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戲志才派人快馬傳訊,劉毅心中是有些疑惑的,他走時方剛一場大火燒了袁軍近萬精銳,以當時的形勢只要穩守便足可與對方分庭抗禮,且有戲志才親自坐鎮,劉毅這才敢快馬而來黎陽,難道袁紹還有隱藏的手段在自己走后方才施出?這不太合道理,要真是如此單給李鐵牛朱雀營未到之時才是最好的時機,那又是為了什么?
劉毅走后兩日的一個夜間,戲志才正在半山處理軍務,主公趕往黎陽,這廉山就由他一力承擔了,雖說眼前袁軍已經難以策動太大的攻勢,可兵家之事戲志才是不會有一絲怠慢的,況且袁紹就在對方陣中,倘若他們稍有不慎志才也不會介意為擒賊先擒王之法。
一直忙到將近兩更,庖廚送來夜餐,志才用過之后便準備上榻安歇,可此時劉七卻領進一個人來,軍師的安危劉毅向來重視,此番也把劉七留在了戲志才身邊并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力保軍師的安全,平時戲志才臨睡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前來打攪的,如今領人進來必有重要軍情,志才細觀那人樣貌大約二三十年紀,形容平常,不過見他與劉七頗為熟稔卻是心中一動,想必此人定是天耳中人,這個情報組織一直掌管在郭嘉手中,出于主公的交代,便是他也不知其中詳細。
“軍師,此人乃是白斧手下暗探,當日主公與郭軍師曾和許攸有過書信來往,他言中亦有相投我軍之意,此人便是白斧放在他身邊的,出戰之時一旦有什么緊急軍情需要傳遞也好有個門路,你還不見過軍師。”劉七將此人詳細說了一遍便讓其上前相見。
“二十三見過軍師。”那人上躬身一禮,卻是以天耳之中的代號自稱,他們的姓名與家世在劉毅治下都屬于絕密。安全至上。
“不需多禮,你今日前來有何要事,此時出營是否會讓敵軍起疑?”天耳的這個規矩戲志才倒是知曉,雖然不知其中究竟,可他對于主公建立這個組織和一系列的作法卻是極為贊成的,他們在很多次戰役中都是屢建奇功,此番甘寧能夠成功的登陸天耳居功至偉,因此戲志才除了問他的來意之外也擔心這樣重要的內線會暴露身份。
“回稟軍師,此事極為緊急,屬下亦也有妥善安排,請軍師放心。”二十三說完便自口中取出一顆蠟丸將之細細的剝開抽出一縷白布之后交到了戲志才的手上,這也是天耳傳遞訊息的方法之一。
“嗯?此事果真?”戲志才展開一看,那條白布方寸極小,內容不多卻是觸目驚心,“袁紹吐血暈闕,田豐蹤跡不見,夏侯惇五萬人馬已至黎陽。”短短的一句話卻包含了無數的信息,尤其是最后一句,正是這幾日戲志才一直在腦海中思索的,當下立刻問道。
“袁紹暈闕屬下親見,后因當日之敗杖責田豐,行刑之時乃在帳內,此后便將其囚與帳中,諸人不得相見,至于所言夏侯惇之事乃是許攸親口所言,他還希望危急之時軍師可讓他來此處容身。”二十三語速很是迅速,但吐字清晰有力聽得卻很是清楚。
“呵呵,袁本初此乃掩人耳目之計,主公有此想法,他也一般,倒是所見略同了,以你觀之,那許子遠可是真心投效我軍?”戲志才略一思索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想必許攸此時決心雖小卻到底還有些搖擺,否則今日來得便該是他,黎陽一戰事關整個戰局,恐怕他也是想觀而后動罷了,這倒亦是人之常情,便又對二十三問道。
“以屬下觀之,此人倒是決心已下,不過戰局一日不明,他也不會立刻做出抉擇,想必他與軍師之言便是要等到戰局明了之日方回來此相投。”身在天耳之中,沒有點真材實料是不行的,二十三日夜跟在許攸身邊,觀其行聽其言自然會有自己心中的判斷。
“你可回去告知許攸,只要他真心投效,我家主公向來一言九鼎,定會保他平安,只是這來我軍中之事還需你等協助,茲事體大,我還要詳加考量,劉七,帶這位兄弟下去歇息吧。”戲志才言道,他相信主公與奉孝既然策反許子遠,天耳也定會有詳盡的計劃。
“諾,小人還需盡早趕回,至于許攸之事二掌柜亦有安排,軍師放心便是,請將此物焚毀。”二十三回答的很是干脆,機密情報閱后即焚乃是天耳的慣例,他也要看著軍師將其燒毀。
戲志才聞言看向劉七,見他微微點頭便知此乃天耳規矩,當下將那白布放入火中焚化,二十三再施一禮之后便即出帳而去,劉七自是遣人相送自己則回到帳中,白布上的信息他是不知道的。
戲志才此時伏案奮筆疾書,不一會書信便成,將之交予劉七言道:“此份軍情極為緊急,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送到主公手上,路上不得發生任何意外,還是你親自走一趟吧,騎我的馬去。”志才心中知曉這份軍情的重要且送信之中不得有半點偏差,思來想去還是劉七最為妥帖,他們的戰馬也都是劉毅親選,極為神駿。
“軍師,主公走時鄭重交代,劉七要護衛軍師安全,我派一妥當之人前往便可,軍師盡可安心。”劉七接過信來言道。
“不成,此份軍情非同小可,更不能落入敵軍手中,你親自前往我方安心,事有輕重緩急,耽誤了主公要事你我皆擔當不起,況有親衛營在我身邊,目下軍情平穩并無所憂,不用猶豫了,此乃軍令。”戲志才斷然道,自己身在此處穩如泰山,當然是以軍情為先。
“既如此,劉七便走一趟,軍師還有何言讓我轉告主公?”劉七非是不識大體之人,見軍師說的鄭重便知這份軍情至關重要,況且軍師言中已經搬出軍令,當下也爽快的答道。
“嗯、告訴主公大肆宣揚袁紹吐血昏迷之事,倘若路過遼東虎衛二營也可告知,如此也能是冀州軍軍心不穩,其余諸事有奉孝文和在彼,當不用我多言,你這便去吧。”戲志才略作思索言道。
“諾。”劉七也不再多說轉身便即出營,交代屬下定要保護軍師周全之后便策馬狂奔,他雖比劉毅晚了兩日多出發可一路上不惜馬力絲毫不加停留因此到達黎陽附近劉毅軍營寨不過晚了一日。
“好,戲軍師探明當日一戰袁本初急火攻心吐血落馬,那田元皓也來了黎陽,按其腳程推算此時必已在黎陽城中,難關袁軍近日來無所動靜,袁紹亦果然藏有暗手,袁尚軍身后不遠便是夏侯元讓的五萬兗州精兵!”劉毅看完書信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大聲言道,也將戲志才的手書交到賈詡郭嘉二人手上傳閱,飛羽未能探查到夏侯惇動向,想必此人已經在袁尚軍之后安營扎寨了,如今敵情已明,他決戰的布置就可更具針對性,大增成算,如此心中怎能不喜。
“主公,軍師與我尚有口信相告。”此時劉七正坐在堂下歇息,臉色灰暗顯得很是憔悴,數日來不眠不休的策馬狂奔不是一般人可以堅持下來的,開始見來人是他,劉毅面上還頗有不豫之意,直到他將詳情告知之后便讓其好生歇息,這份軍情的確太過重要。
“哦,志才有何言,快快言之。”劉毅聞言說道。
“軍師讓屬下前來送信之時便曾通傳高統領與張統領將袁紹吐血昏闕之事大肆宣揚,以亂敵之軍心,主公也可為之。”
“嗯,志才此法甚妙,可立即行之。”一旁郭嘉看完書信之后面上神情很有舒展之意,心中的疑團終于得到解答,雖然夏侯惇五萬大軍的加入給劉毅軍帶來了壓力可明槍總是勝過暗箭,以劉毅軍的戰力既已知之便可有應對之策,又聞志才此言,更是贊同。
“好,此事便由奉孝安排,劉七,你先下去歇息,此后便隨我之身邊,劉六,你即刻前往廉山,無論出現什么情形都要保軍師周全。”見劉七出言之后神情委頓,劉毅立刻命人扶他下去歇息,又覺此時戲志才身邊無人護衛頗為不妥,便對身后的劉六言道。
“諾,屬下立刻便去。”劉六接令之后趕出帳外看了劉七,見他只是太過勞頓一時脫力方才放下心來,出門奔廉山去了。
“田豐既然趕來黎陽,必定有所圖謀,方才奉孝文和與眾將都言我軍當主動出擊,如今夏侯惇業已探明,我軍已無后顧之憂,不過除此之外,要將敵軍人馬多算一些方可,此戰只許勝不許敗,黎陽過后,冀州再無大仗可打,文和奉孝,我有意明日一早便命伯明與元紹攻擊袁尚,呵呵,這守御可非我劉郎生用兵之道。”劉六出帳之后劉毅稍作沉吟便果斷的言道,決戰之勢已成,宜早不宜遲。
“主公之言可也,還可讓公明的龍驤營分出一半助之,此外三將軍可親率重騎營與嚴、華二位統領配合主動對敵騎軍展開攻擊,黎陽守軍便交給樊將軍的西涼營了。”賈詡又在補充道。
“便依文和之言,劉某當與三弟同往,當日兗州一戰便曾見過虎豹騎的戰力,頗為強悍,只是被孟起擋住未能與之交手,今日倒可得償心愿了,冀州騎軍統領為顏良文丑二將,若能將之擊殺必定可大降對方士氣,此戰與我軍而言乃是畢其功于一役,奉孝文和勿要阻我,這幾日劉某已經歇息停當了。”劉毅語言之中極為堅定,終究帶領騎兵縱橫馳騁才是他最為拿手的,此戰又極為關鍵,他當然不會僅在軍中坐鎮,那顏良文丑之勇亦知有自己與三弟才可敗之。
“呵呵,主公此言便是不給我等置喙之所,想來嘉就是出言阻攔主公也不會聽從,三將軍,主公之安危就交在你手中了。”郭嘉苦笑言道,不過心中亦知劉毅所說乃是實情,主公自投軍以來,于千軍萬馬之中沖殺斬將之事不勝枚舉,況且觀他神情便知其決心已下,恐怕以此戰之重便是戲志才在此也攔他不住,只能多多叮囑趙云了。
“軍師放心,但教云在,必保主公無恙。”趙云慨然道,其實他對劉毅的武藝最了解不過,此番鐵騎營兵力又處在優勢,倘若這樣還讓大哥有損他也不必做這騎軍之首了。
“有我與三弟聯手出戰,誰敢當我。”劉毅亦是豪言道。
“主公,軍師,徐某臨戰從不落后,如今各位將軍皆出,豈能留我看守大營?”此時一旁公言道,一副急切的神情,生怕主公讓他坐鎮營中而失去此次大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