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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嶺,在漢代之前稱為不周山。
《山海經.大荒西經》有這樣的記載: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國大詩人屈原在他的《離搔》中就有“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的句子。
《淮南子?天文訓》則對不周山之“不周”,作了更為神奇的描述:“昔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曰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從這些古人描述之中可以得知,在漢代之前,中原人大體上都認為蔥嶺是大地的盡頭,過了蔥嶺便是一片虛無,或者認為蔥嶺根本就是不可逾越的。
也難怪古人會這么認為,楊逸他們南度珍珠河后,走的圖魯阿提達坂山口,這里大致上已是蔥嶺和天山山脈的結合部,經行處仍是群山起伏,連綿逶迤,雪峰群立,聳入云天;山間道路崎嶇狹窄,有時一邊是絕壁屏立,一邊中萬丈深淵,僅可供兩馬平行,路面凹凸不平,但路面的石塊卻被千年來過往的商旅磨得很光滑,稍為不慎就可能滑入深谷,萬劫不復。
山間到處是奇山怪石,奇花異草,而且特別多野蔥,這大概就是蔥嶺名字的來歷。
當地有一首民謠: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頭,七正好走,十冬臘月開頭。
從這首民謠可知,楊逸他們算是趕上了好時光,現在是七月下旬,在珍珠河畔經歷了兩天的風雨之后,天氣變得晴好起來,一派秋高氣爽。
五千人馬在蜿蜒的山道上跋涉著,走得很辛苦,但士卒們都知道,現在相當于是歸程了,萬里征途終于到了回家的時候,是以士氣很高,頗有些萬水千山只等閑的氣概。
這是絲綢之路上翻越蔥嶺的主要通道之一,南絲綢之路要前往碎葉的話,走的都是圖魯阿提達坂山口,千年來經過條山道的商旅不計其數,山道上每隔幾十里就有一個小驛,供過往商旅歇腳;驛館建筑多是用石頭砌成,狹窄處便只有幾間小石屋,地勢開闊一些的話,通常就會形成一些小村落或市集;山間的牧民會拿著特產到這些小市集來,與過往的商人交換生活所需的物品。
當然,這些小驛在戰時也就成為扼守這道重要通道的一道道關隘。
楊逸派苗授率一千人馬為前鋒,攻打這些小驛站,這些小驛站能有多少兵力?加上黑汗國都城八刺沙袞都被楊逸改回叫碎葉了。沿余小驛館里的仨瓜兩棗能和多強的抵抗意志。
但苗授那個狗娘養的似乎是嫌帶著手雷回去太重,恨不能早些扔完;楊逸發現經過的驛站有四成被他給炸得不成樣子了,不由得怒了,有必要扔這么多手雷嗎?回疏勒那邊還得用來攻城呢。
他連忙派人去臭罵了苗授一番,情況才得以改觀。
從珍珠河到圖魯阿提達坂山口(中國與吉爾吉斯斯坦的‘吐爾尕特口岸’)大概兩百來里,楊逸他們卻花了近四天才走完,相當于一天才走五十來里;若是在平原,步兵一天就能走五十里以上,楊逸這五千人馬全是騎兵,速度竟不比平原上步兵來得快,可見這段山路是如何崎嶇難走。
好不容易到了圖魯阿提達坂山口,從這里到疏勒還有三百里左右,不過道路好走了一些,楊逸下令大軍在山口休整半天;疏勒這邊情況如何,目前還是有無所知,有必須派斥侯兵先行打探一下,這幾天來翻山越澗,過了圖魯阿提達坂山口又隨時可能得投入戰斗,休整半天是很有必要的。
疲憊的阿黛拉公主靠在一株白樺樹上,頭上的紗巾被山風吹得貼在臉上,美麗的輪廓被充分的勾勒了出來,楊逸伸手在她那鼻梁上輕輕刮了下,笑道:“別遮了,來,喝口水。”
阿黛拉將紗巾掀開,俏然盼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上來的水囊,小口小口地喝起水來。
她身后的山嵐白云片片,被山風吹得翻涌不息、變幻不斷。
這里的海拔應該有三千米以上吧,天顯得特別藍,就象一塊藍色的畫布,點綴著一片片的白云,顯得特別明凈。
風總是很大,吹過山口呼呼作響,阿黛拉身上的衣裙被吹得飄飛不定,看上去她那輕盈的身體隨時有可能被山風吹走。
“打下疏勒后,你還要去攻打于闐嗎?”阿黛拉輕聲問道。
“現在疏勒和于闐的情況不明,還不好說。”楊逸隨口答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阿黛拉輕嘆道:“你若是還要去攻打于闐,就不會再經過西州了。”
楊逸心中悄恍然,原來是這樣,雖然故國已經不存在,但阿黛拉希望能經過西州的心情卻是不難理解的,而且她母親和弟弟還被看押在西州,心中自然是掛念的。
楊逸輕輕握著她的一只玉手說道:“若有可能,我答應你盡量走西州回京,若是不能經過西州的話,我會讓人提前把你母親和弟弟接到瓜州去,咱們在那里與她們匯合就是了。”
“嗯。”阿黛拉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遠處連綿的山峰上,山峰頂端終年積雪,在陽光下反射著七彩的光芒,有若瑤臺仙境,只是阿黛拉的目光中隱隱帶著一分憂郁。
在圖魯阿提達坂山口休整一番之后,第二天一早,大軍繼續往南進發。
又行了一曰,離疏勒城還有兩百來里,終于傳來了疏勒方面的消息:
種建中正在率軍攻打疏勒城,哈桑長子阿買提集結起疏勒周邊所有的兵力,計有一萬多人馬,困獸猶斗,死守疏勒城。
得到這個消息的楊逸很是高興,終于有種建中的消息了,這家伙沒有全軍覆沒就好啊。
至于他怎么打到疏勒來了,這些暫時還不知道。楊逸高興之余,下令大軍急行,盡快趕往勒疏與種建中匯合。
疏勒城曾一度作為東黑汗國的都城,是東黑汗國經濟文化中心,還是絲綢之路南北兩道交接點﹐又當向西翻越蔥嶺的絲路干線要沖﹐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流經疏勒的克孜勒河滋養了大片的綠洲,水草肥美,盛產稻﹑粟﹑麻﹑麥﹐瓜果等物產,而且是西域人口最為密集的地區之一。只要守住疏勒城,阿買提確實有堅守下去的本錢。
又花了兩天時間,疏勒城終于出現在眼前,足有兩丈多高的城墻讓這座西域大城看上去非常的雄偉,城池引克孜勒河水為護城河,防御體系完備。
種建中得知是楊逸率軍歸來,大喜過望,親自來迎;兩軍會師,士卒們興奮萬分,歡呼雷動,不管認不認識,沖上就抱著對方又叫又笑,許多鐵錚錚的壯漢甚至流下了眼淚,場面很煽情。
楊逸和種建中見面時更是感慨萬端,大家都是征塵滿臉,楊逸萬里征戰,北上遼東,橫渡漠北,西伐碎葉,這等壯舉亙古未有。
種建中也不簡單,在基本得不到朝廷支持、西州回鶻等部相繼倒戈的情況下,苦戰西域,九死一生,如今憑著萬余疲兵,一路攻下了于闐、鴉兒看,兵臨疏勒城下。
“大人……”種建中喚了一聲,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楊逸也頗有種‘到鄉翻似爛柯人’的感慨,他長吁了一口氣才說道:“先把西域的情況給我說說吧,走,咱們邊走邊說。”
種建中一邊將他引回自己的大帳,一邊說道:“大人,下官有負大人所望,實在是無顏以對,從瓜州帶出來的二萬大軍,如今折損了近半,還使得西鶻回鶻等部倒戈、瓜、沙二州陷落,下官實在是罪孽深重…….”
楊逸擺擺手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西州回鶻幾部倒戈,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
“大人,西州回鶻倒戈、瓜、沙二州陷落,這與大人無關,一人做事一人擔,此事只怪下官過于急功近利,沒有設想周全,朝廷將來追究責任,末將自當一人領下。”
“先不說這個了,好在現在形勢好轉了,在遼東、西域皆報大捷之下,此事總還有轉圜的余地,待我回京再周旋吧;不過,你要有個心里準備,朝廷作些懲處是免不了的,我的意思是,你先主動上表請罪,我回京后再幫你謀求碎葉鎮將之職,你先去碎葉鎮守三兩年吧;等事情淡些了,我再為你另謀他職,說實話,碎葉那邊情況復雜,現在劉武帶著五千人馬留守,我著實放心不下,還是你去比較好。
“大人恩德,末將銘記在心,一切但憑大人作主。”
“嗯,說說你怎么到疏勒吧。”
種建中理了一下思緒,接著說道:“哈桑率軍回援疏勒后,末將便從鴉兒回軍攻打于闐城,并擊潰了從河西回援的萬余黑汗大軍;得知大人率軍攻占北庭、西州后,黃頭回鶻、草頭韃靼、阿柴部大為驚慌,相繼撒軍回自己的領地,并紛紛派出使者向大宋示好求和;末將本待回頭攻打黃頭回鶻,很快就接報楊志將軍率軍到了瓜州,同時姚雄的幾千人馬也逼近瓜州,末將便沒有回師攻打黃頭回鶻,而一路西來攻打鴉兒看等城;如今兵圍疏勒兩天了,但城中的阿買提頑抗不降,一時難以攻下,大人來了就好了,這下城中士氣一定大跌。”
楊逸聽得高興,欣然說道:“那是必然,哈桑現在就在我手上,等下讓人把他押到城下轉一圈再說,我就不信了,見了哈桑,城中守軍的抵抗還能有多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