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要回扣的楊處長

　　豪門大酒店，漢江市數一數二的五星級酒店，為了順利拿到撥款，昌田縣公安局今兒也算是出血了，請陳為民的老同學在這么高檔的地方吃午飯。

　　一個豪華包間內，林楓和陳為民一邊喝茶抽煙，一邊等著今天的主角到場；結果到了快下午一點鐘，兩人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陳為民的這位老同學才姍姍來遲。

　　“我來介紹一下，我的老同學，省財政廳預算處楊理楊處長；這位是我們昌田縣公安局的林楓林局長。”

　　陳為民熱情地給林楓和楊理作了介紹，兩個人頓時雙手緊握，“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不好意思啊，老同學，讓你們久等了；今天中午有個飯局實在是走不開，這不，我就陪他們喝點兒酒，菜都沒吃一口就趕過來了。”楊理一邊脫下外套一邊為自己的遲到做著解釋，陳為民連連大笑，“沒關系，反正我和林局下午也沒什么事兒。”

　　聽楊理這意思，今兒中午來吃這頓飯完全是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不過這也是事實，省財政廳預算處管著整個鄂北黨政機關的預算，巴結的單位多了去了，的確是個香餑餑；林楓聽了心里卻不是個滋味，好酒好菜的把你請到五星級酒店來吃飯，好像還欠了你多大一個人情似的；不過表面上他還是笑容滿面，拿起桌上的茅臺酒就給楊理倒滿了。

　　席間三人頻頻舉杯，不過基本上是陳為民和楊理在敘舊，林楓沒什么話可說，只得悶頭吃菜喝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理舉杯對陳為民笑道：“老同學，這么多年沒聯系了，今天怎么想起請我喝酒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兒需要我幫忙啊？”

　　既然楊理主動提起，陳為民也就道出了今天的來意，“老同學，不瞞你說，今天這么冒昧的來找你，還真有事兒請你幫忙。”

　　楊理顯得很干脆，“老同學之間哪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有事兒就說，你還跟我見什么外呀！”

　　這話聽著讓人心里舒服，陳為民趕緊道：“是這樣，我們縣公安局打算修建一幢辦公大樓和一個民警食堂，縣里拿不出經費，這不，我和林局只得到漢江來求見你這財神爺，打算找你撥一千萬的專項經費。”

　　“是這樣啊！”楊理一聽是要錢，眉頭就鄒了起來，看樣子似乎并不太樂意。

　　陳為民有點兒傻眼了，“老同學，有困難嗎？”

　　楊理看了看陳為民，又瞧了瞧林楓，忽然坐直了身子，道：“老同學、林局，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有話直說了；一千萬經費對于省財政廳來說確實不多，可無緣無故的撥給你們，我是要擔很大的風險的，所以…”說到這兒楊理忽然啞巴了，端起酒杯自顧自的喝起了酒來。

　　看著楊理在那兒裝傻喝酒，林楓氣就不打一處來，擔個狗屁風險，不就是想要找我們拿點兒回扣嘛，這個混蛋，又要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陳為民也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了，試探性地問道：“老同學，我們絕不會讓你白擔風險的，你就直說吧，多少錢。”

　　楊理笑而不語，輕輕伸出兩個手指頭，陳為民見了趕緊點頭道：“沒問題，兩萬就兩萬。”

　　楊理的臉色當即就變了，“老同學，你這不是故意寒顫我吧！什么兩萬呀，明說了，百分之二十。”

　　什么？陳為民的眼睛鼓得老大，一千萬給百分之二十的回扣，那就是兩百萬呀，這個楊理還真是獅子大開口；林楓聽了卻是微微一笑，“行，百分之二十也不多，只要能給我們局撥款，無所謂。”

　　“好！林局果然明事理。”楊理的臉都笑爛了，端起酒杯就示意要和林楓干一杯，林楓此刻卻直接站起身來呵呵笑道：“你們慢慢喝，我去上個洗手間。”

　　楊理熱臉貼了冷屁股，但他一點兒不生氣，有兩百萬進賬，其它都無所謂了。

　　陳為民沒想到這位昔日的老同學如今變得如此市儈，更沒想到以林楓的性格會一口答應了楊理的要求，他在包間里頗有些尷尬和無奈地陪著楊理喝酒，不多時林楓就回來了；接下來三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拼酒，楊理在那兒眉飛色舞的說著自己在省財政廳如何了得，林楓和陳為民則在一旁不住地點頭稱是，真可謂相談甚歡；酒足飯飽之后，楊理站起身來道：“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喝得差不多了，下午還有個應酬。”

　　“別急嘛，楊處長，咱們再坐一會兒。”林楓趕緊起身拉住了楊理，陳為民也走過來勸道：“就是，咱們老同學這么多年沒見了，再喝幾杯。”

　　也許是因為要發財的緣故，楊理現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見林楓和陳為民挽留，他就坐下來和二人繼續喝酒聊天；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楊理一看時間不早了，起身就想離開，這時包間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陳為民驚奇地發現，楊理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

　　“大姑你好。”林楓笑著站起身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鄂北省財政廳廳長，林楓的大姑林麗君。

　　“小楓啊，來，讓大姑看看長帥了沒有。”林麗君從小就疼愛林楓，這么長時間不見，看到林楓心里可高興了。

　　這時楊理傻傻地站了起來，“林廳長，您怎么來了？”

　　林麗君這時才發現楊理坐在包間里，她疑惑地看了楊理一眼，又看了看林楓，道：“小楓，你們認識？”

　　林楓這時開始給楊理下爛藥了，“哪兒啊，大姑，今天我們是為撥款的事兒專程來找楊處長的。”

　　“撥款？做什么？”

　　“大姑，您也知道我在昌田當公安局長，我跟您說，我們局那辦公樓都快成危房了，民警吃飯也沒有食堂，所以想找楊處長給我們撥一千萬的專項經費，把辦公樓和食堂修起來。”

　　一聽說楊理是給自己的侄子幫忙，林麗君的臉上不但浮現出了笑容，而且還給了楊理一個肯定的眼神，誰知道林楓下一句話直接就把楊理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您還別說，楊處長還真是個熱心腸，已經答應給我們幫忙了，而且只收我們百分之二十的手續費，真是個好人。”

　　“你說什么！？”林麗君看楊理的眼神立刻充滿了厭惡，楊理只覺大腦一片空白，汗水瞬間打濕了后背，他給嚇傻了。

　　“自己去紀檢處說清楚，滾！”林麗君把手往門外一指，毫不客氣地下達了逐客令；雖然是一介女流，但身體里畢竟流著林老爺子的血，發起火來果然不同凡響；楊理嚇得臉色慘白，朝林麗君連連點頭賠笑，然后抓起自己搭在椅子后背的外衣就跑了，不用說，這位的仕途完蛋了。

　　陳為民還在為眼前的情況發呆，林楓已經拉著林麗君的手過來了，“大姑，我給您介紹一下，陳為民，我們昌田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

　　“陳局，這是我大姑，省財政廳廳長林麗君。”

　　陳為民這時才恍然大悟，我就說嘛，像林衙內這樣的家世和背景，又是這么個牛脾氣的人，怎么會乖乖拿百分之二十的回扣給楊理，果然還有后手。

　　一個正科級干部和正廳級干部同桌吃飯，陳為民感覺壓力很大，不過這也沒什么稀奇的，和林衙內混在一起，就是和國家級領導一起吃飯也不稀奇。

　　“小楓，要撥款干嘛不找大姑呢？你拿大姑當外人是不是？”

　　看到林麗君在假裝生氣，林楓立刻裝起了乖寶寶，“大姑，瞧您說得，您可是我最親最親的大姑了；您工作忙，不好意思打擾您，要不是這個楊理想吃回扣，我還真不打算麻煩您。”

　　“你呀！有事兒不找自家人，活該被人家要回扣。”林麗君用手指輕輕在林楓頭上戳了一下，笑道“說吧，要多少撥款？”

　　和林麗君林楓可沒什么客氣的，立馬漲價，“大姑，您看啊，我們局除了要修辦公大樓和食堂，其它基礎設施也很差，我們的民警中有好多人都還是一家三口擠在幾十平米的小屋子里；您工作忙，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您了，干脆您給我來個一步到位，直接撥三千萬給我，我把這些事兒一次就弄齊了，如何？”

　　林麗君和林麗萍一樣，對于林楓開口的事情從來就沒拒絕過，何況這件事兒本身也不是什么壞事，林麗君當即就點頭了，“行，給你三千萬，明天就撥給你。”

　　“大姑您真好。”林楓高興得當場給了林麗君一個熊抱，林麗君趕緊把他推開，“臭小子，干嘛呢，也不怕陳局長看見了笑話。”

　　林楓不以為然地笑道：“侄兒抱大姑，天經地義，咱們不理他。”

　　陳為民也跟著在一旁傻傻地笑，這下總算解決了經費問題，昌田縣公安局從此將邁入嶄新的一頁。

　　第二天上班林楓和陳為民只干了一件事兒，就是不停地等著省財政廳那三千萬元到賬，結果快到下班時間了，公安局的賬戶上一分錢也沒增加；林楓趕緊打電話給林麗君，一問才知道，省財政廳上午就把錢撥過來了，只是由于林楓昨天忘了叫林麗君直接把錢打到昌田縣公安局的戶頭上，結果那三千萬元被撥給了昌田縣委；不過一想到袁春林在常委會上公開表態不會截留，林楓也就不擔心了，只是錢還沒到手，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于是第三天一大早林楓就和陳為民去了昌田縣委找袁春林。

　　“林書記、陳局，你們來了，快請坐。”袁春林熱情地把二位迎進了辦公室。

　　林楓坐下來直接就開口要錢，“袁書記，昨天省財政廳把三千萬元打到了咱們縣委的戶頭上，今天我和陳局就是來找你領錢的，我們全局民警都還眼巴巴的等著呢。”

　　“哎呀！”袁春林一拍腦門，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林楓和陳為民心頭一驚，不好，有變數。

　　果然，袁春林拍著腦門道：“嗨！瞧我這記性，昨天縣委是收到了三千萬元撥款，可正好昨天市政管理局打了個報告上來，這不馬上要過年了嘛，縣里準備在城區搞一個燈飾工程，讓老百姓歡歡喜喜過個年，所以那三千萬我就撥給市政管理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