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乃遼東重鎮,位處抗金第一線,自錦州城筑成起,城中不僅屯積大批軍糧,更儲備了為數甚多的守城器械。
實際上施大勇對如何守城也心中沒底,穿越前,他可沒機會指揮一場冷兵器時代的守城戰,身體的主人只攻過城,也沒當過守軍。因此,對于如何守城的印象,施大勇腦海中大抵是后世影視劇中的片段,除此之外,他也很模糊。
為防與時代不符,更為守城成功,施大勇特意到城墻上巡視了一遍,又叫人打開了器械庫,在管庫小吏的一一介紹下,才大致對自己都有哪些守城利器,又如何運用法有了個詳細的了解。
守城戰歷來皆是相同,便是防御敵人爬城,防御敵人破壞城門、城墻,以及防御敵人挖掘地道等。而守城用的主要器械有:撞車、叉竿、飛鉤、夜叉擂、地聽、擂石、擂木等等。這些東西都是千百年來凡守城之軍都必備的,明軍也不例外。
撞車是用來撞擊云梯的一種工具。在車架上系一根撞桿,桿的前端鑲上鐵葉,當敵人云梯靠近城墻時,推動撞桿將其撞毀或撞倒。
叉竿既可抵御敵人利用飛梯爬城,又可用來擊殺爬城之敵。當敵人飛梯靠近城墻時,利用叉竿前端的橫刃抵住飛梯并將其推倒,或等敵人爬至半墻腰時,用叉竿向下順梯用力推剁,竿前的橫刃足可斷敵手臂。
飛鉤其形如錨,有四個尖銳的爪鉤,用鐵鏈系之,再續接繩索。待敵兵蟻附在城腳下,準備登梯攀城時,出其不意,猛投敵群中,一次可鉤殺2~3人。
地聽是一種聽察敵人挖掘地道的偵察工具。當守城者發現敵軍開掘地道,從地下進攻時,立即在城內墻腳下深井中放置一口特制的薄缸,缸口蒙一層薄牛皮,令聽力聰敏的人伏在缸上,監聽敵方動靜。據說可以在離城500步內聽到敵人挖掘地道的聲音。
擂木擂石實際就是一些石頭和圓木,用來往下拋落以砸傷敵兵的。
其它器械也各有用處,均是為了殺敵而置,沒一件是多余的.....
據管庫小吏說,庫中備下的器械足夠半年之用,若是盡數用光,那便是十萬大軍來攻,十萬大軍死的。
小吏說得很是肯定,聽得施大勇大喜,賞了他十兩銀子,小吏歡喜萬分。他這管器械庫的不及那些管兵器的,因為這庫中的東西很多都是直至腐爛也不見得能用上,那些將官又哪里會花銀子疏通他,要些用不上的東西。因此這小吏根本沒有什么油水,生活過得也甚是清貧,一下得了十兩銀子賞,自然是高興萬分,連聲謝過。
守城的器械雖多,不過施大勇最看重的還是城頭上的二十六門紅夷大炮及四十四座各式小炮。
那二十六門紅夷大炮除了十四門是北京工部仿制的,其余十二門可都是從澳門葡人手中購進的原裝洋炮,貨真價實得很。而且藥子很充足,便是一天打十炮,連打三月都不成問題。用后世話說,這炮管放,管夠!
紅夷大炮的威力施大勇可是親身體驗過,當者是一彈所至,糜爛一片,當時就差沒被炸死。現在想來,都是后怕,慶幸自己命大。
想象著金軍蜂涌而至,密密麻麻黑壓壓,就這么一炮打過去,一下炸死他們上百人,不需他幾日,豈不是洪太要虧得連本也沒了?
再加上那四十多門各式小炮,施大勇當真是越想越開心,越想也越是有底氣,立即下令將所有的紅夷大炮都運到北門,其他城頭上不置一炮,只放些床弩等遠程打擊武器。
他是準備靠這些紅夷大炮再上演一次寧錦大戰了。
有炮有器械還不夠,為穩妥起見,施大勇另外還叫人準備了沸油,沿城墻上每隔五十步便置上一口大鍋,從早熬到晚,一刻也不停,只待金軍攻進城下,便倒油而潑,再用火引燃。
石灰等物錦州城中也有不少,均是二十余斤一包,折開往城下一倒,定能嗆得金兵鬼哭狼嚎,最起碼,叫他們暫時瞎眼一點問題也沒有的,當然,這石灰得看老天爺幫不幫忙,若風向不對,卻是一點用也沒有的。
施大勇忙著部署城頭防守器械時,巡撫丘禾嘉托人送來名為“萬人敵”的守城利器,要施大勇趕緊派人趕制,說是殺敵效果十分厲害。
其實這“萬人敵”乃當年袁崇煥在寧遠時所創,說白了就是在被褥里填滿火藥、硝磺等易燃物,等金兵來攻城,便從城頭上潑下,再以火箭引燃,如此一來“萬人敵”便可立即燃燒,要是金兵將這棉被裹在身上又或頂在頭上,那便就脫不掉了。
另外一種方法便是將火藥放在空心的大泥團中,外面圍以木框,點燃了藥引投下城去,泥團不斷旋轉噴火,可以燒傷金兵。不過這個方法施大勇沒有采納,原因是太費事,而且他認為光噴火似乎沒有多大的殺傷力,還不如搜集錦州城中的炮仗放到城頭,等金兵在城下時,派青壯們一人持一根火把,點上一根就往下扔一根,炸不傷他們也能炸驚他們。
“霹靂叭啦”的好不熱鬧,就當是錦州提前過年,軍民齊心驅“年”獸了。
說干便干,也不管有用無用,半天功夫,錦州城內的所有炮仗便被搜集到城頭,內中竟然還有一些可以噴發數十米高的花炮仗。施大勇試著點了一個,結果一看,不就是后世的花炮嘛!
這個好!
一個花炮能連發二三十次,將他平置于錦州城頭,只待金軍進入射程,便點燃發射,其效果不亞于機槍,就是殺傷力不行。但絕對能嚇到金兵,這便足夠了。
無奈答應施大勇軍管錦州的陳昂并沒有因為施大勇的狂妄而暗中消積應對錦州防務,他還是竭力組織了5000青壯協助守城,另外還組織了一千多人為守軍提供熱飯熱菜,又將城中所有郎中集中起來,配上一些婦女,專門救治戰斗打響后從城頭抬下來的傷兵。
召集大戶們捐獻犒軍銀子的事情也在辦,只不過這些大戶們一聽要出銀子,都是肉疼,你推他,他推你,最后說建奴還沒打過來,要是他們不打錦州,這銀子豈不是白白便宜那幫大頭兵了嗎?倒不如等等看,若是建奴真來攻打錦州,再捐銀子也不遲。
陳昂不是施大勇,他的身份是大明朝的錦州知府,又是文官,自然不會硬逼這些大戶們捐銀子,而且他私下也了解了些,知道大戶們對施大勇軍管十分不滿,對昨日不放他們出城多少有些怨言,要他們這會拿銀子出來自然不會甘心。便是捐了也不會有多少,因此便也無奈答應下來,要是建奴真的攻城,再請大家捐銀犒軍,若是不來,這事便不再提。
至于幕僚和下面人在自己身邊埋怨不應該事事聽從一個武將,陳昂只能苦笑一聲,從施大勇那里出來后,他也想明白了,便是他施大勇拿不來撫臺大人手諭,難道自己就能真不答應嗎?刀把子握在人家手中,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他施大勇一介武夫,想什么是什么,難道真會好生與他商量不成。只怕自己再頑固下去,對方真能一刀殺了自己。唯今為了錦州安危,且先不去和他施大勇計較,待錦州解圍之后,再上書告他到御前,以皇上秉性和朝中大臣心思,這施大勇就是立下天大功勞,犯了這逾越之事,只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陳昂組織的5000青壯被調了1500人于其它三門助守,余下3500人被施大勇分作5隊,一隊700人。
這五隊青壯又各有作用,其中一隊專門負責器械搬運,如箭枝、火藥、擂木擂塊等。
一隊負責沸油熬煮,炮仗、石灰、擋箭板等。
一隊則專門負責抬運傷兵,并負責飯菜送運。
余下兩隊則編為預備隊,隨時替補一線明軍的傷亡。
除去調配東、南、西三門的2400兵,2000由郭義和鄭國負責軍管宵禁的老弱殘兵,施大勇手頭還有5000人。
這5000人成份復雜,他松山軍占了一半,有2500人,余下則是左良玉的1200兵,葛清、劉澤義、王安、武大武二兄弟所率領的衛所團練兵。
為了合理有效的調派兵力,施大勇將這5000人分作五營,每營1000人,由曹變蛟、左良玉、葛清、王安、李大山各領一營,暫為統帶之職。
曹變蛟、李大山是施大勇的人,左良玉自己有兵1200人,沒理由不領一營。葛清本身有團練兵六百,比劉澤義、武氏兄弟兵要多,因此也領一營。王安領一營的原因也是他的兵多,而且也得照顧衛所軍的臉面,否則一個衛所軍的營統帶都沒有,有些說不過去。
武氏兄弟帶來的人最少,還是客軍,自然也不會去爭什么統帶,但求能夠為大明守住這錦州便是了。
其實施大勇倒不是怕不安排葛清和王安各領一營,他們部下的衛所和團練兵會鬧事,而是大戰在即,強壓之下也要適當的分一些權力出來,以爭取一切能夠爭取的力量,共同來渡過這個難關。
大家同在一條可能馬上就要被大浪掀翻的小舟上,再不齊心協力,同舟共濟,那便只能是提前翻船。
當然,麻忠、陸江、王正奇等松山系的軍官大多都擔任了各營分統帶之職,這也算是監視之意,以免團練衛所兵被嚇破膽子,導致守城失利。
左良玉對施大勇安插嫡系人馬擔任分統帶并沒有表現不滿,他知道,眼下要緊的是保住錦州,其他事情都要壓后,這會爭幾個分統帶沒有什么意義。反正戰后自己也要調歸昌平總兵隸屬,在這錦州呆不了多長,他遼東軍如何分派,與自己并無關系,但求能把錦州守住就行。(左良玉一直以為施大勇與祖大壽一樣,乃遼東本土將領)
各營編組完成后,已是丑時時分(后世凌晨兩點左右),距離伏殺祖大壽已過去兩個時辰。
兵力分配調整好,各式守城器械也備下,百姓和青壯都已動員,施大勇見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想來想去沒有什么遺漏后,發布命令,要曹變蛟率部在城墻上流動巡邏,其余四營則留一營于城門后待命,另三營則去休息,以便養足精神,輪換守城。
為了軍管能夠徹底落實,郭義和鄭國嚴格執行了軍管令,殺了兩百多違令者,血淋淋的人頭掛在街市上,著實震攝了那些欲謀不軌之人,雖然這兩百多人中可能大半都是無辜者,或是還不知道宵禁命令的,但他們的人頭卻對整個錦州的安定起到了明顯效果,城內秩序已恢復正常。偌大的街上除了巡邏的兵丁外,再也看不到一人。
快近卯時時,施大勇這才想到城門還沒有加固,急忙找到陳昂,要他組織兩千民夫,立即用石塊和木料將四座城門全部加固并堵實。
陳昂不敢耽擱,趕緊找來下面人,要他們又連夜組織了兩千百姓加固城門。加固時,發現木料不夠,也不知哪個百姓帶的頭,很快,城門附近的百姓紛紛將自家屋子拆了,取出橫梁大門供城門加固之用。
此情此景令施大勇十分感動,叫陳昂備下肉食飯菜,好讓百姓們不致餓著肚子干活。
城門加固了不到一個時辰,東方的天邊已露出了魚肚白。施大勇首次負責一座城池的防守,且是和洪太直接過招,自然精神健旺,加上底氣足了,便不再那么害怕金軍來攻城,反而有些期待起來。
隱是萬事俱備,就等你來攻。
陳昂卻是明顯不如他,畢竟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連著熬了兩夜,還被施大勇嚇得不輕,若不是強自撐著,早就找地睡了。
見天快亮了,陳昂一個激靈,瞌睡蟲頓時跑了,朝施大勇看了兩眼,遲疑一下,還是問道:“施參將,你說今日建奴會不會來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