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太師府給李奇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字,大。
簡直大的離譜。
假山也就算了,里面竟然還有人工湖,這尼瑪也太夸張了吧。
亭臺樓榭,奇石珍秀,小橋流水。走過到了青石板路,又穿過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到處都是鳥語花香,綠草茵茵,綠樹成蔭。每走幾步,就會見到兩三個家丁,或者是四五個女婢急匆匆的從身邊穿過,就跟后世的香港人一樣,走的那叫一個快呀,偶爾還會見到幾個下人趕著驢車經過。
這哪是住宅,分明就是一個大型公園啊。
李奇心里暗自吃驚,看來這北宋第一奸臣還真不是白叫的。
在路上,李奇又向蔡敏德詢問了這太師府的情況,誰料,蔡敏德說他在太師府當廚子的時候,只在西院待過,其它的地方他也不是很清楚。
恐怕皇宮也不外如是吧。
李奇驚嘆的直搖頭。
那個家丁將他們帶一間大屋前,讓他們在此稍作休息,待會會有人接他們去前院見蔡太師的。
幾人一進到屋內,里面已經站著十幾個人,三三兩兩相互交談著,而且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身材都非常肥胖,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廚子似的。
算起來,李奇和吳小六這對師徒,還算是最苗條的。
這群人要是放在后世,誰會想到他們是全國名列前茅的大廚,整一群殺豬的屠夫。
李奇心里苦笑。幸好不是來打擂臺的,不然我這幾斤肉,還真經不起他們摧殘。
眾人一見蔡敏德來了,紛紛過來行禮。這蔡敏德也算是一個特列了,除了李奇這個隱藏的老板以外,他就是唯一一個來參加蟹黃宴的老板,身份自然比這些廚子要高出一截來。
不過。這些上前行禮的廚子,語氣雖然恭敬,但是臉上卻是顯得非常平淡。
李奇見了。心里暗笑,看來這老狐貍的人緣也不咋滴,我還是跟他保持距離的好。免得讓人誤會。
正當李奇準備找個角落休息時,一個年紀約莫四十來歲的矮胖子忽然走了過來,道:“這位莫不就是醉仙居的大廚,李師傅。”
李奇看了眼那矮胖子,見其一副憨厚樸實的模樣,楞了楞,他可不記得自己曾幾何時見過這矮胖子。
吳小六忙在李奇身旁小聲道:“李哥,這位是楊樓的大廚,劉永福,劉師傅。”
“哦。原來是劉師傅,久仰久仰。在下李奇。”
李奇一聽,急忙拱手笑道,想當初醉仙居重新開張之日,在酒樓行業里面。就楊樓一家送了賀禮來,所以李奇對這楊樓也是頗有好感。
其實劉永福也是頭一次見到李奇,但他卻識得吳小六,拱了拱手,咧開嘴笑道:“想不到李師傅竟然如此年輕,想當初。俺還是李師傅這般年紀的時候,還在師父手下當個生火工了。”
嘿。這胖子倒也挺憨厚的。
李奇微微一笑,謙讓道:“哪里。哪里。劉師傅太抬舉在下了,在下能有今日,也全都是靠著夫人和吳大叔的庇佑。”
劉永福聽到李奇提起秦夫人,一臉欽佩之色,嘖嘖夸贊道:“想不到那秦夫人,一個纖弱女子,竟然會有如此手段,一出面,便把醉仙居打理的井井有條,真是了不起啊!”
他這人性格本來就挺老實的,不管別人說什么,都信以為真,豈能想到這一切都是李奇在幕后操縱,而且他從小就認為廚子就是做菜的,那些勾心斗角之事,根本就跟廚子掛不上鉤。
劉永福的這番話,倒是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他們一聽這模樣的清秀的男子竟是醉仙居的大廚,臉上又是驚訝,又是嫉妒。
如今在汴京城內,李奇的名號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傳的也是神乎其神,這在北宋的廚藝界,還真是頭一次,身為同行的他們,嘴上雖然不說,但心里肯定十分妒忌李奇。
李奇原本還想和他們打聲招呼,畢竟他在這里還算是晚輩,但瞧他們對自己敵意甚濃,個個一副不屑的模樣,便也沒有去自討沒趣,心里還暗笑,就你們這副胸襟,難怪那蔡老狐貍沒有把你們放在眼里。
那劉永福與李奇聊了一會,就離開了。李奇便帶著吳小六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整個大廳內,大家都在討論這次蟹黃宴,唯獨李奇和蔡敏德兩方,頗顯的孤單,其余的廚師似乎都對他們敬而遠之。
不過這二人也不以為意,品著太師府那上等的好茶,偶爾與自己的助手閑聊幾句,倒也愜意。
過了一會兒,又從門外進來四個人,走在最前面的兩人,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大約三十來歲,身材強壯,粗眉大鼻,樣貌較為丑陋。那女也就是三十歲左右,身材較高,但相貌平平,長發挽起,四肢粗壯,但身材卻較為纖瘦,看上去很是奇特。
吳小六瞧了那二人一眼,低聲道:“李哥,這兩位就是潘樓和樊樓的大廚,那男的名叫古達,是潘樓的大廚,那女的名叫張春兒,是樊樓的大廚。”
李奇一愣,驚道:“你說這女的是樊樓的大廚?”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北宋第一樓的廚子竟然是位女性,不免的又多瞧那張春兒兩眼,見她一臉傲氣,心知這女人肯定不簡單。
吳小六點頭道:“不錯。這張娘子的廚藝好生了得,而且還號稱咱大宋第一廚娘,據說就連當今圣上都對她的菜贊賞有加。”
李奇見他一臉欽佩之色,好奇道:“莫非你小子吃過她做的菜?”
吳小六搖搖頭道:“我哪有那福氣,況且我也沒有那么多銀子。”
李奇很是無語的搖了搖頭。
“哈哈。古師傅,張娘子,別來無恙了。”
蔡敏德見張春兒和古達來了,站起身來,朝著二人拱手笑道。
二人也紛紛向蔡敏德行禮。
“真是想不到員外這次竟然會親自出馬,跟我們這些廚子一起參加這蟹黃宴。”張春兒淡淡道,這話說的有些刺耳。但是她后面站著的可是樊樓,而且她在樊樓的地位也是不同于一般的廚子,所以也不懼蔡敏德。
蔡敏德倒也不惱。嘆了口氣,道:“蔡某也不想啊,可是苦于小店沒有像張娘子這般廚藝高超的廚師。要不然蔡某也不會來湊這個熱鬧,唉,蔡某天生就一勞苦命,和你家老爺不能比啊。”
張春兒笑道:“員外無須過謙,在我看來,員外的廚藝,在整個東京甚至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當然,若是我家老爺也能像員外這般豁達。那我今日恐怕就是以副手的身份來參加了。”
近年來,翡翠軒和樊樓之間的明爭暗斗,在坐的人,都是心知肚明,見他倆干上了。紛紛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蔡敏德哈哈一笑,道:“張娘子,這話你可就說錯了,咱遠的不說,今日在這屋里,可就有一位青年才俊。廚藝恐怕在你我二人之上。”說著又朝著李奇招手道:“李老弟,快快過來,我幫你引薦一位廚藝非常了得的廚娘。”
這聲“李老弟”,無疑就把李奇劃分到了他的陣營里。
操!這老狐貍還真是時時刻刻惦記著老子啊。
李奇一聽,心中登時把蔡敏德全家老小給詛咒了個遍。他可不想因此成為眾人眼中的靶子。
雖然心中百般不愿,但是李奇還是帶著一臉微笑的走了過去。
“張娘子,這位就是醉仙居的大廚,李奇,李師傅。那鴛鴦鍋,還有天下無雙,可都是李老弟親自釀造的。”
張春兒聽罷,神色一愣,詫異的瞧了李奇一眼。
接著蔡敏德又朝著李奇介紹道:“李老弟,這位娘子,乃是樊樓的大廚,有著大宋第一廚娘之稱的張娘子。”
“原來是樊樓張娘子,久仰,久仰。”李奇拱手笑道。
“不敢。這什么第一廚娘的,張春兒真是愧不敢當,還望員外勿要再提。”
張春兒嘴上雖然謙讓,但是臉上卻是得意之色,看了眼李奇,問道:“李師傅,聽聞貴店的那道開水崧葉,須得花上三十貫,才能吃得到,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李奇一愣,點點頭道:“不錯。”
蔡敏德忽然插嘴道:“李老弟啊,你是不知道,貴店的這道菜,已經超過張娘子那道金玉滿堂,成為了咱東京最貴的佳肴了。”
md。還有完沒完,你他娘的是不是非得看著我和這張春兒打上一架,你才會罷休。
李奇哪里不明白蔡敏德的用意,心里十分不爽,但臉上卻還是不露聲色,只是微微瞥了眼蔡敏德。
張春兒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又問道:“但不知那到底是道什么樣的菜,為何如此昂貴。”
李奇笑道:“那是一道湯菜,至于為什么這么貴,這你可就得問我家夫人去了,這價錢是她定的。”
話說回來,這秦夫人也不知道幫李奇背了多少黑鍋了。
張春兒眉頭輕皺,又道:“那不知可有客人點過這道菜。”
汗!不就是一道菜的價錢貴了那么一點點么,你丫用得著這么死纏難打嗎。
李奇心中深感無奈。
殊不知這張春兒素來就心高氣傲,當然,她也有自傲的本錢,一個女人能在樊樓擔任大廚,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她對李奇也是早有耳聞,但是她卻認為李奇之所以能名揚城內外,只不過是李奇做的菜比較新穎而已,單論廚藝,她認為李奇也不過如此,如今見李奇又是這般年輕,心中更是不服。
那蔡敏德也正是抓住她這性格特點,從中挑撥。
如今以醉仙居的現狀還不宜樹敵太多。所以李奇心中雖有不爽,但也不好表露出來,呵呵笑道:“說來慚愧,目前為止,也就一人點過這道菜。”
這時,一旁的古達忽然說道:“這也是了不得呀,李師傅,你這一道菜便可抵上六道金玉滿堂了。”
李奇一聽,暗自皺眉,好呀,你潘樓也來湊熱鬧,行,這筆賬,老子先給你記上,改日定當雙倍奉還。
如今在坐的所有人,都是同行,既然是同行,競爭就在所難免了,表面看上去,都是和和氣氣的,背地里卻是各懷心思。像李奇這么拉轟的男人,難免不成為眾人攻擊的對象。
果然,張春兒聽了,面色已經顯得有些難看,道:“想必那位客人一定對那道開水崧葉贊賞有加吧。”
李奇笑了笑,并沒有做聲。
張春兒又道:“改日張春兒一定登門拜訪,品嘗下那道開水崧葉。”
下戰書么?
李奇拱手笑道:“歡迎之至。”這人都騎到頭上來了,李奇也不想再退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