的涌出,那傷勢便是華佗再世,也是難以救活的。
與開花彈造成的傷害相比,被實心鐵球砸中更為可怕,因為那都是整個身子被砸穿,整條手臂被砸斷,整條大腿被砸爛,但凡被砸中的金兵,幾乎是在瞬間失去行動能力,可一時間卻又死不了,只能痛苦的抱著傷口在那哀聲慘叫,等到血流干,身子便再也不能動一下了。
炮彈砸中的地上,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尸體,白花花的骨頭茬子混著鮮紅的血肉,和泥土攪拌在一起,叫人看著也慘不忍睹。
被那紅夷炮砸落的地在更是掀起一個大坑,泥土四散,堆積在那些尸首分離的尸體上。
明軍各式小炮也一齊開火,一時間,城外兩三里的地方到處是炮子,到處是死人,到處都是慘叫。
正白旗牛錄額真賽音察被一顆鐵球直接命中,成為錦州之戰陣亡的第一個金軍將領。
從城頭上望去,城外的曠野上一片硝煙,煙霧使得什么也看不清。
明軍忙著擦拭炮膛,裝填藥子,城上一時安靜了下來。
明軍們大著膽子趴在垛口上朝煙霧處觀望,城下的漢軍們也呆呆的望著身后,從炮火中撿回命的他們自然知道明軍的火炮厲害。看到那些八旗兵們被炸得七零八散,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憤怒。
“沖!沖上去,靠近城墻,明人的炮子就不管用了!”
備御胡里對死去的部下們一點也不心疼,他的眼中只有錦州。在他身后的一處尸體堆中,卻突然有一個金兵掙扎著從下面爬了出來,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辮子也散成一團,細一看,整只左手已被切斷。
在這沒了左手的金兵不遠處,另有一個被炮子打中大腿的金兵,因為失血過多,臉色一片蒼白,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是爬不起來,只能在在地面上緩緩的爬行。一邊爬,一邊用力抓著地面的泥土,那浸血的泥土一片稀爛,無法借力,一抓之下,滿手血泥,費勁的爬了許久,身子其實才挪動了一點點。終于,他不動了,然而眼睛卻牢牢的望著前方的錦州城墻,通紅通紅的,說不出的可怖。
和先前攻城的漢軍一樣,付出七八百士卒的性命后,金軍終于沖過了明軍炮火覆蓋的死亡地帶。
護城河中沒有河水,城外又沒有設置陷坑,挖掘壕溝,數千金軍簡直就是毫無危脅的沖過了護城河,與那些漢軍會合起來。
甲喇、牛錄、備御,什得拔大大小小的金將不停的嚎呼著,不能不說金軍的指揮系統十分有的有效,數千滿漢軍隊的混亂很短暫,很快,一隊隊身披三層重甲的陷城死士或扛著云梯、或推著盾車向城墻沖去。幾千金軍手持弓箭向城頭逐步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