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偉、吳襄部因霧慘敗,死傷大半,僅殘兵兩千余逃歸錦州。自此,錦州城內人人膽寒,再無一人敢言出援大凌河。
負守城之責的施大勇未料到宋吳二人竟然逃歸,原是想收攏其敗兵為己用,此刻卻是只能打消念頭。
兵敗消息以快馬報到關門,丘禾嘉于軍報中急請孫承宗速發關門兵來援,否則只怕祖大壽部不支,或見援軍失敗而喪堅守之念。
孫承宗告之:援軍正在調集,但尚需十五日方能至。
援軍還須時日,宋吳又敗,錦州根本無兵可再派,雖憂心大凌河城中數萬軍民,丘禾嘉也只能望大凌河而興嘆。
受命移交錦州城防于吳襄部,施大勇回歸本營,連日不出營門一步,吃住皆與曹變蛟、夏德勝等將一起。每日天未亮便早早起床,只為能夠與狼騎軍士兵一起訓練。
老秦領工匠已制成甲兩百套,余下一百套甲可盼六天之內制成。
奉命移葬騎兵營陣亡士卒的蔣萬里等人陸續回營,黃安、邵武則因路途遙遠,無法短期內歸隊。
近日,有寧遠棺材鋪使人來營索要棺材錢,施大勇以崇禎帝賞賜內帑付清。
把總麻忠半邊臉被削去,重傷難治,當時只憑一口氣撐著,回到錦州后便昏迷不醒,呼吸亦十分微弱,眼見便是不治,幸得寧遠一名叫趙世和的老郎中救治,方才撿回一條性命。
兵部的賞銀全在大凌河城祖大壽手中,現大凌河被圍,那些賞銀便到不得施大勇手中,與蔣萬里等人商量后,定在武勇二營全部歸隊后,以皇帝賞銀先撥,若是大凌河城能夠解圍,再向祖大壽索要兵部給發銀子。若是大凌河失守,便和士兵們說清楚,想將士們也不會有所怨言。
其實施大勇是準備拿出一半賞銀交給那些陣亡士兵家屬的,可是他手中的銀子實在太少,若是兵部的那部分能夠發下來,倒也勉強夠用。但現在兵部的賞銀在祖大壽那,崇禎給的這一萬兩就有些不夠用了。再加上為了制甲,已經拿了兩千兩出來,剩下這七千多兩若是再拿一半給陣亡將士家性,那活著的士兵能夠分到的就實在不多了。
好在撫恤銀子也有,不過還沒撥下來,朝廷也怪,賞銀下撥的效率挺快,可是給死人的撫恤銀子卻還在戶部掛著沒著落。
掛著便掛著吧,想朝廷再窮,總不會連陣亡將士的撫恤銀子也撥不出來吧。
念及于此,施大勇決定將手中剩下的七千多兩銀子先分給活人,待日后有了銀子自己再親自回昌平一趟,逐一登門發給那些自己帶出來的同鄉。
有時候,靜下來想想,施大勇是既想回昌平,又不敢回昌平。不是近鄉情怯,而是心虛。帶出來六百活蹦亂跳的鄉兵,送回去的卻一具具棺材,你叫他如何去面對那些家鄉人?
施大勇升參將,其部各有升遷,名單早已報上,上次兵部武選司郎中江一鶴來時,已與巡撫確認過,大體沒有問題。封賞本應早就下來,但卻出了大凌河被圍一事,所以上上下下便拖了下來。眼下,這朝廷也好,遼東也好,上上下下的目光可全盯在大凌河祖大壽身上,松山軍封賞的事情自然便放在一邊了。便是施大勇此刻也不可能去找丘禾嘉問兵部的升遷之事如何。
不過有件事讓施大勇多少松了口氣,那便是自宋偉、吳襄戰敗后,丘禾嘉便不再提出援大凌河的事。不出援,便意味施大勇有時間訓練他的狼騎兵,而不用擔心撫臺大人腦袋再次熱起來,不顧敵強我弱的事實,強令錦州剩下的這點兵連同他施大勇在內再去出援。
施大勇是真心不想白白送死。在大凌河城下,面對八旗兵的瘋狂攻勢,絕望之下,他是不怕死了,當時想著死便死了,沒什么可怕的。但是現在回過頭來,他卻是不想死了,反而怕死!
怕死,不是一件可恥的事。知道死的可怕,才能明白活的寶貴。
宋偉、吳襄的六千騎兵幾乎是被八旗一邊倒的打垮,現在兵無斗志,將無戰意,再次出援不會改變什么,只有白白送死。既然明知再去也是送死,那為什么還要去呢?
穿越者有雄心不假,有民族大義不假,有沖天豪情不假,可是不能改變的事實是——穿越者也是人。
施大勇是個人,一個普通的人,是人,他便知道思考,有權選擇自己是不是應該一定要去死,以實現自己為了民族大義犧牲一切的壯志。
仇恨,有時候不應該蒙蔽人的雙眼。復仇,手段很多,不一定非要以必死之心去赴必死之局。
再說,施大勇倚為法寶的鐵浮屠還未成軍,現在帶著狼騎軍出戰,戰斗力有限。便是成軍,也須有輕騎兵掩護才能發揮作用,所以現在讓他出戰,他是一萬個不愿意。眼下,說實話,也只有等待孫承宗的關門大軍到來了,屆時奮力一搏,盡人事,聽天命吧。
若是再敗,那也真是天意了。
錦州組織的兩次援軍失敗,大凌河城的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了。
至七月底,金軍已在大凌河城外挖濠溝四道。第一道為陷馬坑,寬五尺,深七尺,上面鋪上秫秸,專坑明軍騎兵。其余三道則俱是深溝,人馬掉落便不易爬出。四道壕溝間距不足百米,擺明了就是要讓城里的人出不來。
不僅如此,在四道壕溝后,又有金軍新立漢軍旗所掌火炮營,布有紅衣大炮六門,大將軍炮四十門,其余火炮六十余門。除紅衣大炮不及守軍多,其他炮數量已是多過守軍了。若祖大壽強行突圍,如此密集的炮火之下,突圍絕無可能。
阿濟格的鑲紅旗擊潰宋偉、吳襄的援軍后,皇太汗于中軍大帳設宴犒勞正藍、鑲紅兩旗將領,代善、濟爾哈朗、阿巴泰等貝勒、各旗大小將領、漢官漢將俱有出席。
首戰得勝,一舉擊敗明國援軍,金軍上下都很興奮,大帳內,喝得不亦樂呼。席間,書房官鮑承先突然起身,先是端著酒杯敬了皇太極,后又敬了功臣莽古爾泰和阿濟格兩個貝勒后,這才上前向皇太極獻策道:“臣聞祖大壽最尊崇袁崇煥,今大凌河被圍,汗王若以袁崇煥之死曉以大義,則祖部必軍心動搖。再使人與祖部聯絡,或可不戰而盡收祖部。”
這兩天農忙收稻,幫岳母收稻,太累,無奈岳父已去,岳母又剛動過大手術,這活便只能骨頭來扛了。更新少了點,大家體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