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蘇老原本所用的“八侍”,在羽山時已經毀于媧皇的劍下,現在所用的“八侍”乃是最近才以藥水泡成,自不及原來的“八侍”厲害。但就算如此,他的操控手法,也不是尋常人能夠看穿。劉桑竟然能夠在這么短短的時間里,將其看穿,破解,自是讓他大吃一驚。
蘇老心中詫異,明明已失去魔神之力,但這少年展現出來的,已是極度接近大宗師的水準,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蘇老長劍一卷,天為之旋,地為之轉。
他已是看出,若不借來天地之力,實是難以一舉解決掉這個少年,因而不再多話,直接借來天玄之氣,意圖直接壓制對方,將對方擒下,若是實在難以生擒,那也只能殺了再說。
劉桑左手往后一揮,一條繩索快速飛出,貼在高處窗臺上,而他整個人亦被帶著向斜后方飛退。
蘇老心知他要逃,低喝一聲,斜沖而來。在他的腳下,踏著一道“N”形的閃電,在他的前方,形成一道淺灰色的弧形勁氣,使得他的速度快至驚人。
蘇老速度雖快,劉桑的速度竟絲毫不慢。
他所持的繩索在咒符的作用下,快速收縮,同時將黑殺刀一收。明明是收刀之勢,殺氣反而暴漲,忽地一刀擲出,黑殺刀挾著強大的刀氣,回旋鏢一般飛向蘇老。
蘇老暗自詫異,尋常人在逃亡之際,不管是氣勢還是斗志都不免減弱,這少年卻利用他“收刀”的奇怪動作,反而讓殺氣進一步提升。催動刀氣,甩刀而出,這種事完全違背了武學的常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黑殺刀本就以寒鐵鑄成,鋒利過人。劉桑以強大之殺氣,帶動全身功力,一刀飛出,就算是蘇老也不敢輕敵。更讓蘇老氣悶的是,在甩刀的那一瞬間,少年與他手中的刀已是完全脫離。刀是刀,人是人,兩者已非一體。
這黑刀原本就是兇刀,自身兇戾逼人,又貫注了人力所能達至的極限氣勁,蘇老無法忽視它的存在。也就無法借機去鎖少年一擊即遁的氣機。
無奈之下,蘇老一劍劈出,刀劍相交,黑殺刀被他貫注了天玄之氣的勁氣擊中,刷的一聲,帶著寒光拋飛開來,緊接著便是一聲“叮”響。貫入地底石塊,直入石內一丈之深。
但是劉桑卻已嗖的一聲,穿窗而出。
蘇老冷哼一聲,踏著腳下閃電,嘩的一聲,破壁追出,卻見少年的身影在外頭的石陣與禁制間不斷變化身法,途中點了幾點,在不觸發陣法和禁制的情況下,越高墻而出。
明明看著他往外逃遁。蘇老卻只能悶哼一聲。這些禁制和陣法非他所設,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在不觸發它們的情況下,強行越過。
若是強闖,也不是不可以。以他大宗師級的身手,這些禁制和陣法未必困得住他,但觸發禁制之后,要強行破陣,本身就需要時間。
他冷笑一聲,不管怎樣,這少年都不可能有機會逃走。
他發出一聲長嘯。
身后的蘇老未直接追來,讓劉桑感到慶幸。
果然,設下這些禁制和陣法的并非蘇老,而應該是叛出道家的虛無道人。
虛無道人不管怎么說,都是出身自道家,精通符錄之術也很正常。
劉桑之所以能夠看穿,是因為他精通陰陽家的各種理論,并且得到了《古符秘錄》,而這并非人人都能做到的事。
虛無道人設下的禁制和陣法,就算是蘇老也沒有辦法直接越過,這給了他一些時間。
但也僅此而已。
身后嘯聲傳來,顯然是蘇老向外頭示警。
而就算沒有蘇老的嘯聲,他也已被外頭的一眾妖兵妖將發現。
高墻外的防護本就嚴密,潛進來時,他是靠著“撒豆成兵”之術小心探路,現在直接飛墻而出,想要不被發現,那根本就是做夢。
正前方,兩只妖向他沖來,他驟然加快速度,一下子就從兩妖中闖過,左右手同時抽劍,炎劍與風劍摯在手中,刷刷兩道劍光,殺掉兩妖,卻又后退一步,斜射而去。原本在他更前方聚集,想要將他攔下的一批妖將,沒有想到他說變向就變向,被他從邊緣擦過,只有其中一妖來得起攻出一爪,卻只擦破他的披風,而他卻是毫不理會,幾個縱躍,縱向山腳。
到處都是敵妖,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天黑,和絕大部分妖怪都還沒來得及弄清發生什么事情,快速離去。
前方一批妖怪斜竄而出,一眼看到了他,和他身后或奔或追的大批妖怪,呆了一呆。劉桑一指,喝道:“看什么看?有敵人潛入,還不快追?”
那批妖怪只看到妖狐和大批妖兵沖下山來,一時間未能弄清到底是妖狐領著它們沖下,還是它們追著妖狐沖下。
但黑殺妖狐是三公主的屬下,這個大家卻是知道的,聽見黑殺妖狐這般一喝,他們以為這妖狐真的在率眾追敵,慌忙回首,四處張望,想要尋找潛入者的影子,劉桑卻已從它們頭上直接越過。
等那些妖兵妖將追來,這批妖怪這才知道,原來黑殺妖狐就是“潛入者”,大呼上當。內中一妖卻是聰明,直接飛到高處,大吼:“黑殺妖狐逃了,不要讓他逃了!”
劉桑心中叫苦,周圍的妖怪數不勝數,他唯一能夠倚仗的就是速度,利用外圍的妖怪弄不清發生了什么事,并配合他“三公主侍衛”的身份,在眾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搶先脫出。但現在,被這妖怪一喊,四面八方,群妖沖他蜂擁而來,同樣的手段。他已沒有辦法再用第二次。
由于“天尊”白日里的現身,此刻,群妖已是萬眾一心,各大洞天再次團結在一起。他固然可以大呼“天尊已死”,但正如蘇老所說。“天尊已死”的傳言在黑鶩天上已經傳了許久,而今日白天“天尊”方才出關現身,并展現出強大實力,他就算再怎么喊,也只會被各洞天的這些妖怪當成另一個流言。
更多的妖怪沖來,他的身后留下滿地尸體。與成灘的血水。
頭上,一群禽妖組成陣仗,齊沖而下。
風劍一揮,劍氣如倒卷的瀑布,斬下漫天羽翅,禽妖紛落。
他身子一縱。借著風壓,一下子掠過二十多丈。
一道疾風攔腰撞來,妖力極是驚人。
劉桑抽眼看去,見這妖怪有若人身,卻長有兩顆腦袋,乃是一只“驕蟲”,如此驚人的妖力。已是各大洞天洞主的級別。他只知嬰短洞天有三個洞主,那三個洞主俱是驕蟲,但因為都未見過,自也不知這是其中哪一只。
無奈之下,他只能將身一旋,間不容發地避過斜撞而來的妖力,強行落地。只是這樣一來,前沖的慣性被強行中斷,他再次陷入重圍,身后一只妖怪朝他噴出毒刺。被他錯步斬斷,頭頂一只禽妖,身側四只小妖齊攻而來,這五只妖怪顯然又是彼此之間存有默契,時常在一起作戰的小隊。實力都不算強,配合在一起,卻幾乎讓人找不到破綻。
無奈之下,劉桑只能擲出一符,同時揮劍連閃,幾個防守之后,符紙燒盡,周圍的五行之氣和八卦方位突然顛倒,這五妖位置立時一亂,配合上生出差距,被他順手斬殺一妖,其它四妖再難將他留住。
也不去管另外四妖,他以身和劍,脫身就走。
但是遠處,一道驚天動地的妖氣破空而來。
妖氣后頭,又緊追著兩道光華,一道極黑,另一道卻是紅白兩色。
群妖紛紛散開,劉桑長嘆一聲,收劍回身。
周圍妖怪實在太多,他無法直接脫出重圍,雖然只被阻了那么幾下,現在卻已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隨著一聲轟響,妖力四散,玄扈大王那魁梧壯碩的身體出現在他的眼中。據比尸與竊脂緊隨其后,據比尸全身都是黑的,有若黑色僵尸,竊脂卻已現出禽妖真身,白首紅羽,兩妖落在地上,呈三角之勢將妖狐困住。
竊脂重新化作人身,依舊是白發紅裙,只是脅下隱約有半透明的紅色羽翅,助其虛懸高處,她飛在那里,惡狠狠地瞪著黑殺妖狐。
玄扈大王原本就是與蘇老同等實力的妖中高手,據比尸與竊脂,也都是準大宗師的級別,“三妖”一同將他圍住,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虛無道人怕是都討不了好。
能夠在這種險境中脫圍而出的,除了娘子那樣的“圣人”,就只有真正的“魔神”,此刻的劉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魔神,所以對他來說,這已是再無出路的絕境。
據比尸與竊脂卻也是盯著他,暗自詫異,這妖狐明明已經服下了三尸蠱,為什么三尸蠱竟然對他無效?
玄扈大王盯著黑殺妖狐,冷哼一聲。
一個身影掠了過來,在他身邊小聲匯報。
劉桑認出,出現在玄扈大王身邊的乃是魁羅武,于是他立刻明白過來,這魁羅武果然是人非妖。
其實在六丑山上第一次見到魁羅武時,劉桑對他就已經有所懷疑,只因他雖然帶著妖氣,卻怎么看都是人類。現在劉桑終于肯定,這魁羅武十有也是混天盟的。
玄扈大王與混天盟或是勾結,或是合作,到底他們為什么會混在一起,劉桑現在還不知曉。但是星躔關樞天與人族合作之事,自不宜讓其它洞天的妖知道,而既然“三妖”已經將劉桑圍住,劉桑再無逃脫的可能,蘇老自也繼續隱藏在暗處,不在群妖的眾目睽睽下現身,只派魁武羅來向玄扈匯報。
玄扈大王本是高大,居高臨下地看著黑殺妖狐,冷笑一聲:“雖然早就懷疑你這‘黑殺妖狐’可能有問題,卻還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是和洲凝云公主的丈夫、如今也是名震天下的‘暗魔’劉桑。”
據比尸面現訝異,竊脂看著妖狐,亦是一震。
和洲凝云公主夏縈塵之名。如今已是傳遍八洲,就算是黑鶩天上的群妖也無不知曉。明明年紀不大,卻已是直接超越人族的幾位大宗師,一舉成為天下第一高手,而這“黑殺妖狐”。竟然會是她的丈夫?
周圍群妖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劉桑卻是嘆一口氣,真正讓這些妖怪震動的,看來還是“夏縈塵的丈夫”這個名號,有一個這么能干的娘子,其實壓力也是很大的。只因他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努力,好不容易掙來的各種聲名,最終都不及“夏縈塵的丈夫”這個身份有震撼力。
竊脂更是惡狠狠地瞪著他,“黑殺妖狐”竟然是個人族?
她竟然被這家伙耍得團團轉?只是這般瞪著,心中卻也有一絲失落。這妖狐果然只是在利用她?拿著她的褻褲做那種事也好,用她的乳兒“喂酒”也好,全都是為了利用她進入軒轅丘,打探秘情?
被戲弄,被侮辱的感覺,讓她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這妖狐碎尸萬段。
玄扈大王環視一圈。見敦頭洞天洞主孟極、箕尾洞天洞主造梁渠、丑陽洞天洞主牡丹、嬰短洞天的大驕、母驕、小驕這“三驕”都在周圍看著。
他心知這偽裝成妖狐的人族少年既已進入軒轅丘深處,多半是已經看到了“天尊”的尸體,雖然他就算亂說,此刻也未必有誰會相信,但最好還是不要再讓他開口。
于是冷冷下令:“拿下他。”
竊脂怒嘯一聲,雙手一振,挾著驚人烈焰沖向妖狐。
據比尸心知三妹一人,難以擒下妖狐,裹著滿身尸毒,從另一側沖向妖狐。
“三妖”之中。有兩妖出手,其它妖類自不擔心妖狐不落網,只是從外圍逼上,不讓妖狐有機會逃脫。
畢竟,以二將軍、三公主的本事。兩妖聯手,就算是萬天洞主、飛虬、鴉幽隱這等“妖圣”,也有一戰之力,而這妖狐再怎么厲害,也還沒有到那種程度。況且三公主脾氣一向不好,這妖狐這般騙她,她此刻必定是怒極恨極,非得親手制裁妖狐不可,若非去幫她,她未必感恩,反有可能被她誤傷。
于是,眾妖只在一旁策應。
劉桑卻“嗖”的一下,反沖向竊脂,與此同時,手中長繩一甩。
竊脂長嘯一聲,口中聚集三昧天火,便要朝他噴去。這三昧天火乃是她的本命真火,就算是劉桑,真要被噴中,也只能是化作飛灰。
劉桑卻一聲低喝,這聲低喝一起即伏,有如龍嘯。
竊脂一聲驚叫,突然栽倒。
玄扈大王反應極快,剎那出手,一只妖掌幻大,狠狠抓向劉桑。
劉桑卻已將手中繩索一甩,繩索上咒符發動,也不知出了何事,竊脂竟然一下子就被吸了過來,落在他的手中,而他就這般一縮,躲在了竊脂身后,玄扈大王的巨掌立時縮了回去,據比尸也只能頓在那里。
天地間一片安靜,群妖盡皆錯愕…他們完全沒有弄明白,三公主到底是怎么落在劉桑手中的。
這變化大出群妖意料,縱連玄扈大王也措手不及。
再行看去,劉桑左手從后頭強行摟住竊脂,右手持著一支青色寶劍,橫架在竊脂的脖子上。竊脂身上,卻爬滿了一條條扭曲的線條,這些線條極是奇怪,有若上古時的蝌蚪文字,玄扈大王心中一動,已經知道那是符錄,只是這家伙何時在竊脂身上畫了符錄,而竊脂竟然絲毫未能覺察,他卻是一無所知。
劉桑卻也是暗道僥幸,這些符錄是畫在竊脂自己送給他的那件胸兜上,昨晚他與那名給竊脂送衣的女奴擦肩而過時,以“幻影狐爪手”將這件畫了咒符的胸兜悄悄換了過去。
這原本就是竊脂自己的褻衣,那些女奴給竊脂穿上時,自是難以發現異常。而竊脂因今日各大洞天會盟,身為三公主的她忙碌一天,沒有空再次洗浴,這件胸兜就被她一直穿在身上。
劉桑這般做法,原本就是為防萬一,竊脂給他下蠱,他自然也要在竊脂身上做些手腳。肚兜上的咒符,與繩索上的咒符存在著彼此相吸的陰陽磁性,咒符一發動,馬上便以禁制封住了竊脂全身妖力,再將竊脂快速吸來,以竊脂的本事,又有玄扈大王和群妖押陣,竟然一下子就落在劉桑手中,事先誰能想得到?
當然,劉桑之所以能夠得手,與竊脂自己的愚蠢亦是脫不了關系。這丫頭本就傲慢沖動,發現自己受騙,怒不可遏,當頭就沖了上來,據比尸自也只好跟著出手。玄扈大王自恃身份,二弟與三妹既已出手,他自然也就在一旁看著。
若非竊脂直接沖了上來,有玄扈大王這等強手在一旁押陣,劉桑動作再快,怕是也沒有時間擒住竊脂。
符錄壓制著竊脂的妖力,那根繩索更是將她纏得死緊,縛得她發出無力的慘哼。
劉桑挾持著她,一步步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