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北平城的比之以前要冷清了許多,街上巡邏的士卒明顯增多了起來,便是那些平常顧客盈們的賭場妓館生意也要差了不少,雖然主理此時的賈詡并沒有宣布宵禁,可今晨發生的事情還是使得許多人都謹慎起來,劉將軍遇刺可是天大的事情,也不知是誰那么大膽子,無論如何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否則受到牽連可不是好事。
出事之后賈詡到達現場也是很早,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鎖了北平城的所有九個城門,許進不許出!一開始還有本地或是外地的商人對此很不滿意,可當他們看見張貼的告示之后便不再言語了,不光是因為劉將軍的被刺上達天聽,亦是因為賈屠夫的惡名在外。
當年董承密謀控制京城,被賈詡撲滅之后株連的人足有三千,那幾天菜市場殺得是血流成河,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而賈詡冷酷的神情更讓眾人心寒,雖然株連在那個時代司空見慣,這些人按律也是當斬,可賈屠夫的稱號還是不脛而走!眼下這又是一樁牽連上就要掉腦袋的大事,晚幾日出城與之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對于這樣的事情有過后世經歷的劉毅一開始心中還是有所抵觸的,他可以在戰場上心狠手辣,一舉坑殺三萬匈奴騎兵,可對于政敵就未必能下此狠心了,不過他亦是知道賈詡的手段乃是最佳的方法,因此對他信任有加,也讓他放手而為!處了封鎖城門之外,賈詡還派出禁軍與近衛營的士卒挨個在所有的客棧旅店詳細勘察外來商戶的身份,核對無疑之后方才發給出門牌,且對于醫館和藥店的檢查更為嚴格,專門有軍士守衛對那些購買傷藥的百姓細加盤查,在京中開店鋪的有很多都與朝中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平日里大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劉毅是懂的,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他不必去做這樣的事情,可今日之事顯然不同,賈大人連劉家、甄家、糜家的藥鋪都一視同仁誰還不老老實實?
賈詡如此做就是要把那些逆賊的殘余封在城內,當然這樣的方法也只有在北平這樣戶籍制度較為完善的都市才能實行,陳群等人的人口普查可絕不僅僅能讓劉毅了解屬領的人口,更能對一般百姓起到監督控制的作用,想要在北平城藏匿行跡比之其他城市更要艱難!
可以說賈詡的決斷是極為有效的,王越受傷逃遁之后便混入了四散奔逃的人群之中,并潛入現場附近的一家無人的民宅中換下了身上的血衣,也去掉了臉上的偽裝,那時候人家的門戶可絕不像后世那般嚴密,更不可能擋住他這樣的高手,而此人重傷之下還敢潛藏在附近不遠之處,這一份心機與判斷也極為難得了。
劉毅的一拳幾乎打碎了他的肩胛骨,鎖骨更是斷裂,甘寧的暗器也打入了他的體內,換做旁人早就一命嗚呼了,可王越縱橫天下,至今屹立不倒肯定有一些非常之處,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勢之后,他又施展一種秘法將傷情暫時強壓下去,雖然如此做必定會讓他傷上加傷,可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安全逃離才是最重要的。
待得第一陣的搜查過后,他便和正常人一樣出現在了街頭,恐怕誰也不會想到身負重傷的刺客此時竟然會在外間游蕩,這恐怕亦是心理學在古代運用的典范了。不過城門反應迅速的戒嚴讓他迅速出城的希望落了空,以他的身手,若是拼力施為,陡然間殺出城去也不是不可能,那些守城的士卒雖是勇悍也不是他的對手,可以自己現在的傷勢,出了城又能跑多遠,一旦被趕上就定是立斃當場之局!
對于這一次的刺殺,天戮是做了精心準備的,也給這些殺手們留下了退路,城西的一處不起眼的民宅現在就是王越的藏匿之處,除他之外,那日在客棧中的徵真也在此間,王越已經去了密室為自己療傷,耳力驚人的他便在外屋留神著外面的一切動靜,除他二人之外,今日出手的刺客全軍覆滅,而涂三卻也不知道有這處所在。
坐與油燈之下看書的徵真此時雙耳微微一動,立刻迅捷無比的來到了大門之后,聆聽片刻他的神情方才略略放松,聽腳步聲來的正是這處民宅的主人,也是天戮埋藏在北平的一顆暗子,平日里他是一個手工精湛的木匠名喚張俊,在這北平城內已經待了有兩年之久了。
“外間如何情形,嗯,怎么沒有王兄所需的藥才?”放了張俊進屋之后徵真小聲的問道,以他的耳力可以清楚的聽出有沒有人跟蹤,行走江湖的人多少都有點自醫之道,王越更是如此,這張俊出門一是打探外間的情況,二來也是去購買他療傷所需的藥物的。
“這次有些麻煩了,賈詡親自坐鎮州府,京城九門盡被封鎖,許進不許出,所有的藥店醫館都有軍隊看守,無論何人買傷藥都必須說出原因,還會有專人陪同一驗真偽,現今所有的外來人都在重新核實身份方能得牌出城,普通百姓家亦要上報暫住者的情況,若是隱藏不舉,形同謀反。”張俊此時的神情十分凝重,他根本買不到所需的藥材,更不敢以自殘這種方式去冒險嘗試,那些士卒并不好蒙混。
“哎沒想到此次計劃周密卻仍是功敗垂成,如今看來也只有在這北平城中潛藏一陣了,不好,有人來了,你來應付,我先去密室!”徵真聞言愁眉不展,賈詡這一手可謂點到了他們的死穴,就算可以殺人搶牌,可王越一身的傷勢是避不掉的,想必以此人的行事謹慎這一點肯定不會忽視,看來想要出這北平城對他們而言是難比登天了,忽然間他的那雙耳朵又是一陣抖顫,出言之后便立刻交代一聲前往密室去了,當然他不會忘記收掉桌上的竹簡,這與張俊身份不合。
片刻之后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響起,張俊深吸口氣,問了一聲,果然是巡城的士卒再挨家挨戶的查訪,他微微定神,將外衣迅速脫去披在身上,手持油燈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三個衣甲鮮亮的軍士。
“張木匠是吧,今日城中有亂黨滋事,奉賈詡賈大人之名挨家探訪外來之人,有所打攪,尚請見諒。”當先的高大士卒唯一抱拳,溫和的說道,恐怕也只有在北平士卒們才會如此善待百姓,否則誰會管打不打攪你,直接破門而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之所以到了此時才來排查是因為這隊士卒都是賈詡從三十里外的虎衛營駐地中調集而來的,禁軍與近衛營只負責巡視,他的行事謹慎可見一斑。
“軍爺,小人當年從冀州逃難到此,至今還未婚配,無親無故,家中只有一人,這么晚了,幾位軍爺辛苦才是,要不進來看看,喝點水再走,什么亂黨敢在北平鬧事?”張俊熱情的說道,在北平生活了兩年,他對這些士卒的辦事風格早就已經習慣了,若不是有所牽掛,他真恨不得可以擺脫身份在北平長久的生活下去。
“不用不用,多謝了,今日只是知會你一聲,賈大人有言在先不舉不查,既然家中只有你一人我們就不打攪了,只是鄰里的情況這段時日你要留意一些,若有發現報到官府可是有賞銀的,其中一個亂黨身長七尺左右,左肩和后心都受了傷!記得留心。”高大士卒微微一笑,并沒有任何進屋的動作,說完便轉身走開去下一家了。
“軍爺好走。”張俊微笑著相送,只是大門關上的時候他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他深知以劉毅軍和百姓的關系那些士卒最后的一句話有多大的威力,此時他的神色之中滿是無奈和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