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做善事,錢家人本著就早不就晚的原則,由莫氏親自帶隊,帶著兩大車愛心物資和一車子誠心信徒們天剛亮就出發,卻直弄到晌午才回。
回來直呼人太多,光排隊到山門前就花了一個多時辰,本來早上嚴青蕊還想說親自去拜一拜,幸虧給錢靈犀以孕婦不宜去人多場合攔下了。她就是去了,眼看那么多人,莫氏也不敢讓她下車。
可錢靈犀要瞧開光的物件,卻一件沒得。跟去的丫頭告訴她,原來廟里算出開光的時間是在黃昏時分,去得再早也是等。好多人等不及就都先走了,反正廟里的和尚已經把各家的信物都貼上了封條,不怕弄丟。
“早知道就不應該趕得那么早,不如晚些時候再去。”這話回來了人人都會說,可沒去的時候誰知道呢?
不過也是有聰明人的,比如唐竟燁,他就沒去湊這個熱鬧,直等到下午在衙門辦完了差使,才告了會兒假,匆匆趕來。
這是小菊來通知他是給的內部消息,唐竟燁很聽話,所以乖孩子一般都有糖吃。等他來了云來寺,將些舊衣物奉上過后,依約去見長嫂時,意外的撞見一屋子的美女了。
只可惜唐竟燁是老實人,看著滿屋子的姹紫嫣紅,他第一個念頭不是有眼福,或者寄望于生出些艷遇,而是立即低頭,以袖遮眼,一邊道歉,一邊往后退去。
錢彩鳳看著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傻小子怎么就這么不開竅呢?“二弟你站住,是自己人…呀!”
她話未說完,就見唐竟燁因倒著出去不辨方向,竟是在門檻上絆了一下,頓時摔下,幸好他年輕反應快,趕緊一手撐地,但到底后背在包了鐵皮的門檻上重重磕了一下。疼得他當即倒吸口冷氣,顯得傷得不輕。
瞧這情形,錢彩鳳這番苦心可就廢一半了。趕緊讓閔公公著人帶他下去瞧瞧,本想親自過去,可到底得要避嫌,便讓身邊的小菊跟了去。
小菊心想,今天我不是還有重任么?這樣走了也使得?
沖主子眨眨眼,錢彩鳳卻低聲道。“無妨,你去吧。”
那小菊跟著去了,錢彩鳳搖搖頭嘆了口氣,對那四位美人道,“讓你們見笑了,我家小叔這人就是老實。見著幾個漂亮姑娘,頓時連路都不會走了。”
見她還能說笑,幾位美人也放了心。
她們仗著近水樓臺,倒是不用跟那人山人海去擠,但卻都準備了東西。想要開光的。目的當然只有一個,就是盯著錢靈犀的那條咸魚。
熬了幾天。終于合力把那幅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繡好了,定慈師父似是對她們的表現挺滿意,表示可以討幾個云來寺的方丈親手制的護身符給她們,錢彩鳳當時就湊趣的說了句,“那還要不要請位得道高僧來幫你們批批八字?”
要!聽說還有這個福利,連一向安居一隅的程雪嵐也動了心。
于是乎,難得一回的。她肯紆尊降貴和那三個通房丫頭坐到一處,等待高僧的指點迷津。
不過錢彩鳳把唐竟燁引來的舉動讓程雪嵐心生一絲疑慮,她雖也是鄉下長大。但她談吐,就知是個讀了書懂規矩的,那為什么會貿然把男丁引到妹妹家的女眷面前?若說是親戚也牽強了些,畢竟是那么大個外姓青年男子,難道她就不知道避嫌?
正狐疑著把目光悄悄轉過去,卻見小菊那丫頭跟她眨眼了,程雪嵐心中咯噔一下,她這些年屢屢受挫,察言觀色的本領可比從前強了好多,仔細想想,忽地警醒起來,覺出此事當中的幾分不對味了。
錢彩鳳再怎么說也是錢靈犀的親姐,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看她這些天逼她們沒日沒夜的繡經文,就可見一斑了。今日又主動給她們批八字,那是怎么回事?
程雪嵐瞧一眼對面桌上,已經擺好的用黃紙寫了折上的幾人八字,突然有些后悔。萬一要是對自己的八字說出些不好的話來,怎么辦?
正當此時,卻見定慈師太陪著位仙風道骨的老僧人進來了。眾人忙不迭的起身相迎,恰好擋住了那張桌子。
程雪嵐靈機一動,趁眾人不備之際,將自己的那張八字和旁邊的飛快換了一下。然后才施施然的站起來,給大師見禮。
“善哉善哉,幾位女施主可當真是好相貌。”老和尚先開口說一通奉承話,然后坐下開始準備批八字了。
不過在進入正題之前,老和尚有幾話要說,“八字與生俱來,不可篡改。但人一生的起起落落,卻是會隨著機緣而變。好比行善積德,就會福至運轉,若是心生惡念,卻是會自毀前程。所以老衲待會兒所說之話,若是錦上添花不必過于得意,若是不甚如意也不必過于失意,總之禍福輪轉,總有它的一番道理。”
錢彩鳳暗自翻翻白眼,這些世外高人,都喜歡拿這些萬金油的話來糊弄人。偏偏世人就是愛吃,眼看這幾位,看他的眼光不就又敬畏了幾分?
只是錢彩鳳悄悄跟定慈打個眼色,就見她沖自己微微頷首,就知大事已成。再瞟一眼程雪嵐,錢彩鳳暗道一聲對不住了,不過誰要你想搶我妹妹的男人呢?所以姐會請你去念三年的經也算是因果循環,可怨不得人。
老和尚先拿出第一張黃紙,看了半天又掐算半天道,“此女子生得不好,應享不到父母之福,小小年紀之時就會分開,是個孤雛離家之命,而且多半是身操賤業。但隨后因緣際會,倒是會有些后福,尤其四十歲后,就順風順水。”
蝶舞傻眼了,這前面說她很準,可她要享福,真得等到四十之后?那還有二十多年可怎么過?
老和尚又拿起第二張黃紙,“這個八字就比剛才那個好,少時雖然受些磨挫,但家中父母卻是疼惜無比,也能享得到福。只是二十歲前后頗多不順,過了這一劫,便可平順一生。”
如眉想到自己了,她是家中老幺,爹娘很是疼愛。可二十前后便是現在了,難道說她跟鄧恒的事會不順?
第三張黃紙老和尚卻看了許久,程雪嵐心中忐忑,卻不敢問,香巧替她問了出來,“這個怎么了?”
老和尚臉上頗有不忍之色,“這原是個千金小姐的命,但卻生不逢時,奈何奈何?日后若想過得安穩,卻是要多多行善,否則晚景堪虞。”
香巧頓時變了顏色,而程雪嵐的臉色也不甚好看。只見香巧急問,“那可有破解之法?”
老和尚放下黃紙嘆道,“多行善積德吧,不過瞧施主的長相,倒應該沒那么福薄。”
香巧還想扯著他多問幾句,可錢彩鳳卻清咳兩聲,“先讓師父把話說完,過后再細問吧。”
香巧只得摁下滿腹愁激怒,看老和尚拿起最后一張黃紙,端祥了一會兒才道,“此人應該是個聰明伶俐的,命雖下賤,但心志卻高。但命中小人作祟,不僅妨礙自身,也妨礙家人,”
他似有似無的瞟了程雪嵐一眼,“尤其是不能與屬虎之人相處,否則必受其害!”
“什么?大師您說她不能跟屬虎在一起?”今日這樣的熱鬧,盧嬤嬤當然也跟著來了。聽了這話,可是又驚又怕。
鄧恒可就是屬虎之人,薛老太君也是屬虎。就因為有方士說他二人屬相相沖,所以薛老太君才避居京城。如果程雪嵐真是這個命,那可萬萬不能留在鄧恒身邊了。
想想她那個要死不活的媽,會不會也是被她剋的?
“但此女卻與佛門甚是有緣…”老和尚正想開口再說幾句,讓此女進庵堂靜修個三年五載,便可解厄難。
卻見程雪嵐已經手快的把那張他放下來的黃紙搶過來看了,“五月初七,這是誰的生日?”
香巧嚇一跳,“這張怎么是我的?”
她再把倒數第二張翻開,頓時驚道,“這個又是誰?”
“是我。”程雪嵐把自己的八字收回手里,看一眼被這意外狀況搞得目瞪口呆的錢彩鳳,眼中微露一絲恨意,極快的道,“我記得公子就是屬虎的,香巧姑娘你若是與他相沖,可再在他身邊留不得了。適才大師既說你與佛有緣,不如就請定慈師父帶你回百草庵清修得好。”
什么?香巧又驚又怕,“我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程雪嵐已經明白了錢彩鳳的意思,或許這是錢靈犀的意思吧?
她暗自在衣袖內絞著手指,把滿腔無法對她們發泄的憤怒盡數發泄在香巧身上,“公子一身是何等尊貴,怎么由得了你來禍害?盧嬤嬤,大師的話你也是聽到的。難道你敢把這樣的人留在公子身邊么?萬一公子有個好歹,你可擔當得起?”
盧嬤嬤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就為了幾句批文,當真要香巧一輩子伴著青燈古佛?這丫頭才接了管賬的差使,盧嬤嬤才跟她把關系弄得熱乎起來啊!
去還是留,誰能替她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