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沙子
換做旁人肯定會認為于孝天吃飽了撐的，沒事和劉通說什么沙子的事情，但是他說的沙子，可不是一般的沙子，是指的一類人員，劉通最明白這件事。
其實沙子，就是屬于于孝天的密探和專職告密者，在很早的時候，于孝天隨著實力的擴增，便意識到必須加強對手下們的監控，就開始讓刑堂選一批人，以摻沙子的方式，將這些選出的人員摻到各個船上，暗中替刑堂監視各船船長和船上人員的動態，防止出現他們出海之后，陽奉陰違不干活，甚至于夾帶一些私貨，中飽私囊，遇敵避戰，臨陣脫逃，抑或干脆有人叛逃。
這種辦法是在眼下沒有辦法的辦法，通過摻沙子的辦法，刑堂可以替于孝天監控越來越多的船只和部下，這種辦法是于孝天借鑒了國民黨軍統特務組織十人團的一些特點，想出來的辦法，這個時代其實就是海狼內部的細作。
被選為沙子的人員，并不是專業特務，他們只是兼職特務，說白了，就是他們有自己實際的工作，只是兼職充當專業告密者，這些人必須對于孝天忠誠，對海狼忠誠，但是職位又不能太高。
但是以前這種事情開展的并不太普及，進展也不是很好，選擇人手方面，也有一定的困難，沙子數量有限，所以刑堂并不能及時掌握下面的很多不穩定信息，以至于后來在南日島對褚彩老大戰期間，船隊之中鬧出了馬峰叛亂的事情，還直接導致了王宏的死亡。
事后劉通為此事負責，被調離了刑堂，算是對他的處罰，但是實際上劉通還是肩負著為于孝天選沙子的任務，通過他在新營方便的可以接觸到新兵，通過觀察從中選出可用的人員，然后暗中將其發展為沙子，直接受刑堂的管理，負責在被分配下去之 ，在各處充當刑堂的眼線。
這樣的組織其實就是軍隊之中專門的特務組織，這些沙子除了干平時要干的事情之外，要時刻監視他們周圍同袍們的一舉一動，監聽他們的談話，然后發現不良苗頭，抽時間瞅機會向刑堂匯報，一般情況下要求他們一個月要有事沒事都必須跟刑堂報到一次，特殊情況下，一旦發現嚴重的矛頭，可以直接找刑堂匯報。
船上的沙子，每次出海之后，回來也要向刑堂交一份報告，不需要他們判斷對錯，只需要他們如實將出海的情況告知刑堂既可，刑堂會拿他們的報告，和船長以及大副各自呈交的航海日志進行對比，這樣一來，船長和大副就算是合伙作弊，也會被刑堂查知。
而沙子的存在，也是海狼最機密的事情，只有刑堂主管這件事的劉老六以及另外幾名成員之外，其他人不知道具體情況，而沙子的名單，也只掌握在劉老六和于孝天手中，其它參與的幾個管事成員，只掌握部分他們負責管理的沙子成員的名單，卻不知道其它人手中掌握的沙子的名單。
就算是這幾個管理者之中有人出了問題，泄密的也只是部分沙子成員的身份，其他沙子成員的身份依舊處于保密狀態，不會受到波及。
劉老六說過，這沙子其實就是大明的錦衣衛，說白了就是番子，但是于孝天否認了他的這個說法，因為這些沙子只有告密權，卻沒有執行權，他們只能將探知的消息暗中告知刑堂，卻不能執行逮捕、審訊、處置的權力。
只有一種情況下，沙子才能表明他們的身份，那就是在他們所在的船上或者隊伍中，船長或者頭目，有明顯的要叛變，帶著隊伍或者船只投敵的時候，而沙子又無法通知刑堂，必須要立即做出反應，制止這種行為的發生。
直到這個時候，沙子才能站出來表明他們的身份，帶，帶領其他人將試圖叛逃或者投敵的頭目控制起來，或者必要的時候將其擊斃斬殺。
但是事后這個沙子，必須要被隔離審查，由刑堂評判他們這樣做的行為是否合適，如果判定他們做的對的話，他們會受到特別嘉獎，但是如果判定他們錯誤的話，那么下場也很慘。
就算是判定他們做對了，他們也必須要從軍中退職，從此不再具有沙子的身份，并且為他們改換姓名和身份，派到其它地方任職，甚至于隱姓埋名很長一段時間之后，才有可能再被啟用，但是他們再被啟用的時候，身份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身份了，等于是重新換了一個身份。
但凡被選為沙子的成員，終身不得對任何無關人等透露他們的身份，一旦他們擅自泄露身份的話，除了立即取消他們沙子的身份之外，還要給予極為嚴苛的處罰，反正留在原來的地方干，是不可能了，嚴重違紀的沙子甚至可能會被處死，就算是不處死，送到苦役營也不比處死強到哪兒去，所以沙子自己要非常小心謹慎才行，不能輕易暴露他們的身份。
其實就算是讓沙子們可以暴露他們的身份，他們也不太敢這么做，因為沒有人會喜歡身邊一個告密者，他們一旦暴露身份的話，就算是不被同袍們給打死，刑堂不追究他們的責任，他們以后也沒法混了，所以干了沙子之后，他們就只能一輩子干下去，不能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至于沙子的收入，除了他們正常的餉金之外，刑堂還會單獨給他們開一份津貼，另外根據他們的表現，還會給予額外的獎賞，使得他們可以獲得比同等級別的人員，更高的待遇，以此來保證他們獲得比別人更多的收入。
今天于孝天向劉通問及的沙子的事情，指的就是這件事。
劉通看到于孝天把親衛也都支走，僅剩下了劉旺在這里伺候，于是開口說道：“這件事屬下從未耽擱，這半年來，屬下在新營之中，各批新丁里面，都選出有沙子，并且觀察之后，將其收入到了刑堂之中，眼下已經抽選出來了八十九人，目前這幾批新丁之中，還有六十多人在觀察之中，可以確定招募的有三十人，其余的還待定！
前幾批沙子，已經隨新丁分配散到了下面，這些人都是有親眷在我們這里的人，老實可靠，而且對海狼和大當家很感恩戴德之人，屬下徹查了他們的背景，可以確保他們不會有什么問題，而且比較容易控制！
以后他們會定期向刑堂報到，將他們身邊的事情報知刑堂，基本上可以保證，以后咱們水師和戰兵之中，不會再出馬峰這樣的事情了！”
于孝天看到劉通提起馬峰事件，神色有點黯然，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劉通，你不必再為馬峰的事情掛懷了，當初沙子只是初創階段，覆蓋不了太寬，出現疏漏在所難免，而且我們也都沒有預料到，馬峰會走這條路，這件事不能怪你。
這也是王三哥的命不好，遇上了這樣一個兄弟，你就不要再多想什么了！以后盡可能多選一些可用的沙子，摻下去，這就可以了！
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之一，這種事我只能交給你來做，其他人做我也不放心，你替我好好辦這件事，至于以后，我也不想給你承諾太多，總之有我一口干的，你劉通就不會喝稀的！”
劉通聽了于孝天的話之后，點了點頭，于孝天對他的信任，他是非常清楚的，最初他們幾個跟著于孝天的人之中，除了劉老六之外，于孝天恐怕給予他的信任是最多的了，而他之所以跟著于孝天，也是因為他感覺到，于孝天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但是他當初認為的做大事，卻遠沒有想到于孝天居然能現在帶著他們經營出如此一番大局面，而他當初想的大事，不過只是能拉起個百八十人，兩三條船的規模，那時候在他的眼中，那就算是成大事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于孝天做到的遠比他想的要大得多，短短幾年時間，便帶著他們幾個人和小黃島的二十來個后生，愣是闖成了這福建沿海的一霸！這使得他越來越看到了希望，雖然當海賊似乎前途不大，但是對于他這樣一個人來說，能成為海賊中的佼佼者，已經是他能看到的最大的理想了。
所以劉通自始至終，都對于孝天謙恭而且忠實，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海狼之中占據一個有力的位置。
而于孝天也確確實實給他了這種信任，將他放在了刑堂之中，而且還負責的是最關鍵的事情，所以劉通對于眼下他的地位很滿意。
雖然他在表面上看來，地位甚至還沒有后來者李大嘴和孟飛他們高，但是卻絕對處于海狼的核心成員序列之中，在于孝天心目中的位置，肯定僅次于劉老六和趙麻子等人，絕對不會低于馬梟李大嘴他們。
而且劉通掌握著不少人的未來，這讓劉通對于眼下的地位感到十分滿意，本來他就不是很喜歡張揚的人，現在能處于這樣一個重要的位置，對他來說，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多謝大當家！請大當家放心便是，屬下一定會盡心竭力把這件事辦好！絕不會再出馬峰那樣的紕漏了！”劉通對于孝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