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條海盜船漸漸的遠去之后,于孝天才逐漸恢復了理智,剛才他被逼無奈之下,瞬間迸發出了身體所有的潛能,又是孤身扛炮轟敵,又是上躥下跳的大殺四方,當時顯得威風八面,似乎有用不盡的力氣,可是一旦現在危險解除之后,他這才忽然間感覺到全身的力量被抽空了一般,渾身上下有點軟綿綿的,險一些腿一軟跪在船甲板上,也知道后怕了,不覺之間居然兩股戰戰了起來。
當他再低頭看到地上那堆剛才他盛怒之下干出的杰作之后,于孝天忽然間丟掉了手中的早已滿是豁口的單刀,轉身便撲到了船舷處,對著大海大口的嘔吐了起來。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的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滿船死傷陳籍的海盜還有這腳下已經快看不出人形的海盜尸體,能是他剛才一手創造出的杰作,他這才知道在他的體內潛意識之中蘊藏的人性居然還有如此暴虐的一面,回想一下剛才他的表現,連他自己都認為當時他肯定是已經處于一種獸化的狀態。
但是一旦他的神智重新回歸之后,于孝天卻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現實,望著血肉模糊的滿地人體零件,嗅著海風中夾雜的那種濃郁的血腥味,頓時讓他胃里面翻江倒海了起來,他趴在船舷好一通干嘔之后,才臉色蒼白的挺直了身體。
這個時候劉老六在另外兩個船夫的攙扶下,屁股上還帶著那支箭,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船艉,有點戰戰兢兢的停在了遠處,試探著開口對于孝天叫道:“啞巴…”但是叫出來之后,劉老六似乎覺得不妥,因為剛才所有人都聽到了于孝天的厲吼和怒罵之聲,什么狗屁的啞巴,哪兒有啞巴能發出如此的聲若洪鐘般的吼聲?
所以他再用啞巴來稱呼于孝天,劉老六顯然覺得已經不太合適了,于是訕訕的看著于孝天,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是好了。
好一陣子劉老六才訕訕的陪著難看的笑臉,對于孝天抱拳問道:“不知好漢該如何稱呼?”
于孝天蒼白著臉,緩緩的掃視了船上剩下的這些人一眼,每個人被他目光掃過的時候,都不由得暗暗打了一個冷戰,這些天來,他們這幫人除了劉老六之外,大多都沒少作弄于孝天,但是當今天看到于孝天勢如殺神一般,所有人都不禁開始為他們自己的未來擔心了起來。
于孝天最終把目光停在了劉老六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之后,眼神中閃過一絲暖意,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忽然間開口道:“六叔,叫我孝天好了!…”
說話間于孝天將手中那把已經被他砍得都是豁口,而且上面還沾滿了血肉的單刀丟在了甲板上,走到了劉老六的身邊,伸手攙住了劉老六,把他扶到了一塊稍微干凈點的地方,讓他趴下,扭過頭惡狠狠的掃了剩下的那三個船夫一眼,怒喝道:“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找點傷藥,給六叔把箭起出來!另外快去把跳海的那兩個也趕緊撈上來!”
剩下的那兩個船夫被于孝天一聲喝令,嚇得各個都激靈了一下,出于對強勢者的畏懼,兩個人于是趕忙各自答應一聲,然后便雞飛狗跳的開始在船上亂竄了起來,又是找藥,又是忙著招呼跳海逃生的那兩個船夫回來。
剛才跳海的兩個船夫這會兒還沒有游出多遠,而且他們也聽到了船上發出的炮聲以及于孝天的吼聲,更看到了那條海盜船倉惶逃離,所以海里面撲騰的兩個船夫都停了下來,泡在海水里面身體隨著海浪的起伏,用力朝著船上觀望,想要搞明白船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當聽到船上有人大喊海盜完了,已經跑了,讓他們趕緊游回去的時候,這倆船夫于是立即爭先恐后的游回了船邊,抓著船上丟下的繩子,被拉回到了船上。
“你!就是你!馮疤瘌!你去給老子再檢查一下那些海賊,重傷沒斷氣的替老子補他們一刀,送他們歸西!輕傷的就先給老子把他們綁了,等著老子一會兒收拾他們!都別他娘的也跟著四處亂竄!”于孝天惱火的看著幾個家伙像沒頭蒼蠅一般在船上四處亂竄,于是再一次指著其中一人吼道。
那個馮疤瘌本來是劉船主的家仆,在船上平日里狐假虎威很是囂張,這會兒聽到了于孝天的吼聲之后,屁都沒敢再多放一個,便趕緊像灰孫子一般,點頭哈腰滿口答應著收住了腳步,提溜著一把刀開始在船上檢查起了那些海盜的尸體。
果不其然,其中還真有幾個尚存一口氣息,馮疤瘌檢視過之后,按照于孝天的吩咐,給其中三個傷重的海盜一人心口上補了一刀,了結了他們的性命,剩下兩個看似傷勢不算太重的海賊,他則馬上找來了繩索,在另一個船夫的幫忙下,七手八腳的將他們兩個捆成了粽子。
好一番忙活之后,幸好海賊用的這種箭簇沒有倒鉤,起箭還算是比較方便,而且這種箭簇是葉片狀的,而不是三棱或者四棱箭頭,不算是太陰毒,所以于孝天在忙了一陣之后,終于將劉老六屁股上的那支箭簇給起了出來,即便如此,劉老六的傷口也出了不少血,疼的劉老六出了一頭大汗。
又檢查之后于孝天發現這支箭射在了劉老六屁股上肉最厚的地方,并未傷到筋骨,也沒有傷到大的血管,這才多少放心了一些,至于箭頭留下的創口,幸好他們這些跑船的出來也會在船上備一些金瘡藥之類的東西以備不測,有個船夫在劉船東的船艙里面找出了金瘡藥,為劉老六敷上,這才止住了傷口的出血,考慮到衛生情況不佳,于孝天又讓人在船艙里面找來了干凈布,暫時給劉老六的傷口先包扎了起來,稍等一下之后,在船上穩住神再進行更仔細的處理。
直到這個時候,于孝天這會兒才算是得了些空閑,開始仔細檢查這條船上的情況。
經過一番粗略檢查之后,于孝天發現這條船的那個劉船主,在剛才船舷混戰的時候,他胸口上中了海盜打來的一顆銃彈,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了他的心口位置,彈丸威力雖然不大,但是因為是要害,鮮血在他的身下流出了一大灘,當場便要了他的命。
經過這場大禍之后,船上的人員損失非常大,剛才因為抵抗之中戰死或者投降之后被屠殺的船員除了劉船東之外,另外死了八個人,四個護船這會兒全滅,其中特別是那個平日里在船上很囂張的馬彪,作為護衛頭,在剛才奪舷之戰之中,還算是相當盡責,帶著手下連傷了幾個海盜,并且戰至了最后。
但是也正因為他剛才抵抗激烈,結果在海盜攻上來之后,寡不敵眾之下,被海盜蜂擁而上捅了一身窟窿,全部當場身亡,甚至最后連馬彪的腦袋也被海盜頭子剁下丟到甲板上,現在僅剩下了一具無頭尸體躺在船艉。
現在經過于孝天盤點之后,這會兒他們這條船上的船夫加上他本人,也只剩下了六個活人,除了于孝天和劉老六之外,還有一個叫馮疤瘌的劉家的家仆,兩個繚手,另外船上的那個碇手因為剛才跑的快,跳到了海里面,混亂之中也得以幸免于難,至于唯一的那個上斗,在海賊襲來的時候,也已經被殺。
而他們六個人之中,還好只有劉老六是個傷員,其他人身上沒有受傷,否則的話他們的麻煩就更大了!
劉老六他雖然屁股上結結實實的被海盜射了一箭,好在沒有傷到筋骨,只要處理好傷口,讓傷口不發生感染,估計性命基本上便沒有大問題,不過這會兒卻只能勉強趴在船上,暫時算是喪失了行動的能力。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船上一旦再多出兩個傷員的話,即便是打退了海盜,他們就別想僅憑著兩三個人繼續有效的操作這條船了,所以說雖然遭此一難下來,能留下他們這幾個活人,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再看這條船,這會兒船甲板上到處都遍布著尸體,連呼吸的空氣中都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雙方人員的鮮血噴濺的到處都是,甚至于還有一些人體的零碎散落在船板上,一些鮮血甚至順著船板的縫隙已經滲入到了下面的船艙之中。
將這會兒的船上形容成修羅殺場,恐怕也絲毫不為過之,別看剛才于孝天還跟殺神附體一般的在船上大殺四方,瘋狂的不可一世,但是這會兒當他徹底恢復神智之后,對于生活在太平時代的他來說,卻還是被這樣的慘狀搞得很是有點不堪,看著滿眼的血腥,他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反胃,幾欲趴下再嘔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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