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后,罵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哀嚎慘叫聲。寧完我試圖從鍋中跳出來,頭上卻被幾桿長槍死死壓住,那沸熱的開水燙得他渾身上下通紅,腳板底更是傳來揪心的巨痛。
跺,不停的跺,求生的能迫使寧完我拼命的拿腳去投踹鐵鍋,可是早有明軍拿木棍抵住了大鍋,任他如何踹,這鍋就是紋絲不動。
慢慢的,寧完我失去了知覺,感受不到身體傳來的疼痛感,終于,他變得再也沒有力氣,整個人沉進了鍋中,只剩那條辮子飄浮在水面。
柴火仍在燒著,熱氣仍在升著,鍋里的水也開始變成紅色,進而又變成渾白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股香味從鍋中傳出。大勇嗅了嗅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回首看了眼跪在那的吳赫寅,道:“寧完我身為漢人卻為東虜賣命,此等漢奸者,凡我漢人就當人人分而食之,不知你認為將說得對不對?”
“對,對,將軍說得對,對這等漢奸,就當人人吃他的肉才是”
吳赫寅腦袋猛點,卻是不見行動,等他抬頭看到大勇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時,猛的一顫,當即站了起來,大義凜然的向那大鍋走去。到了鍋前,也不怕燙,伸手就拽住寧完我飄在湯上的辮子,然后用力一拽,原以為可以將寧完我從鍋中拽出來,不想辮子竟然斷了,再一看,那頭皮早熟了,這一拽竟然是扯下好大一塊頭皮來。
望著那還好像燒熟豬皮的一樣的頭皮,吳赫寅沒來由的一陣嘔心,但他卻不敢嘔出來,強自將那嘔心感咽了下去,然后一把將這塊頭皮揣進了嘴中,嚼也不嚼就咽了下去。咽下去之后也不忘將辮子惡狠狠的摔在地上,踩上兩腳,怒罵道:“叫你做漢奸,叫你做漢奸!”
“好,做得好。”大勇贊許的沖吳赫寅點了點頭,喜得后者暗松一口氣,旋即胃中嘔吐感直升喉嚨而來,嘴巴一下鼓起便要吐出來。
大勇察覺吳赫寅臉色有異,但見他兩腮鼓了一下又憋了回去,便沒有多想什么,笑著回頭對目瞪口呆的耿仲明道:“耿百戶辛苦,嘗塊漢奸的肉提提神吧。”
“呃”
耿仲明早就聽說錦州軍當日軍中無糧曾殺人為食,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一直半信半疑,今天卻是活生生的看到了這一幕,施大勇還要自己也嘗一塊,這心中頓時一萬個不愿意。可再不愿意,他也不敢說個不 ,硬著頭皮走到鍋前,拿刀挑起一塊已經飄上來的爛肉胡亂吞了下去。
大勇又點了幾個現為百戶、總旗的原叛軍降將,這些人也和耿仲明一樣,雖心下不愿意但迫于大勇的威嚴也只能上去撈一塊吞了下去。
郭義、李固他們可沒這個胃口,寧完我整個身子放進鍋中能干凈到哪?最后,還是耿仲明他們為了表現,硬是逼著各自的部下將這鍋肉給分了。大勇還特意囑咐給仍在船上卸炮的尚可喜送一塊去,吃與不與就隨他去了。趙德清也被強迫吃了一塊他老友的肉,吃完之后還得在那咒罵寧完我死有余辜,這種死法真是大快人心,看以后哪個還敢做漢奸。
沈陽是個空城的情報讓大勇既震驚又疑惑,為了弄清楚情況,他要吳赫寅一五一實的將洪太西征和沈陽城中的情況說出來。
親眼目睹寧完我怎么死的,吳赫寅現在想來都后怕,他可不愿意自己也落個被人分吃的下場,因此十分配合,竹筒倒豆子,將他所知道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
吳赫寅供出洪太在五月的時候就親自率領八旗主力西征林丹汗去了,留守沈陽的是大貝勒代善,但守軍不多,只800正紅旗的滿八旗兵,另外就是2000多漢軍旗的駐防兵,除此之外,守衛汗王宮的也有一百多侍衛,這些侍衛和被殺死的達素等人一樣都是洪太大帳的擺牙喇。
如此說,沈陽的守軍豈不是只有3000人左右?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對沈陽的守軍只這么點,大勇還是感到驚訝。沈陽是東虜的老巢,自努爾哈赤遷都到現在也有十年多時間了,可以說是滿州的中心所在,此等要地,洪太竟然只留了這么點兵馬防守,是不是太聳人聽聞了?
吳赫寅為了進一步獲取大勇的信任,還將沈陽城門上火炮的配屬也給說了出來,他這一說,大勇倒有些懷疑了,心道你吳赫寅只不過是個漢人小官,如何會對沈陽的城防如此了解的。莫不成你是在誘我去攻打沈陽這座堅城不成?
吳赫寅看出大勇疑問,忙說他就是沈陽人,天啟元年金軍占領沈陽后,他一家老小和城中其他漢人一樣,都被金軍擄去做了八旗旗下阿哈奴隸。他被分給的就是代善的正紅旗,家主就是代善長子岳托。因他讀過書,所以岳托將他從普通阿哈提拔為自己的戈什哈,負責些書的書寫和整理。后來洪太仿明制設六部,岳托被任命為掌兵部的貝勒,吳赫寅也跟著一起到兵部入職,倒沒什么具體差事,就是替岳托跑跑腿而已。但就是因為這個身份,才使他得以了解沈陽城防,也掌握了城中駐軍的情況。岳托隨洪太西征時,將他推薦給了阿瑪代善,代善見他乖巧機靈,有意賞他個前程,便讓他和另一個漢官趙喻作為兵部的代表隨寧完我一起去金州。
“將軍兵馬眾多,又皆驍勇敢戰精銳之士,只要將軍封鎖消息,奇兵直下沈陽,沈陽便是將軍的囊中之物!到時,天下震動,東虜受此重創勢必一蹶不振,將軍聲望也當如日中天,朝廷必倚之為國之重柱,前程不可限量!”
吳赫寅極力向大勇描繪奪取沈陽后的好處,聽得大勇也是心動,他卻不知吳赫寅此舉只是為了他在沈陽的家人考慮,因為一旦金軍知道他投降明軍,必然會殺掉他的一家老小。為了不使一家老小遇難,他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誘使大勇去打沈陽。
心動之余,大勇卻是搖頭道:“洪太出征幾個月了,你怎知他這會是不是正率大軍回沈陽呢?萬一我軍還沒到沈陽,八旗主力就回防,我軍豈不是進退失據,陷于險地了?”
“這個將軍盡管放心好了,洪太此次西征是為元朝傳下的玉璽去的,小人出沈陽時,前線便有軍報送過來,說林丹汗渡過黃河跑到青海后就病死了,現在察哈爾人是由他的長子額哲統治。若是林丹汗沒死,洪太或許會班師,但眼下林丹汗死了,洪太就肯定不會班師。相比林丹汗,還是稚子的額哲可容易收拾得很。”為了讓大勇相信洪太一定會收拾掉額哲再班師,他又把代善搬了出來,“大貝勒代善也是這么認為的。”
“就算真如你所言,洪太親率八旗主力去搶玉璽,他也不可能就留這么點兵馬駐防沈陽,難道他就不怕寧錦的明軍東進嗎?”大勇仍是不敢相信洪太就留了三千人在沈陽。
吳赫演卻是拍著胸脯道:“將軍放心,寧錦的明軍根沒有膽子東進一步。”
大勇眉頭一皺:“為什么?”
吳赫寅看了一眼大勇猙獰的面目,小聲道:“這其實和將軍有關。”
“和我有關?”大勇有些奇怪。
吳赫寅解釋道:“將軍率部入關到登萊平亂的事情我大金東虜去年就知道了,也知道錦州其實沒有多少兵馬,所以根不擔心錦州的明軍會東犯。再說”
“再說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聽說新任的遼東巡撫孫瑴到錦州后以貪污軍糧的罪名將將軍留在錦州的部下們給下了獄,將錦州的將領都換成了他自己從關內帶來的人,這些人哪里有膽量和東虜作戰,所以洪太根不擔心他們會趁大軍西征之時東進,而且洪太也不是沒有準備,他在廣寧、義州都留了一些兵馬,萬一錦州明軍東犯,這些兵馬便可以將他們截住。”說完之后,吳赫寅抬頭看大勇,發現對方的臉色鐵青,牙關緊咬,顯是怒極。
“他媽的,老子在外出生入死,老家倒被人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