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民警沖到了考斯特商務車跟前查看,車上九人死了七個,只有在駕駛室附近的侯遠誠和黃老四還在哼哼;一名年輕民警掏出槍來指著他倆,旁邊的一位老警察趕緊抓住了他的手,“小張,你冷靜點兒。”
年輕民警一邊哭一邊道:“何隊長你別攔著我,他們撞了韓老師,我要殺了這兩個畜生。”
現場所有的警察都哭了,老警察用力奪過年輕民警手中的槍,大聲道:“我知道你是老韓帶的新民警,你以為我不想殺了這倆混球嗎?老韓和我是戰友,論感情,我和他比你深!”
嗚嗚嗚…年輕民警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老警察抹了抹眼淚,回過頭來對身后的一名民警道:“打電話叫救護車。”
那名民警抹著眼淚站著沒動,老警察大聲吼道:“別忘了,咱們是警察,嫌疑人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現在必須搶救他們,執行命令。”
民警一邊流淚一邊拿起手機撥打了120,而此時林楓和楊建卻帶著受傷的老韓朝醫院疾馳。
老韓已經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林楓叫不出他的名字,只得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呼喊著他,“老同志,你醒醒…老同志,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楊建開著車在路上狂飆,幸好一大早路上車子不多,一路連闖了十幾個紅燈,總算是把車安全開到了離事發現場最近的漢江市城區醫院。
“醫生!醫生!”林楓抱著老韓瘋了一般往醫院里跑,來到急診室,里面空空如也,一個醫生也沒見著;這時一名值班護士聞聲趕了過來,林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道:“醫生呢?我問你醫生呢?”
林楓身上已經被老韓的鮮血染紅了,護士被林楓這樣子嚇壞了,哆哆嗦嗦地往隔壁指了指,道:“值班醫生在里面休息。”
搶救患者本來就是一件爭分奪秒的事兒,這位居然還在值班期間窩在辦公室睡大覺,自己叫了這么半天也沒起來;林楓的怒火一下子竄到了腦門上,不過有人比他更快,砰的一聲,楊建已經率先一腳把那間辦公室的門給踹開了。
隱約可見里面有個家伙從床上被嚇得跳了起來,楊建二話不說,走過去揪住他的衣領直接把他拽了出來;然后指著老韓道:“我們是警察,這位是我的同事,快救人。”
一聽是警察,這位值班醫生一下子把頭昂了起來,瞪眼怒道:“警察怎么了?你懂不懂禮貌?你總得等我把衣服穿好了再來救他呀;還有,你們倆誰先去把費用繳了,我們這兒可不是慈善機構,概不賒欠。”
這出來辦案子誰身上會帶很多現金呀,偏偏今天林楓的信用卡也忘了帶出來,林楓指著老韓道:“你先救他,我保證醫療費一分也不會少你們的。”
“那不行,先得把錢繳了再說。”值班醫生一邊穿衣服一邊表示了拒絕。
看著奄奄一息的老韓到了醫院還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眼前這位還在為了幾個錢浪費寶貴的搶救時間,林楓徹底火了;他抓住值班醫生的衣領把他拽到了老韓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了他的后腦勺上,疼得他哎喲一聲慘叫。
值班醫生回過頭來正準備罵人,就看見林楓掏出一把手槍來直接抵在了他的腦門心上。
“再給老子廢話一句,弄死你!”
林楓的聲音透出陣陣寒氣,值班醫生完全給嚇傻了,楊建大吼了一聲:“快救人!”這家伙再也不敢要醫療費了,一邊點頭一邊慌慌張張地躬下身子開始了對老韓的檢查。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道:“不行,傷勢太嚴重了,得馬上進行開顱手術。”
林楓是真急了,怒不可遏地吼道:“那你還傻站著做球啊?快去啊!”
“我不會這種手術啊!”值班醫生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楊建急忙問道:“你們醫院誰會做這種手術?趕緊把他叫過來。”
值班醫生道:“開顱手術只有外科吳主任會做,可他現在還沒上班呢。”
林楓和楊建聞言都快抓狂了,林楓問道:“那吳主任家的電話呢?”
值班醫生這輩子都沒被這樣像孫子一樣吼過,他確實嚇壞了,趕緊跑回辦公室查了一下通訊錄,楊建當即給吳主任家去了電話,結果接電話的是吳主任的老婆,吳主任不在家;楊建馬上又撥打了吳主任的手機,通了,但是沒人接。
眼看寶貴的搶救時間一分一秒的浪費掉,林楓忽然沖過去抱起老韓就往外跑;“走,咱們去省軍區總醫院。”
剛沖出門診大樓的大門,就看見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原來看見林楓拿了手槍出來,值班護士就報了警。
“你們是什么人?”帶隊的民警拿著槍指著楊建等人吼道,楊建狠狠瞪了他一眼,帶隊的民警和他身后的警察全都傻眼了,副廳長大人怎么在這兒?再一看,抱著一個人的家伙怎么長得和那個叱咤鄂北警壇的林楓一模一樣啊!
楊建現在沒時間跟他們廢話,他指著那群警察大聲道:“馬上給我在前面開路,用最快的時間送我們去省軍區總醫院,我們有戰友受傷了。”
幾輛警車拉著警報閃著警燈往省軍區總醫院飛馳而去,路上林楓給蘇梅去了電話,今天正好她在值班;當警車到達省軍區總醫院門口時,蘇梅和一群外科的醫生護士早已推著手術車等在了那兒,老韓很快就被推進了手術室里。
林楓和楊建剛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坐下喘了口氣,手術室的門又打開了,接著醫生和護士紛紛走了出來,一股不祥的預感一下子充斥了林楓和楊建的腦海。
當蘇梅走出來時,林楓和楊建都站了起來,蘇梅紅著眼睛搖了搖頭,林楓和楊建的腦袋轟的一聲就炸開了;主刀醫生走過來對二人道:“楊副廳長、林副處長,很抱歉,我們無能為力,要是來得再早點兒也許還…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們節哀吧!”
“啊…!!!”林楓大叫一聲,像瘋了一樣一拳砸在過道的墻壁上,殷紅的鮮血立刻流了出來,蘇梅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林楓,你冷靜點兒,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嗚嗚…”林楓像個孩子一樣一頭撲進了蘇梅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楊建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了一句我去去就來,轉身帶著那群警察就要離開。
林楓知道楊建要去干什么,不用說,鐵定是去城區醫院揍那該死的值班醫生,他太了解楊建的性格了;不過他沒有阻止,因為楊建想干的事兒也正是他想干的。
倒是蘇梅發現了楊建神情不對,她一把抓住楊建的手道:“建哥,你要去干啥?”
楊建看了蘇梅一眼,這段時間他和蘇梅見過幾次,他知道這是林楓的女人;以前每次見了蘇梅楊建都是笑容滿面,可現在他的表情卻是冷得嚇人;“蘇護士長,你別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不行,我雖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兒。”
蘇梅抓著楊建的手死不松開,楊建也不好強行掙脫開,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在林楓旁邊坐了下來,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林楓此時繼續在蘇梅的懷里放聲大哭,根本沒管身邊發生了什么事情;這家伙,有時候還真像個孩子。
很快就有大批警察趕了過來,省公安廳和漢江市公安局幾乎所有的黨委委員也都來了;接著老韓的妻子和女兒也都聞訊趕了過來,聽聞老韓不幸去世的噩耗,老韓的妻子當場昏了過去,在場的醫生和護士趕緊七手八腳的給她掐人中,總算是讓她醒了過來。
林楓一邊流淚一邊來到了老韓的妻子和女兒面前,撲通一聲就給她倆跪下了,聲淚俱下地道:“阿姨,大姐,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都怨我啊!嗚嗚…”
老韓的妻子也是一名警察,她自然認得跪在她面前的是林楓,她流著眼淚道:“林副處長,這怎么能怪你呢?”
“怪我,全怪我…”林楓哭得那叫一個凄慘,鼻涕眼淚全都下來了;楊建還從來沒有見過林楓這般模樣,他也跑過去撲通一聲給老韓的妻子跪下了,淚流滿面地道:“嫂子,這事兒怨我,我是專案組組長,我負全責,你打我、罵我,隨便怎么都行!”
“不,抓捕方案是我制定的,要是我再細致一點兒,也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后果;阿姨,大姐,我混蛋、我對不起你們!”說完這句話林楓照著自己臉上啪啪就是幾耳光,兩邊臉當即就紅了起來;一旁的龔兆峰、陳劍喻、蘇梅等人急忙把林楓和楊建從地上拉了起來。
龔兆峰看林楓和楊建這樣也是急壞了,顧不得林楓的身份,呵斥道:“咱們當警察辦案就跟軍人打仗一樣,傷亡是在所難免的,這怎么能怪你們倆呢!老韓去世了我們大家心里誰都不好受,可我們不能就這樣一蹶不振,早日把兇手送上法庭接受審判,那才是你們倆現在該干的事兒,在這兒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你們倆都是領導,就是這樣給全省民警做表率的?”
罵完后龔兆峰立馬就后悔了,現在林衙內正是悲痛萬分的時候,加上他那個牛脾氣,萬一把他惹毛了,自己這剛當上的常委會不會就給擼了呀。
正在龔兆峰心里直發毛的時候,林楓忽然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紅著眼睛道:“龔廳長你說得對,哭沒用,我這就回去審那群王八蛋,不把他們送上刑場,我林楓誓不為人。”
楊建也抹著眼淚道:“對,我們馬上就回去審問。”接著他大吼了一聲:“專案組的都跟我們走,咱們給戰友報仇去。”
“走。”…數十名警察從密密麻麻的隊伍里走了出來,跟在楊建和林楓身后快步離開了醫院。
龔兆峰來到老韓的妻子和女兒面前,紅著眼睛與她倆握手道:“妹子,小韓,老韓的后事都由省廳負責,今后家里有什么困難盡管跟我說,我一定設法給你們解決,你們千萬要節哀順變;老韓雖然走了,可你們記住,鄂北千千萬萬的警察都是你們的親人,我們一定會讓老韓放心的走的。”
老韓的妻子和女兒流著眼淚默默地點頭;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只有自己更好的活著,才能讓天堂的老韓得到安寧;這道理她們懂,可是心里的悲傷又如何控制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