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庚生覺得自己很冤。
他不過是上了趟田家,不過是在田家無意之中看到孫如珍練刀時多了幾句嘴,不過是在孫如珍不服氣的爭執中一時嘴賤說了句,如果她能在自己手下過三十招就算他輸,任她處置的話。結果沒想到,就弄成這局面了。
“…真不是我打不贏她,誰知道那丫頭那么奸詐,會在最后一招使詐?她假裝崴了腳,我當然不好意思再打下去,結果她突然又跳了出來,還非說那是兵不厭詐,逼著我娶她,我能有什么法子?”
好容易勸得把那位孫如珍勸到客房休息了,趙庚生才得著空向錢靈犀大倒苦水,“我早想來看你了,就是給這丫頭纏得出不了門。好容易想著今兒是初七,人都不能出門,我才偷偷翻墻逃了,沒想到還是給她發現,硬是跟了上來。她再有不是,畢竟也是田允富的表妹,又是個大姑娘,我總不好把她一人扔在路上吧,只好一并帶來了。靈丫,你不生氣吧?”
錢靈犀斜脧著他,挑一挑眉反問,“你說呢?”
趙庚生急得抓耳撓腮,狠了狠心道,“靈丫,你要真生氣了,就算她是田允富的妹子我也顧不得了,這就打發了她走,她要不聽,我就是打也把她打回去!”
看這渾小子要較真,錢靈犀白他一眼道,“你也是的,沒事瞎跟人家一個大姑娘比試什么?還說那樣有把柄的話,幸好人家姑娘眼下是想嫁你,要是想要你為奴為婢,你也跟了去?”
趙庚生愁眉苦臉,“我往后再不說這話了,可眼下怎么辦啊?”
錢靈犀橫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連你這頭蠢驢都知道一個大姑娘丟了甚是要緊,他們家的人能不著急?放心等著吧,很快就要追來了。”
她起身袖著加喜就往外走。趙庚生急忙扯著她的衣袖。“你要上哪兒?”
加喜在錢靈犀的衣袖里對這大黑個呲出小牙,汪汪叫了兩聲,很是兇悍,可趙庚生才不怕,反而很是鄙夷,“這么個小不點。你從哪兒撿來的?比加菲可差遠了s菲呢?”
“放手!”錢靈犀老實不客氣了的踩了他一腳才道,“你以為這是我家啊,想住就住下了?我讓人先去跟鄧老爺打個招呼,回頭帶你們去見上一面。也好留你們住下。”
趙庚生撇了撇嘴,“我不住他們家。我又不是沒錢住客棧,干嘛要住他家?”
“蠢材!你要和孫姑娘去住客棧了,想不娶她也不行了。住在這兒白吃白喝還能跟人混個臉熟,有什么不好?就算是你不愿意巴結鄧家,可田家就在一江之隔呢,回頭田允富找上來。你怎么知道人家也不愿意?”
錢靈犀冷著臉一番痛罵,頓時把趙庚生的氣焰消滅了。
果不其然,他們到鄧家不過一個時辰,田允富就追來了,見著表妹平安在此,總算是松了口氣,卻也忍不住責怪起趙庚生來,“你也是的,我不要你悄悄走么?怎么又把她招惹著了?這會子家里正翻天覆地呢。要不是我知道消息,連爹娘都要找來了!”
錢靈犀聽著這話不高興了,就好象自家的孩子自己打得,但別人打就不行,忍不住上前回護,“要說起來,也是府上管教不嚴吧。弄得客人翻墻,自家姑娘還窮追不舍,這要傳揚開來。究竟是誰沒臉?”
田允富一哽。自知理虧,也素來知道這位錢家二姑娘聰明機智。非尋常女子可比,給她搶白兩句,就不吭聲。
可孫如珍不樂意了,她不了解錢靈犀,見這姑娘圓圓臉,看起來很是隨和好性子的樣子,便高昂了下巴道,“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你姓錢,他姓趙,你又憑什么管他的事?”
嘁!錢靈犀冷笑,“是啊,我是姓錢,他是姓趙,原本是不相干的什么人。可你問問他,若是沒有姓錢的,他怎么活這么大?還能考上進士,和你表哥認識,以至于到了你們家?什么都不知道,就口口聲聲的要嫁他,你連這個人的戶籍簿子都沒見過呢,嫁什么呀?”
孫如珍給嗆得一張微微有些黧黑的俏臉通紅,話都有些結巴了,“可…可他!是趙庚生先輸了,我才追來他的。喂!你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能說話不算話么?”
不待趙庚生答話,錢靈犀又涼涼瞥過去一眼,“你還真好意思說啊,你敢說你贏他贏得問心無愧嗎?習武之人,講究得是光明磊落,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又不是兩國交兵,技不如人還要用那樣下三濫的手段,還有臉說什么兵不厭詐,我都替你臊得慌!”
孫如珍氣得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了,田允富看得甚是不忍。其實錢靈犀說的這些話,他們家人都知道,可是孫如珍不僅是姑姑姑父唯一的女兒,也是他們家這一輩里唯一的女孩子。所以雖是匈新人家,也難免嬌慣了些。
孫如珍本性不壞,只是有些任性,大家也都帶過了。小時候兄弟們比試,孫如珍也要來,因怕傷著她,兄弟們手下都會留三分情面。可這回趙庚生一上來,這個愣頭青甭管是誰,只要打架就沒有肯讓的,可他如此一來反而讓孫如珍一見鐘情了。
家里長輩見趙庚生人物不錯,又是進士,就算是個孤兒,沒甚么家底也不嫌棄。可沒曾想趙庚生如此不樂意,甚至還偷偷跑路,更沒想到孫如珍如此大膽,跟著他跑了,這下家里長輩可真著急也真生氣了。
就是怕長輩們出動鬧得更不好看,所以最后才只讓田允富帶人來追,眼下被錢靈犀一番犀利言語說中痛處,田允富自覺甚不光彩,便要帶表妹離開。
可孫如珍倔強性子上來了,把眼淚一抹,往椅子上一坐,“我不走!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我就是看了他了怎么樣?就算他眼下看不上我,可誰能保證他有一天不會被我的誠意打動?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趙庚生,你要不娶我,我這輩子就不嫁人了!”
田允富只覺頭疼,趙庚生更是抱頭,他怎么攤上位這樣死心眼的丫頭了?
錢靈犀也是目瞪口呆,連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這位大姐真是人才。
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這丫頭不是不懂道理,就是性子有些擰,簡單來說就是有些叛逆,跟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似的。你越跟她唱反調,她越是固持已見。所以強攻不可取,只能智取了。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誰也沒想到,錢靈犀居然在這種時候,吟起詩來,可幽幽嘆息著吟了兩句,她忽地話鋒一變,來了一句,“窈窕淑男,美人好逑。”
噗!田允富當場就噴了,孫如珍的臉刷地一下又紅了,這回是直接紅到了耳根。
錢靈犀還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孫姑娘,雖然你對我師兄的情意感天動地,但也請注意下誠好不好?眼下、這里、是定國公鄧家的府邸,你我皆是來此做客的。那么,還請你稍微注意下分寸,別在他家談婚論嫁好么?方才我已將幾位到來之事回稟了鄧老爺和鄧夫人,雖然鄧老爺沒空,但咱們是否也得去拜見了一下鄧夫人?”
這話說得是正理,田允富心中暗暗敬服,也許錢靈犀說話是犀利了些,也有些拿他表妹開涮的意思,但人家首先把理字占住了,行事也顧全到了大局,所以他當即躬身道謝,“多謝錢姑娘引薦。”
田允富并不傻,他心里正為如何帶孫如珍回去發愁。要是就這么回去,難免有些沒臉。可眼下有錢靈犀這一引薦,在鄧府呆一晚再走,他們見到旁人也好說了。要知道鄧府在吳江府一帶影響極大,他們表兄妹能在此住一夜,對外說出去不會丟臉,反而讓人羨慕。
見表哥頻頻對自己示意,孫如珍也終于老實下來了,重新整理了衣衫頭發,錢靈犀帶著三人去見方氏了。
方氏近來受了些挫折,見是錢靈犀的客人,客氣得很。田家的官兒雖然做得不大,但到底也算得上是本地的一號人物。雖沒機會與鄧府高攀,但方氏也聽說過他家的名聲,于是這番會面還算得上是客客氣氣。
聽說他們只住一晚,方氏還笑著挽留,“過了明日,后兒初九便是玉皇會(玉皇大帝的生辰),就在離此不遠的壽陽鎮上,我們家年年都要打發人去上供。今年正好派了憫兒,他對一帶都熟,你們又都是年輕人,要不要一起去逛逛?逛完了那里,再回你們田家也是便利的,不用擔心車船,我們家都有。”
聽到壽陽二字,趙庚生忽地問起,“壽陽?那里是不是平原侯韓家的所在?”
方氏有些訝異,“你跟韓家有舊?”
趙庚生點了點頭,“我曾得韓老爺子親授,既然大老遠的過來一趟,很應該去給他拜個年的。”
方氏恍然,她忽地也記起一事,看向錢靈犀,“要說起來,韓家有位姑奶奶也姓錢,只是一直隨夫君在任上,不知今年回來沒有,你要不要也去拜會一下?”
錢靈犀正有此意。。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