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蒯良與伊籍之后,郭嘉給北平修書一封,便喊上劉云與他一同在襄陽城中閑逛起來,荊襄九郡的安定富足天下皆知,而襄陽城又是荊州最為繁華之地,看慣了北方帝都的大氣豪邁,如今此處的精致細巧也可有耳目一新的感覺。襄陽的街道沒有北平那般齊整寬闊,可大街小巷交錯有致,往往看似盡頭一轉卻又人聲鼎沸。
郭嘉走在頭前很有興致的看著當地的風土人情,并不時與劉云一道停下嘗一嘗襄陽的特產,顯得極為輕松,不過從劉云的眼光神情之中他也知道了就這么一會兒已經有兩三撥人在暗中跟著他們了,想必這些人當是分屬不同的勢力,本地派別有之,兗州江東怕也都在其中,對此奉孝毫不在意,繼續觀瞧風景,而劉云此時卻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主公言猶在耳,軍師的安危還要勝過他自己的性命!
地域有別,方言亦是如此,官府之中倒還好些,可在街頭巷尾那些百姓說得快了奉孝還真不一定聽得懂,幸好身邊還有天耳眾人為他一一解釋,從這些尋常百姓日常的言論中他可以得知劉景升在荊州的威望還是很高的,有點類似主公在幽州的情形,老百姓其實相當的簡單,誰能給他們安定富足的生活,他們的心中便會加以支持,而在動蕩的亂世之中,前者比之后者更重要,畢竟活下去才有一切。
鐵匠鋪,糧行,這兩處是郭嘉最為關注的地方,認真觀察的話從這里便能夠看出荊州的一些端倪,鐵匠鋪的手工是否精湛可以與荊州軍的軍械聯系一處,而糧行的物資是否充足多樣也可觀荊州府庫之一斑,看似閑庭信步可郭嘉這一趟逛下來亦是頗有所得。而往往這樣得到的信息才是最為可信真實的,在冀州他就沒少做這樣的事情。
襄陽城中最為著名的酒樓便是松鶴居,此處拿手名菜為江中刀魚,乃是長江中之特產,肉嫩汁鮮,香滑?爽口!不過因其產量稀少且捕捉困難價格也是十分的昂貴,當年在幽州郭嘉便曾聽得甘寧數次提起,當時頗有回味之狀,此番得此機會前來自然不會錯過。晚間便與劉云二人在此小坐對酌,這刀魚果真名不虛傳,吃得奉孝亦是贊不絕口,難怪伙計將這道菜擺在最后,否則嘗過之后其余便食之無味了。
“可惜此物不能久置,便是用二將軍之法亦會因鮮味流失而遜色不少,否則郭某多多帶上一些回去分給三將軍與諸將也算是一番心意。”酒足飯飽之后自有伙計入內收拾杯盤,又給郭嘉與劉云兩人奉上香茶,那伙計右手藏在托盤之下卻是迅捷無比的做了幾個手勢方才退出門外,郭嘉見劉云眼神便高聲笑道,言語中頗為惋惜。
原來這松鶴居亦是天耳的產業,只是隱藏的極深,整個天耳之中亦知有郭嘉與劉云這大掌柜二掌柜心中有數,那伙計方才手勢的意思便是隔墻有耳。不過郭嘉的這番笑言倒是言出由衷,甘寧曾經教過他一個保鮮之法,便是將冰塊置于鐵盒之中,再用厚重的棉被牢牢裹住,這樣就能使得一些食物在運送的過程之中不易變質,奉孝試過之后覺得頗為靈驗,只是幽州荊州相隔千里,此法恐怕也未必管用。
說起美味,郭嘉與劉毅這一對可謂志趣相投,二人每到一處也不管戰情多為反復總免不了要在口腹之欲上做點文章,對那句所謂的“君子遠庖廚”他們也都是嗤之以鼻,作為穿越者劉毅有此嗜好原在情理之中,可郭嘉就顯得有些另類了,這也是二人成為知己的原因之一,郭嘉對主公求徐剛打出的那口鐵鍋可是記憶猶新,先用菽(大豆)榨出的油汁倒入燒沸,之后再加禽肉蛋疏翻炒可謂美味之至,尤其是那主公名之紅燒豆腐紅燒魚的還要加以豉油,當真食之難忘!主從之義,性情相投,加上又是酒友食友二人關系不近才是怪事,如今得見這刀魚美味奉孝心中第一個想起的便是主公,可惜他不便來此。
“軍師,這襄陽城中的百芳館極有名氣,如今酒足飯飽不如往此一行。”劉云自是不知郭嘉惋惜之情為何會如此強烈,只是見軍師興致極高便提議道,這百芳館聽名字也知道就是青樓場所,而越是繁華之地此類場所的格調亦是越高,正如洛陽的閉月閣與北平的萬花樓,看來男人一逢出差便想要找點艷遇是古時就傳下的規矩了,當然漢時的這種場所與后世還是有著區別的,名士往之亦是風雅之舉。
“不必了,昨日與故人一會飲酒頗多,今日還是早生歇息才是,這也逛了兩三個時辰了,回驛館。”郭嘉言道,以他的性情這等場所可不會少去,只是如今受主公所托前來,大事未成之際奉孝并沒有這般心情,今日城中一游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必再加逗留了。
劉云聞言立刻喊來店家結賬,二人下樓上了前來等候的馬車便回驛館而去,此時荀彧所住的那處院落一片漆黑,想也是出去尋朋訪友了,等郭嘉到得自己院中,徐庶已經從龐統府上趕回,正在堂中閱讀兵書,見郭嘉與劉云二人進門急忙起身相迎,這幾日龐統還在大喜之中,諸葛亮則被龐德公留下,徐庶盡了心意自然還有公事在身。
“元直回來的晚了,卻是錯過了刀魚之美味,不過橫豎這幾日當還空閑,明日你我再往松鶴居一行,此物卻是食之難忘。”郭嘉揮揮手示意徐庶不必多禮,很是輕松的坐在了他身旁笑道。
“軍師果有雅興,那松鶴居的刀魚確乃襄陽一絕,此時又正是季節,想必軍師今晚當是大快朵頤了。”徐庶聞言亦是笑道,他回來之后便知蒯良與伊籍二人午后曾來驛館之中與軍師相談頗久,如今見郭嘉神色當是有所收獲,不過軍師不主動提起他自不會相問。
郭嘉聞言微微頷首,眼光卻是看向劉云,見他點頭之后方才對徐庶言道:“午后伊機伯與蒯子柔聯袂而來,二人倒是開門見山,直言若是曹孟德進軍荊襄主公會如何應對,并向郭某要了一批軍械,來前便聽主公與元直言及此人不凡,如今一見確有不同尋常之處。”身在他人地盤,郭嘉一言一行都是十分謹慎,主公可探得別處機密,他亦要防備別人依樣畫葫蘆,因此在這驛館之中也是戒備極嚴,待劉云確認無誤之后才將午間之事對徐庶和盤托出,對此人自毫無保留。
“庶當年在荊襄之時得恩師照拂,也曾與蒯氏兄弟有過相會,以我觀之,此二人之智當不在郭公則審正南之下,亦是劉使君麾下不可多得的干才,子柔先生長于謀劃,異度先生則長于軍略,以二人眼光絕不會看不出曹孟德素有吞并荊襄之意,不過荊州畢竟長久未遇戰事,當年袁術便曾攻下南陽郡,如今曹孟德之勢還要勝袁公路多矣,其能亦不可同日而語,庶恐即使孫伯符因揚州之爭難以與兗州合力可荊州若有半點疏忽也非曹操之敵!”徐庶聞言正色道,荊州軍缺乏實戰歷練便始終是最大的軟肋,且荊襄九郡之中南陽襄陽皆難仗水軍之利,怕的就是蒯氏兄弟自認足夠高看曹操其實還是有所輕視。
“元直之言極是,蒯子柔言及只要主公力助劉備對揚州用兵使得孫伯符不得分心于此,他便有破曹之策,可以嘉看來卻并非如此簡單,曹操趁我軍拿下冀州休養生息之時對荊州用兵已是勢在必行,此人雄才大略更兼麾下得人,只怕他此番不動則已,一動必是聲勢浩大,且對主公亦會有牽制之法,故以荊襄抗曹之策莫過于當日田元皓為袁紹所獻之法,可觀蒯子柔之色似乎意不在此。”郭嘉聞言連連點頭,徐庶這番話可說與他不謀而合,此時出言面上卻有一絲憂慮。
“呵呵,軍師所言與孔明何曾相似,他也斷言據城固守堅壁清野之法才是對付曹軍的上上之策,此事攸關荊襄生死,想來恩師當會對劉使君加以警醒,不過劉使君會否采納就不得而知了。方才軍師言及曹操起兵之時會有對主公的牽制之法,觀其過往行事,軍師此論當是有的放矢,庶愿聆聽高明。”徐庶微微一笑,復又正色問道。
“孔明此子,其才不在士元元直之下,且其沉穩大度還有過之,主公之言定不虛也,臥龍鳳雛之名亦是實至名歸,況他今年不過十八九歲年紀,又有鹿門諸公加以調教,日后稍加歷練,便是棟梁之才,主公若能得之乃是大幸也!方才所言只是嘉心中疑惑,倒還尚未有具體所在,元直亦可詳加參詳!”郭嘉出言道,徐庶之言他并不驚奇,孔明若無此眼光怎能被主公看重?至于曹操的牽制手法只是他心中的一種預感,可是這種預感隨著戰事將臨更是愈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