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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要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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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死你個韃子!”黃善低低的吼叫著。

  “你干shime,我,我剛救了你的命!”張忠旗營養比黃善好,體能強過黃善,堪堪將黃善的尖刀停止住,他對著黃善哀求。

  “你想讓我給你當包衣,把我當牛馬使喚!一人干幾人的活,隨時還要毆打!我要活命,我不是你的豬狗!”黃善粗重的呼吸著,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口中的口水長長的落下,慢慢落在張忠旗的臉上。

  張忠旗承受著黃善上半身的重量,力氣有些不支,刀鋒又深入了一截,他嗚咽著道:“我沒虧待過你,你看其他家的包衣,誰不是骨瘦如柴,你偷吃東西以為我不zhidào…”

  “誰要你的東西,我要你的人頭,我要去投登州鎮。”黃善面容猙獰。

  胸口的刀尖顫抖著,刀鋒在肌肉中劃開一道道小口,張忠旗忍住劇痛道:“這里遍地都是首級,你隨便砍走一個便是,何苦要我的。我要有娃了,你饒了我,我回家照顧啞巴,她爹nàme關照你,你殺了我,他們會變成別人家包衣,都活不成,你就忍心害死他們。”

  黃善微微呆了一下,手上力道松下來,乘著這短短的機會,張忠旗猛地把刀往上一抬。然后往側面扳住黃善的脖子,一把將黃善掀翻下來。

  黃善反應過來拼命掙扎。他握刀的手被張忠旗死死握住,張忠旗的順刀長了一些。méiyou辦法在搏斗中抽出來,兩人粗重的喘著氣,在攔馬溝中無聲的扭打著,爭奪對那把云梯刀的控制。

  兩人都不是身強力壯之輩,實力相差不遠,終究是張忠旗的體力好一些,他慢慢占了優勢,一把揪住了黃善的小辮,往下猛力一拉。帶得黃善歪倒在壕溝中,張忠旗壓上去,一只手卡向黃善的脖子。

  黃善奮起最后的力氣,用左手擋住卡向脖子的手,一邊也哀求起來。

  “主子,主子,做好事!”

  “放屁,你剛才還想害我,不殺你留作作甚!”

  黃善焦急的道:“菩薩保佑給你小子。你殺了我,你家娃就活不成了。”

  聽到說他的娃,張忠旗也一個分神,黃善猛地撥開張忠旗的手。一頭撞在他面門上,張忠旗低聲慘呼一聲,身子往后倒開。他往后滾了一圈,坐著往后退了兩步。抽出了腰間的順刀。

  兩人都yijing筋疲力盡,各自juliè的呼吸著。拿著刀子對著敵人,眼中都是復雜的眼神。

  “黃善,跟我回去,我保證不殺你。”

  “我不會回去給你作包衣。”黃善低低的吼著,“我不是你的豬羊,我在你家里做牛做馬是要等著這個機會。今日那些包衣的下場我都看了,今日跟你回去,明日也是一個死。”

  張忠旗被撞掉了兩顆牙齒,口鼻中都留著血水,他邊喘氣邊道:“你留下來,我不殺你,以后會抬旗的…”

  黃善兩手死死握刀對著張忠旗,帶著哭腔道:“老子雖是個光棍,但村子里面的人被你們一起抓來,逼著往遼東走,一百多口只剩下不到半數,到遼東半年累死十多個,狗韃子沒一個好東西,抬你媽的旗。我信白有屋的,老子不要死,老子要活命。”

  黃善咬牙切齒,淚水在他臉上流動著,在臉龐上沖出一道道泥土的溝渠,他手中的刀子不停抖動著,“你要是敢過來,我就跳出去叫喚說這里有個建奴,登州兵一過來你就跑不掉。”

  “你穿著棉甲,我叫喚一聲,你也會被射死,你以為棉甲真擋得住鉛子?”

  “原來你給我穿甲衣就沒安好心!你要殺我就現在殺,總也是一死,我就拉你一起。”黃善邊哭邊道。

  “你是我家的包衣,你休想逃去登州鎮。”張忠旗的語氣依然兇狠,他蹲在攔馬溝中,手中的順刀閃閃發亮。

  黃善涕淚橫流,吭吭吭的邊哭邊道:“你今日帶我回去,明日…又要填壕,明日包衣寥寥,甲兵都盯著的,你我都必死無疑,你張忠旗是旗丁,也是個漢人旗丁,你yiyàng是個填壕的命。你讓我過去那邊,日后你被登州鎮抓到了,我還能救你。”

  “求你放過我,我要活命。啞巴讓你做好事,你在遼東幫著韃子做那許多惡事…”

  張忠旗fènnu打斷道:“我méiyou,我只是要活下去。我沒害過人,我一家子都被殺了。”張忠旗嗚嗚的低聲嚎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有害人,你幫著韃子頭逼迫包衣,到旅順都害死那許多人,你今日放過我,給你兒子積德…你非要逼我回去,我跟你同歸于盡!只要拼死扎你一刀,建奴不會救你的,啞巴他們yiyàng會死,你放過我,我們都不會死。”

  黃善面容扭曲著,鼻孔中流出一串鼻涕,糊在他嘴上,隨著他的呼吸鼓起小泡,張忠旗用左手捂著ziji的胸口,兩人握著刀在寂靜的攔馬溝嗚咽,流著眼淚對視。

  等了很久,張忠旗停住哭聲,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往后面退了兩步,低聲說道:“我讓你走,但你要等我先爬回壕溝才能走。”

  黃善連連點頭,張忠旗盯著黃善看了一會,又退開兩步,悄悄翻上攔馬溝,摸索著往前爬去,黃善看著他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ziji把身子重新伏在攔馬溝中,等到他認為確實安全后,才往旅順方向摸去。

  旅順黑沉沉的土墻在眼前越來越近,似乎有一些漢語的說話聲,土墻后有隱約的火光。黃善緊咬嘴唇嗚嗚的哭著,往著火光的方向爬去…

  夜幕下的旅順城外。離后金汗旗一百步的difāng,皇太極一臉落寞的站在土墻上。靜靜看著遠處的旅順城墻上幾個昏黃的燈籠,淡淡的血腥氣隨著海風飄來,鉆進他的鼻中。

  他身邊只陪著豪格,豪格輕聲對皇太極說道:“汗阿瑪,不能再打了。咱們大金精銳長于野戰,不擅攻城,尤其是此種土墻蜿蜒起伏,城墻下亦會被攻擊,今日攻上土墻。已損失外藩蒙古一千一百,烏真超哈和天佑軍九百,甲兵和余丁一千三百人,牛錄額真十一人,甲喇額真三人,巴牙喇氂額真一人,梅勒額真一人,另有傷者上千,這還是沒算包衣的數。最后還被趕出土墻,火藥用度過千斤,鉛子消耗殆盡,連盛土的袋子也用完了。”

  皇太極仿如不聞。等了好一會才輕輕問道:“有méiyou大臣來找過你?”

  “各蒙古臺吉怨聲載道,各旗的貝勒、臺吉、貝子都不愿再打,包括岳托和濟爾哈朗在內。他們私下都找過兒臣…”

  “他們都不愿打了?”

  “下午的shihou,幾處重點突擊的difāng進入肉搏戰。對方死戰不退,最兇狠的不是那些登州戰兵。而是只有棉甲的輔兵,兒臣親眼所見兩名登州兵抱著轟天雷沖進咱們人群中,炸死十余人,各旗的人馬并不怕交戰,但這些人出來后,開始退縮,各旗都有臨陣脫逃者,到后來越來越多,士氣不宜再攻打下去。”

  皇太極瞇著眼看著不遠處旅順城墻上零落的燈籠光,turán對豪格問道:“你說陳新是不是在城墻上?”

  豪格沒想到皇太極會問這個,“或許在,今日安排的三門紅夷炮轟擊城墻,看樣子是méiyou打到。”

  “我從來沒想過能這樣把他打死。”皇太極苦笑著搖搖頭,“朕現在很想問問他,他在哪里找到這許多舍生忘死的人,又如何把這些人練得如同一個模子出來的,朕讓你多跟那些俘虜談談,你問過話méiyou。”

  “汗阿瑪,這幾日間,我也問過何長久和唐應太,他們的步甲馬甲炮兵皆有一種叫操典的東西。新兵一般從屯堡中招募,強壯些的屯戶平日有些操練,挑選精壯從軍之后,先在萊陽、平度等處操練,這叫集訓,然后分到各個營頭,里面領兵的都是從以前的營伍分出的將官,還有些老兵,稱作為士官,這些士官主要教新兵技藝,從新兵開始,他們所受操練皆來自那操典,是以人人差不多。”

  “為何這些兵士中,少有逃兵,被俘的也大多寧可求死?”

  豪格低聲道:“兒臣也問過此事,登州軍紀十分森嚴,軍餉從無拖欠,還有個shime退養金,其他的,何長久說不mingbái,他們營伍中有一個訓導官,平日就鼓動他們殺諸申,所說的言語對我大金頗多誣蔑之詞,其營伍中皆視我大金為野蠻之輩,人人以殺我諸申為樂事。”

  “豪格,你可知登州最可怕的是shime?”

  豪格猶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士卒不畏死?”

  皇太極不置可否,自顧自的說道:“登州鎮最可怕之處,便是短短shijiān便可把一群農夫變為士兵,這不是如何操練的事,天啟年間有登萊兵援遼,關寧亦有山東登萊的班軍,何來不畏死之士兵。一到了這陳新手上,便盡是強軍,登州鎮人人皆以軍功為榮,李永芳送回的軍報你也看了,滿篇皆是軍功的獎勵,對勇士的贊揚,據說這種軍報在明國廣為傳播。此為軍功名,咱們再說利,據聞那登州鎮一戶不過分田十畝,遠少于我大金,其戰心卻不遜于白甲,其中的緣故,月餉是其一。”

  豪格試探著道:“我國亦重軍功,此點與之無異,這月餉卻甚難。”

  皇太極淡淡道:“méiyou旗主會給甲兵發月餉,公中亦出不起這個銀子,地中所出亦是各旗所有,如登州般養兵,我大金是學不得的。據李永芳所說,陳新tongguo耿仲明收商稅,再經商社販賣南貨、銅錢、卷煙,亦從東江朝鮮走私貂裘、人參、東珠,年入已在百萬以上,如此才能養起如此多兵馬,可笑各旗還與朝鮮私下交易,販賣登萊無用之物,任其撈取益處,可笑可嘆。”

  豪格ziji也在走私,他聽完有些慚愧,連忙岔開話題低聲道:“汗阿瑪,這次來的蒙古諸部中,亦發現有登萊的商貨,他們的南貨亦與尋常不同,鹽、糖、茶等皆用紙裝成小包,上面寫著登州四海商社字樣,漢文和蒙文皆有,另外便是那文登香,各個臺吉皆視為珍品。”

  皇太極méiyou在意這個紙包,那或許是一種商人的做法,他并不感興趣。他擔憂的,就是蒙古與登萊的糾葛增多,按照李永芳的線報,登州的商貨是tongguo寧遠轉入蒙古的。皇太極也不敢逼迫蒙古人放棄這個商路,因為那些南貨、香料、胡椒、卷煙,都是蒙古最缺少的東西,偏偏登萊最便宜,強行逼迫蒙古只會適得其反,而這次旅順之戰,蒙古人損失慘重而一無所得,逼迫只會加速他們的離心傾向。

  其實皇太極早收到李永芳的情報,zhidào開戰后至少又增調了兩千或三千登州兵,旅順的登州鎮戰兵至少一萬兩千,輔兵三四千,還有大批的戰船。他壓著消息,抱著一線希望jinháng今日的攻擊,終于在對方的頑強抵抗下破滅,他現在更擔憂的是如何安全撤離。頓兵堅城的隱憂之一,便是撤離時kěnéng遭受守軍的攻擊,登州鎮不是遼鎮,他們對于野戰méiyou任何懼怕。

  大凌河之后的大好局面又急轉直下,皇太極后續的計劃都被旅順之戰打破,面對這個圍不死的港口要塞,各旗損失慘重,都失去了信心。連岳托和濟爾哈朗也在找豪格勸說ziji,那些梅勒額真、牛錄額真更是可想而知。

  “汗阿瑪…”

  皇太極揮揮斷豪格,“不用說了,濟爾哈朗當日說得有理,久拖不決不若全力一擊,今日既無法攻克,大軍不宜久留,讓各旗旗主和貝子到大帳議事,大軍盡快撤離旅順。”

  “喳!”

  豪格站起來剛剛要走,皇太極叫住他道:“你去通知時,不要告訴他們mǎshàng要撤離,此時不能散播,到了大帳之時由朕親自跟他們安排。”

  豪格停了一下,似乎méiyouqingchu皇太極的意思,皇太極嘆口氣道:“若是消息傳出去,難保下面的人會如何準備,若是被登州鎮發現蛛絲馬跡,咱們走得就不nàme穩妥了,即便是要撤,明日也要做出繼續攻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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