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也有個錦衣衛千戶的身份就好了。”周開荒在心中暗自嘆息道,鄖陽一戰,趙天霸陣斬守將的經過被明軍將士津津樂道,周開荒對此非常羨慕:固然對方是西營年輕一代里的佼佼者,可自己也是闖營新秀中出類拔萃的啊。
現在好不容易周開荒也有了可以相提并論的事跡,卻感到自己很難喊出能夠和趙天霸類似的豪言:錦衣衛千戶那是多響亮的名頭!而周開荒之前只是袁宗第手下的一個千總,天下千總這么多,喊出來也沒有特別光彩之處。而若是什么都不提只報出名號的話,周開荒覺得大家會認為自己是個無名之輩。
幸好,周開荒也有趙天霸羨慕的東西。
“我就是大鬧昆明的周開荒!”隨著鄧名的公開信,周開荒在清廷那邊也算榜上有名的通緝犯了。看到清兵已經都逃回了城樓,周開荒雙臂高舉起手中的旗桿,沖著城樓上大喊道:“誰敢與我一戰?”
“啊!”
聽到對面敵騎兵自稱是大鬧昆明的周開荒后,周培公周圍有好幾個人都發出了驚呼,都是漢陽總兵的師爺、幕客之流。昆明大火的消息早就傳到湖北,雖然不是人人都記得周開荒這個名字,但是對方既然提到昆明,那定然是火燒昆明中的一個。
“既然這人是周開荒,”周培公倒是記得這個本家的名字,昆明大火一事在湖廣士人中也引起很大震動,無數人都在私下猜測鄧名的身份,他對總兵叫道:“那城墻缺口那面旗下的,是不是就是鄧名?!”
漢陽總兵沒有時間和周培公探討誰是防守缺口明軍的主將,見手下都已經撤回來,他冷著臉舉起手,身后的大批弓箭手立刻開始彎弓搭箭。
周開荒并沒有給對方狙擊自己的機會,他以前就參加過多次戰斗,最近幾個月來更是身經百戰,剛才他來回高速移動,停下來的時候也總是和敵兵糾纏在一起。喊完這嗓子后周開荒撥馬就走,根本不多做停留,也不管會不會有人回答自己的挑戰,不過臨走時周開荒還是放聲大笑,丟下一句話:“無膽鼠輩!”
看著那個敵騎飛快地遠離而去,高高舉起手臂的漢陽總兵又把它緩緩放下,城樓附近的清軍弓箭手也都無奈地重新把弓收起。
“大鬧昆明的,是那個鄧名吧。”漢陽總兵這才有時間對周圍的幕僚們說道,他環顧著身邊的人:“鄧名的檄文中有剛才這個賊人的名字么?”
“有!”看到總兵的師爺搖頭不知,周培公急忙跳出來炫耀自己的記憶力:“確有此人。”
城墻的缺口邊就有一面飄揚的明軍紅旗,站在城樓上可以看到那里有一個人在紅旗下扶著旗桿,周培公指著那個旗桿旁模糊的人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大帥,火燒昆明的賊首多半就在這里,現在他身邊沒有多少黨羽,大帥可不要讓他跑了,拿下此人為平西王雪恥。”
“本將自當為朝廷分憂。”漢陽總兵口不應心地說道,他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拿人,而是要設法不被人家給拿了。
從城墻上被趕回來的這些親兵營的士兵還都驚魂未定,看到周開荒離去后一個個如釋重負。看到這些士兵臉上的驚慌和畏懼后,總兵知道一時三刻內這些手下是別想發揮作用了。此時總兵也已經斷了從城墻上奪下缺口的念頭,那個明軍如此勇悍,城墻上又發揮不出人數優勢,他并沒有繼續派手下送死的打算。
剛才想從城墻攻過去的目的是為了減少傷亡,現在看起來從城墻上進攻的損失可能要比正面進攻還要大,因此總兵立刻放棄了繼續進攻城墻找回場子的念頭——不但找不回場子,而且還可能丟更大的丑。
“剛才被那個敵騎占了便宜,是因為沒有派出長槍兵。”此時周培公已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大腦可以迅速地進行思考,想到對面很有可能是讓吳三桂吃了大虧的鄧名后,周培公就盼著漢陽總兵能夠拿下此人。清廷給鄧名定下四個前程、五千兩賞銀的懸賞。作為湖廣總督指定的首席軍務贊畫,周培公覺得前程雖然肯定是總兵的,但大筆的賞銀自己可以分到不少,他立刻盡忠職守地開始贊畫軍務,向總兵提出了一個陰險的建議:“這次大帥讓長槍兵上,一定能把他刺殺于馬下。”
“周先生所言極是。”漢陽總兵瞥了胡全才派給自己的首席軍師一眼,城墻上不適合長槍兵發揮,所以他才會派出刀盾兵,沒想到對方把一匹馬運上了城墻,而且還有這么一個騎術過人、武藝高強的戰士。但盡管如此,還是不能派大批的長槍兵去進攻城墻,因為除非對方和自己的這個首席軍師一樣傻,否則絕不會騎馬沖著長槍沖過來,而是會下馬拿著刀劍過來砍人。
不過漢陽總兵沒有反駁周培公的意思,他估計自己就算說了,多半對方還接著提出類似“可以長槍兵在前,刀盾兵在后掩護”之類的建議;那么自己就只好繼續解釋:對方可以先砍光了前排的長槍兵,然后再去騎馬撞后面的;而且總兵懷疑,就算解釋得這么清楚了,對方可能還會繼續抬扛,提出更多的建議,比如:“兩排長槍,兩派刀盾,再兩排長槍,再兩排刀盾”這樣的新戰術。
總之這會是一場看不到盡頭的解釋工作,對周培公積極贊畫軍務表達完謝意后,漢陽總兵就飛快地下令,讓城下的親兵營正面進攻缺口。
這時已經有傳令兵跑回來,說缺口附近的明軍弓箭厲害,既然知道大鬧昆明的那個家伙就在這里,漢陽總兵并不驚奇只是微微點頭,表示他知道。
“快讓長槍兵發起進攻吧。”見總兵遲遲沒有把城下的長槍兵調上城樓,周培公心急如焚地喊道。
“嗯,讓前面的士兵批雙甲,用盾牌護住腿腳。”總兵追加命令道,雙重甲加上盾牌,想來足以抵擋弓箭了,即便是威力巨大的鐵骨箭也不會造成很大威脅。
“萬萬不可!”雖然總兵并沒有對自己言聽計從,但隨著提出越來越多的建議,周培公的熱情也被激發出來,而且清兵屢次受到挫折也大大影響了漢陽總兵在周培公心目中的形象,現在他對清軍主帥已經遠沒有戰前那么敬重了:“兵貴神速,缺口那里的賊人不多,當輕裝上陣,猛沖猛殺把賊人一舉打垮。”
這次漢陽總兵干脆裝沒聽見,輕裝的話估計都能被石頭砸傷不少,對方人少所以速度不是很重要,關鍵是要能抵近展開肉搏戰。
為了減少傷亡而且盡快發起有力的攻勢,漢陽總兵還下令繞路,讓親兵營先從西南城區摸過去,然后在民房后集合,再直接對缺口發起沖擊。
總兵身后的周培公聽得又是跌足嘆息:“兵貴神速啊,大帥,這太浪費時間了,大帥,您看過兵書嗎?”
“沒看過!”漢陽總兵頭也不回,沒好氣地答道,他現在有了一種把周軍師從城樓上扔下去的強烈欲望,需要竭力克制才能不真的付諸行動。
“怪不得。”背后又傳來一聲惆悵的哀嘆聲。
這時遠處的親兵營好像已經抵達攻擊位置,總兵顧不上和首席軍師計較,身體緊緊地俯在墻垛上,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戰場。總兵的幕僚和軍官們也人人屏住呼吸,涌到墻邊一起向缺口那里望去,眾人的動作讓周培公也意識到戰局已經進入關鍵時刻,他停止了嘰嘰喳喳,也踮起腳望著即將發動進攻的親兵營。
南城樓是一個很好的觀察位置,不僅能夠縱觀全城,而且具體到缺口攻防戰的時候,總兵從這里也可以從戰線的側面看過去,及時掌握進攻的具體情況。大批的清兵走出街道,總兵看到他們結成盾陣,緩緩地向明軍那邊逼過去。
周開荒回來以后,就坐在鄧名身后的地上大口地喘息著,剛才雖然戰斗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是揮舞那根沉重的旗桿讓他也感到很辛苦,當戰斗的激情開始退去后,周開荒感到全身上下都滿是疲憊感。
從城墻上可以看到有大量清兵繞到了街對面的房屋后,當清兵開始布陣時,周開荒用力地在地上一扶,就站起身打算下城墻。
“你歇會兒吧,”看到周開荒的動作后,依舊扶著大旗的鄧名說道:“豁口那里站不開那么多人。”
“就是,你也不能什么都搶。”李星漢剛才向鄧名請戰,如愿以償地得到了領頭把守豁口的任務,那個地方大概也就能并排站下幾個人,李星漢走到周開荒面前:“你歇會兒,把你的甲脫下來給我。”
穿著兩層鐵甲,李星漢一手持著劍,另一手緊握盾牌,和幾個裝束差不多的親衛走到豁口前一字排開。
看到這幾個全身是鐵的人后,周圍的明軍紛紛發出嘖嘖的稱贊聲,剛才周開荒回來后守衛豁口的明軍都士氣大振,覺得既有趙天霸等三個神箭手,又有周開荒這樣的軍神,一定能擊退敵軍。雖然周開荒沒有上陣,但明軍覺得李星漢的裝束和趙天霸、周開荒他們差不多,看起來也是軍神級的人物。而且這樣的人還不止一個,看到李星漢等人已經把最危險的地方堵得嚴嚴實實,其他的明軍都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場。
總兵看到從巷口出來之后,很快就有幾個清兵倒下,從他所在之處還能看到有股股白煙從明軍據守的城墻上升起。
“竟然還有鳥銃,還不止一桿!”總兵握緊了拳頭,在城垛上狠狠地砸了一下,這時其他的人也聽到了幾乎同時傳來的幾聲火銃響,大家臉上的憂色更重,雙層甲能夠防御弓箭,對于三眼銃也有相當的防御能力,但在這種距離上面對鳥銃仍是毫無抵抗能力。
清軍緩緩地推到了缺口前,總兵和他身邊的人繼續緊張地關注著戰事的進展,明軍不停地從城頭上向缺口前扔下石頭,缺口前的清軍在戰斗…一柱香后,明軍依舊在扔石頭,清軍依舊在缺口前戰斗…兩柱香…三柱香,戰斗的清軍還在缺口前,而城墻上的明軍也還在扔石頭。
總兵用力地狠狠一拍墻垛,他身邊的心腹人人臉色灰暗。
“鳴金!”忍無可忍地總兵下達了暫停進攻的命令,他把目光從墻邊收回來,又望向城中,城西的城樓上已經升起了明軍的紅旗,鐘樓、鼓樓和北城樓也已經停止了抵抗,控制了這些據點后明軍很快就會看清城內的清軍部署。
“跟本將下城。”漢陽總兵下令道,離開城樓后他就會失去對全城形勢的及時掌握,不能在第一時間了解明軍各處的行動,不過漢陽總兵知道局面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如果沖不下缺口清軍就會全軍覆滅在城里,所以他決定親自到一線去指揮。
“大帥!”見總兵要走,周培公焦急萬分地喊道:“速速讓長槍兵上城啊,拿下城墻!”
見周舉人還不放棄他用長槍兵沖下城墻的計劃,總兵停下腳步,回頭反問道:“若是那個敵騎不再騎馬,而是帶著一群刀盾兵殺過來,如何是好?”
周培公頓時張口結舌,漢陽總兵看著他的樣子搖搖頭,不再多說,而是帶著親衛快步下城而去,軍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心情沉重的漢陽總兵不再對周培公感到憤怒。
總兵走下城樓,帶著城樓周圍的人馬向西面趕去,此時周培公仍在城樓發愣,突然他靈機一動,撲到城墻邊沖著漢陽總兵的背影大喊:“大帥,我有一策,可以一排長槍兵、一排刀盾兵,混雜布陣啊。”
但總兵并沒有停留的意思,而是越走越遠,周培公以為距離太遠對方聽不見自己的喊聲,急得跳腳,埋怨道:“怎么走得那么快,耳朵還這樣不好?”
抱怨一通之后,周培公也急急忙忙地下城,追著漢陽總兵而去。此時還留在南城城樓上的清兵都是安陸府的士兵,武昌兵盡數跟著總兵向西而去,這些留下的士兵互相看了一會兒,都輕輕地搖了搖頭。剛才漢陽總兵臨走的時候交代,除了及時通報給他軍情外,形勢不妙的時候這些守軍就退到他身后,等他攻破了缺口一起撤退出城——除了想多帶一些人馬脫險外,漢陽總兵也希望有安陸兵幫他斷后,抵擋城北明軍的追擊。但這些安陸府的士兵并沒有離開城樓的意思,包括鎮守城樓的清軍軍官們,都一動不動地呆在城樓里,默默地看著城內的動靜。
漢陽總兵趕到缺口對面后,親兵營的游擊立刻迎接上來,見到頂頭上司后游擊就大聲叫道:“大帥,不是兄弟們不拼命,實在是打不下來啊。”
在發起進攻前,游擊已經向親兵營通報過險惡的局勢,所有人都知道眼前這個缺口是全軍唯一的生路,是逃出鐘祥城的最后希望。發起進攻后,親兵營的清軍前赴后繼地向城墻攻去,無數清軍士兵就跟著隊伍站在城墻下,被上頭丟下來的石頭砸得頭破血流也一聲不吭,咬著牙硬撐著,每當稍微能向前挪一步就趕快跟上,等著向前邁步的機會。
無論有多少清兵在后面等待,能夠擠到李星漢他們面前的也就是有限的幾個清軍而已,五根鳥銃的射速雖然不快,也無法阻止清軍擁擠到墻邊,但對擠到最前排的清軍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死神。鳥銃手可以在清兵與李星漢他們相持的時候,從容地添藥裝彈,然后幾乎是頂著清軍的腦門把他們打死。
身披雙層鐵甲的明軍,反倒有時間不停地進行著輪換,當面前的清軍面帶不甘地倒下時,明軍就有機會前排換后排,讓每個人都有機會休息一下。
其實進攻沒多久后,親兵營的游擊已經感覺這樣進攻不行,但全軍覆滅就在眼前他只能拼命,寄希望于奇跡出現。在總兵下令鳴金前,游擊已經看清這樣除了白白讓士兵送命毫無益處,但他依舊不肯放棄。
“守著缺口的那幾個明軍,一身都是鐵,槍扎不穿、刀砍不透、弓射不入。”親兵營的游擊急得已經快哭出來了。要是時間充裕,還能慢慢磨死這幾個鐵人,可現在清軍最缺的就是時間。為了打通缺口,親兵營的軍官紛紛帶頭上前,攻打了這么半天,士兵死傷不到一成,可是已經有一半的軍官都填進去了。
剛才總兵過來的時候,看到武昌兵已經是人心惶惶,滿城都是廝殺聲,士兵們不用登上城樓也能知道大事不妙。而且現在城西、城北和鐘、鼓樓上都已經懸掛上了紅旗,府衙那邊也有火光傳來,這些士兵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肯定也都知道城池陷落就在眼前了。
至于漢陽總兵的親兵營,現在士氣也不復剛才的高漲,強攻缺口時士兵們知道不沖出去就是死路一條,雖然在城墻底下不能還手,但也不能打消他們的斗志,而是人人堅持,指望沖下缺口逃出升天,到時候還能殺光城墻上扔石頭的明軍報仇。
等退下來后,這些士兵已經意識到他們付出的重大犧牲、忍受的巨大痛苦沒有任何收效,明軍依舊都好好地站在那里,敵人的陣地依然屹立。在漢陽總兵的周圍,好多親兵營的士兵都血流滿面,坐在地上自行包扎著傷口,傷兵們不加掩飾地發出大聲的呻吟。就算統帥想再發動一場剛才那種自殺攻擊,士兵們也無法像剛才那樣堅定不移地作戰了。
總兵看了堵著缺口的那些明軍鐵甲兵一會兒,下令道:“撞他們。”
“撞?”游擊奇怪地問道。
“是的,他們就是活的城門,對付城門當然要撞的。”總兵下令從民房拆一些房梁下來,然后組織敢死隊:“十人一隊,每隊抱著一根房梁,沖上去撞他們。就是要快!”
“對,兵貴神速。”急匆匆趕來的周培公聽到了總兵的最后一句話,他急忙上來表示贊同:“方才我就說過要輕裝上陣,大帥你為何早不聽啊。”
游擊愕然地看著周培公,又看了看自己的長官。漢陽總兵背對著周培公,他本來正在揮舞著手臂發號施令,但當身后傳來周軍師那熟悉的聲音后,游擊看到總兵的動作嘎然而止,像個石雕般地紋絲不動。
片刻后,游擊看到總兵的手臂開始顫抖,本來張開的手掌也一下子緊攥成拳,同時眉毛也飛快地跳動了兩下。
游擊下意識地握住了刀柄,他追隨漢陽總兵多年,大帥的這個表情他熟悉得很,每次在出現這種表情之后,大帥再次張口時,吐出的肯定是殺人的命令,十幾年來從無一次例外。游擊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大帥一張口,他就會大聲喊出那聲:“喳!”,并把刀向那人的脖子上砍去。
但萬事都有例外,游擊看到總兵攥緊的拳頭竟然松開了,再次開口時也沒有殺人的怒意,而滿是無奈之聲:“快去拆房梁吧。”
房梁才剛拆一根,總兵就聽到背后不遠處已經傳來喊殺聲,這聲音越來越近,而且好像是向著缺口這里來的。
很快,部署在北面掩護親兵營背后的那支武昌綠營的游擊送來急報,稱賀珍大軍殺來,明軍攻勢十分猛烈,賀珍更親自在一線督戰。綠營游擊稱他正在拼死抵抗,但手下士兵已經開始逃跑,他要總兵立刻沖下缺口,然后馬上突圍,不必再等他和他的綠營了。
“城外賊人的援軍不知道到了沒有。”剛才離開城頭的時候,總兵注意到本來平靜地分布在漫長包圍圈上的城外明軍也出現調動。已經等不及一切準備完成,總兵盯著對面缺口上的那些鐵甲人,對已經拿來房梁的那隊兵喝道:“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