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河縣委的大會議室里座無虛席,宣河縣各個機關以及企事業單位的頭頭腦腦們齊聚一堂,共同在這里歡迎他們的新縣委書記蒲元恪;主席臺上,蒲元恪和吳開燦、倪亞雄、唐亭倫、李春蓮等人是有說有笑的,吳開燦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對坐在一旁的倪亞雄道:“時間差不多了,我看可以開始了。”
倪亞雄剛點了點頭,就發現主席臺上空了一個位置,不是別人,正是林衙內;今天這會的主持人就是他,關鍵時刻,這小子卻沒影了。
眾人此時也都發現林楓不見了,唐亭倫走下主席臺來到了站在大會議室門口的靳戰東的身邊問道:“林縣長呢?”
靳戰東答道:“唐州長,林縣長昨天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今天早上起來就拉了好幾次肚子了,現在正在洗手間呢,過一會兒就來了。”
唐亭倫點了點頭又回到了主席臺上,把林楓拉肚子的事情說給了蒲元恪等人聽,蒲元恪等人雖然心頭不悅,可人有三急,他們也沒辦法,只能強打笑顏繼續在主席臺上等下去了。
半個小時以后,就在蒲元恪等人都等得有點兒不耐煩的時候,林楓終于一臉痛苦的出現在了大會議室門口;蒲元恪長舒了一口氣,你丫的可算是來了。
林楓快步走到了主席臺上,對蒲元恪等人賠笑道:“不好意思,我吃壞肚子了。”
吳開燦剛笑著說了一句:“沒事兒,誰都有身體不適的時候…”
林楓的臉色忽然一變,捂著肚子轉身就跑出了大會議室,看樣子又拉上了;吳開燦氣得臉都白了,可自己剛剛才說過誰都有身體不適的時候,林楓現在身體不適了,他還能發飆不成。
這一等又是半個多鐘頭,林楓才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表情痛苦的走了進來;蒲元恪等人剛松了一口氣,誰知道林楓還沒走上主席臺,捂著肚子轉身又跑出去了。
蒲元恪見狀氣得牙癢癢,他不知道林楓是真的拉肚子還是故意找碴讓自己難看,賴著性子又等了幾十分鐘,一名縣委的工作人員卻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焦急萬分地喊道:“不好了,林縣長在洗手間門口暈倒了。”
這一下整個大會議室立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一窩蜂的涌了出去,到了洗手間門口一看,林楓正滿頭大汗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靳戰東和幾名工作人員急忙七手八腳的把林楓抬到了車上,然后風馳電掣般往醫院去了。
林楓居然暈倒了,看樣子真不是在裝病,可是縣長暈倒住院了,縣委書記總不能還繼續開會吧,當下蒲元恪無奈地宣布就職典禮取消,一場原本應該熱鬧而喜慶的大會就這樣讓林楓給攪黃了。
昌田縣人民醫院,靳戰東和縣委的工作人員把林楓送到這里時,蘇梅以及幾個醫院領導早就帶著醫護人員等在這里了,林楓一到,眾人就七手八腳的把他推進了急診室。
經過檢查,林楓是由于身體嚴重脫水造成的暫時暈厥,并沒有生命危險,眾人聞言都松了一口氣,最后他被推進了一間加護病房里。
病房里只留了靳戰東一個人,房門剛一關上,林楓就睜開了眼睛,然后一邊扭動著身子一邊坐了起來,嘴里懶洋洋地道:“憋死我了,真難受。”
靳戰東一看就笑了,道:“楓少,我就知道你是裝的。”
林楓也笑道:“怎么樣?裝得夠像吧?”
“像!像極了!不過我很好奇,你那滿頭大汗是咋回事兒?”
“什么滿頭大汗,抹點兒自來水在頭上就行了。”
“那醫生為什么說你是因為脫水暈倒的?他看不出來嗎?”
“那是蘇姐的親信,我打過招呼的。”
“原來如此。”靳戰東恍然大悟,道:“楓少?你這病打算裝多久?”
林楓笑道:“東哥,縣里應該安排和布置的工作我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事兒就只好麻煩蒲書記去做了,我得好好休息休息。”
災后重建、救治傷員、防病防疫這些事情林楓已經安排完了,剩下的全是一些雞毛蒜皮但又特別煩人的小事兒,林楓躺在醫院,蒲元恪新官上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他,為了給上級和縣里的官員百姓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蒲元恪可謂是盡心盡力,凡事都親力親為,等到半個月后林楓出院,宣河基本上讓蒲元恪給收拾干凈了。
辛辛苦苦熬了半個月,蒲元恪累得跟條狗似的,沒想到有一天他去街上買東西,聽到的卻全是老百姓在說林楓的好;這也難怪,林楓安排的事情不多,不過都是最重要的,而且也是最能讓老百姓得實惠的,蒲元恪做得多,可都是些小事兒,誰記得住啊!差點兒沒把他給氣死,這半個月算是白忙活了。
鐵青著臉回到縣委,蒲元恪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這是明天常委會上要討論的關于如何處置剛剛收歸國有的隆興礦業公司的資料;明天這個常委會林楓也會來,這將是兩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打擂臺,因此蒲元恪極為重視,他一定要壓住林楓,讓大家知道他蒲元恪才是名符其實的宣河第一號。
第二天一大早,蒲元恪早早的就來到了縣委,上午九點,常委們陸陸續續的走進了會議室,林楓也穿著一套深藍色的短袖運動裝走了進來,在滿是西裝革履的會議室里顯得頗為扎眼,蒲元恪當即就對林楓提出了批評。
“林縣長,你平時私底下怎么著裝我管不著,可這是在開常委會,你說你穿個運動裝來開會,像什么樣子?”
常委會還沒開始蒲元恪就向林楓開炮了,在坐的常委們此刻都眼巴巴的望著林楓,等待著他的反應。
林楓卻跟沒事人似的,一邊用手抹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淡淡地道:“好像沒有哪條規定說常委會上不能穿運動裝吧?”
蒲元恪聞言冷笑道:“是沒有規定,不過…”
“沒規定那你管不著,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你身為縣委書記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林楓毫不客氣的給嗆回去了,蒲元恪氣得臉都白了,正好看到林楓把煙摸了出來叼在嘴上,林楓的打火機剛一打著,蒲元恪就吼道:“開會的時候不要抽煙!”
蒲元恪是怎么想都沒想到,林楓聞言順手就把已經打著了的芝寶打火機朝他身上扔了過來,正好落在他的褲襠上,蒲元恪嚇得哇的一聲站了起來,低頭一看,新買的阿瑪尼西褲襠部被燒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里面的白色內褲都露出來了。
蒲元恪心里那個氣呀,不過還沒等他發火,林楓就趕緊跑過來賠笑道:“不好意思,蒲書記,我這人天生膽兒小,你剛剛那一吼嚇得我把打火機都扔了,怎么樣?你沒什么事兒吧?”
內褲都給燒出來了還問有沒有事兒?林楓也真夠缺德的,蒲元恪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強忍著發飆的沖動,起身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換條褲子。”
蒲元恪出去以后,林楓笑嘻嘻的有把煙叼在了嘴里,剛把煙點著,蒲系干部,縣政法委書記王顯高就開口道:“林縣長,蒲書記不是剛剛說過開會的時候不能抽煙嗎?”
林楓白了他一眼,吐出一個煙圈冷冷地道:“關你鳥事兒,抽了你家的?”
“你…”王顯高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無奈林楓官比他大,他想發飚都不行,冷哼了一聲,王顯高把嘴閉上了;幾分鐘以后,蒲元恪回到了會議室,剛一進門就聞到好大一股煙味,他的臉當即拉得老長,厲聲問道:“剛剛是誰在會議室抽的煙?”
“我。”林楓不冷不熱的答了一句,蒲元恪立馬發了火;“林縣長,我不是說過會議室不能抽煙嗎?”
林楓聞言冷笑道:“以前宋書記在的時候就能抽,憑什么你蒲書記來了就不能抽了?”
“宋書記是宋書記,我是我,你別忘了,我現在才是宣河的縣委書記。”
“那又咋樣?”林楓再次冷笑道:“你當了縣委書記大家就該什么事兒都聽你的?你別忘了,你是縣委書記,不是禁煙委員,現在宣河的事兒一大堆,有管我抽煙的功夫,你還是好好把宣河的事兒先處理好再說吧。”
“好,我說了不算數,那常委會的決議總該算數了吧!”蒲元恪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林楓這小子完全就是個刺兒頭,這第一仗不把他壓下去,以后就更治不了他了;當下蒲元恪把右手高高舉了起來,大聲道:“我提議以后禁止在會議室抽煙,同意的舉手。”
蒲袁兩系的四個官員全都把手舉了起來,加上蒲元恪本人就是五票了,再有一票,這個提議就算是通過了;林楓和林宋兩系的官員肯定不會舉手,蒲元恪此時把目光望向了唯一的中間派,宣河縣常務副縣長向興邦。
向興邦是快退休的人了,從來不惹事兒,這種一二把手的斗爭他絕不參合,看到蒲元恪質詢的眼神,他趕緊道:“我棄權。”
蒲元恪狠狠瞪了向興邦一眼,又把目光望向了臥底季銀香,季銀香是安插在林宋這邊的臥底,為了抽個煙的事兒就暴露太不劃算了;現在蒲元恪明顯是被怒火沖昏了頭,等他冷靜下來再說吧,當下季銀香直接無視了蒲元恪的目光,提案也因未能超過半數同意而被否決了。
就在蒲袁二系官員剛把舉起的手放下去時,林楓、李達華、封祖國、雷開強四個人就跟約好了似的,一人從兜里掏出一支煙來就點上了,那啪啪的打火機聲就跟一條條皮鞭似的抽打在蒲元恪的心里,看到對面吞云吐霧的四個人,蒲元恪心里那個氣呀!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算了,這點兒小事兒我懶得跟你們計較,一會兒常委會上咱們再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