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桑錯愕:“風箏?”
墨眉道:“可以幫我們飛過青鸞山外圍,進入禁地的風箏。”
劉桑訝道:“你的風箏,難道可以比英招飛得更高?”
墨眉道:“本來是不行的,因為沒有線的風箏,是沒有辦法保持平衡的,除非有人在地上牽線,但是線的長度是有限的。當然也可以讓牽線的人坐在英招上,但那和騎著英招飛進去有什么區別?”
劉桑道:“那你的辦法是?”
墨眉道:“就用那機關飛船做我們的牽線人,用墨核做風箏的線。”
劉桑道:“墨核又是什么?”
墨眉道:“墨核是我們墨家木甲機關術最大的秘密,也是所有木甲機關的動力,它是用特殊的手法制成,擁有能夠吸引或是排斥磁木的磁場。每一個機關的關節和重要部分都是由磁木制成,而墨核則利用它的磁場牽引磁木,發動機關。”
怕他聽不懂,又解釋道:“如果用人體來比喻的話,磁木是人的筋骨和關節,墨核就是源源不斷地提供動力的心臟,公子,你明白了么?”
女孩鉆到風箏底下,只露出半截身子。看著她那被裙子勾勒著、搖來搖去的可愛臀部,劉桑喃喃地道:“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還是覺得很好看…哦不,很厲害。”
墨眉繼續道:“我剛才已經用天機棒測出了那架飛船里面的墨核的磁場,每個墨核因為組合不同,磁場的強弱和方向也都是不一樣的,一般情況下無法通用。利用它的磁場,我們就可以讓那架飛船帶著我們一起進入青鸞山。”
劉桑繼續看著她搖來搖去的翹臀,很想伸出雙手把它扶住。
他喃喃地道:“原來如彼…”
月色無光,天地昏暗。
劉桑與墨眉藏在一處山嶺。
此時已是下半夜,但那艘機關飛船顯然還沒有起飛。
莫非他們根本就不打算在今晚進入青鸞山?
劉桑問:“你哥哥跟他所帶的那些人,為什么要進始皇地宮?”
墨眉道:“公子可知道,其實我們墨家并不只有俠、辯兩系,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第三系,稱作暗墨?”
劉桑道:“暗墨和墨俠、墨辯有什么不同?”
墨眉道:“我們墨家的主旨一向都是非攻、兼愛,以俠義為重,然而,不管墨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現實中的各種悲劇。先秦時,墨與儒為當時的兩大顯學,只是墨家的理念雖為天下皆知,且人人贊同,但一旦施行起來,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挫折。”
劉桑嘆氣…墨家的理念實在太過理想化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讓每個人都放棄自己的野心,兼愛平生,這種事怎么可能做到?
墨眉道:“而戰國后期,墨家矩子與一百多名弟子的集體赴難,更是讓墨家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重挫。在那之后的墨家,不再執著于建立一個人人生而平等、一體兼愛的世界,只是以個人力量行俠仗義,又或是研究各種有利于民生的巧技,也就是墨俠、墨辯。然而,放棄了‘天下’這一理念的墨家后學,與其說是回歸現實,不如說是小打小鬧。仗劍鋤奸的行為救得了十人百人,救不了千人萬人,而沒有強大勢力的推廣,墨家研究出來的機關與辯學,也只不過是讓人新鮮一時的奇技淫巧。放棄天下理念,腳踏實地的墨家不但沒有變得強大,反而從顯學變成了末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天下非攻、兼愛平生”作為治國理念明顯不切實際,但要是沒有這不切實際的強大理念,墨家和農家、名家等只精于一術一技的其它各家有什么區別?自然也就無法跟“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家并稱為兩大顯學。
劉桑道:“其實也沒有關系,你們墨家現在不就是唯一的顯學么?”
“嗯,”墨眉振奮起來,卻又很快就變得沮喪,“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好開心的,不過是因為始皇帝焚書坑儒、罷黜百家,而我們墨家因為有功于秦,勉強存留下來罷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我們墨家之所以在后來能夠成為唯一的顯學,不過是因為始皇帝幫我們把山上所有的老虎都滅了,我們成了那只唯一能夠蹦達的猴子。”
劉桑使勁點頭…你們墨家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在他上一世里,秦始皇雖然也玩焚書坑儒,但“焚書”的時間不夠長,很多經典還是被人私藏了下來,“坑儒”坑的主要還是方士、術師,對于真正的儒者只是禁止講學。但在這一世,秦始皇用了三百年時間來持續他的政策,該焚的書全都焚了,除墨家之外的其它各家也徹底禁絕,在他持政后期,絕大多數人連書都不曾摸過。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大秦崩潰之后,仍然保存著系統性理論以及掌握著天文地理、術數籌算等各種知識的墨家,作為“唯一能夠蹦達的猴子”,受到了世人的敬仰和尊重,連那些王公貴族,也紛紛聘請墨者為師為傅。
只不過,墨家的理念終究太過渺茫,到了現在,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式微。
劉桑問:“那這‘暗墨’又是怎么回事?”
墨眉道:“暗墨是在兩三百年前才開始出現的墨家分支,墨門的理想延續了上千年,歷代以來,不知多少人為此而犧牲,但卻從來沒有成功過,使得一部人對墨家以往的學說產生了懷疑。始皇帝的殺戮攻伐雖然不合墨家理念,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始皇帝一統四海九州之后,天下再無戰事。而始皇帝一走,大秦分崩離析,天下再復戰國末期峰火連天、民不聊生的局面。于是,一些墨者開始認為,要想做到墨家祖師爺所說的‘天下非攻、兼愛平生’,只有像始皇帝一樣令天下一家,再無敵我之分。所有人都成了一國,自然攻無可攻,所有人都變成了一家,自然兼愛平生。”
她低聲道:“這些人慢慢地脫離了俠、辯兩系,想要以非常的手段,來完成墨門非攻與兼愛的理念,為了那最終的目的,他們不惜挑起戰火,采用行刺與暗殺等卑劣手段,這些人就是‘暗墨’,與墨家的其它人一樣,他們依舊相信,非攻與兼愛的世界才是最完美的世界,但跟那些從不背離俠、義二字的墨者不同,他們認為,只要是為了那最終的目標,就算是違背俠義,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