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白姨娘出于什么目的,但她提醒石氏暫避幾天風頭倒當真是一番好意。待弄清楚國公府里錯綜復雜的關系,石氏不由得暗暗慶幸沒有冒冒失失的去見人,否則那人可就要得罪到海里去了。
錢玢是國公府這一輩的家主,但下一任國公的繼任人選卻還是個未知之數。
他的元配夫人沈老太太膝下雖有位嫡長子,奈何那位長子卻是個病秧子,常年湯藥不絕,這就讓不少人對府中唯一的爵位虎視眈眈了起來。錢家有祖訓,家業不僅是要傳長,還是要傳賢的。
為了讓錢靈犀更好的了解到府中的情形,石氏打聽到的消息都不瞞她。有時還加點自己的意見,跟她講解。
“你們大伯父錢文仕雖然身子不好,但他卻有個好女兒,就是你們明君姐姐。大伯母齊氏也是出身名門,還有個親生的小兒子錢揚熙,但他卻無心正務。而你們叔公可還有好幾個嫡親的兄弟,就為了此事,時不時就得來鬧上一場。”
錢靈犀聽出點意思來了,錢玢雖是長房嫡子,承襲了爵位,但要是他家長房不爭氣,其他幾個嫡親兄弟家的嫡子爭氣的話,完全有理由來爭這個爵位。
現在的國公府里當然是以錢玢為尊,但他五個兒子卻沒一個出息的。
老大錢文仕就不必說了,老二庶出,早夭,老三倒是嫡出,卻也沒活過三十,只留下一個閨女,早就嫁人了,現只有一個寡妻陳氏留在家里,一味吃齋念佛,百心不操。
四爺五爺又是庶出,老四錢文儈雖是個當官的。但資質平平,一直也沒什么建樹,在家中不大受待見。去年在任上時還出了點事,給捋了官職,罷黜在家,錢玢嫌他丟人,讓他深居簡出,閉門思過。
五爺便是錢靈犀之前見過的錢文傭了。.他的生母原是沈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可能是想替兒子謀個好前程。打小就把他寄養在沈氏膝下。沈氏待他也算不錯,只是不怎么鼓勵他從文,反而教導他從了商。后來替他娶了個媳婦也皇商之女,兩口子現就幫著沈氏管著府里內外的賬務,極有實權。他的兩個兒子倒是聰明伶俐得很,但可惜沒投好胎,日后怎樣也承襲不了國公府。
而錢玢還有兩個嫡親的兄弟,按排行府內人稱二太爺和三太爺的,他們卻是子孫繁盛。成器的極多。錢靈犀聽著,都替錢玢覺得鴨梨山大。再厲害的強者,也怕后繼無人,否則就沒了可持續發展的動力,而他眼下。明顯就面臨這樣的窘境。
“只是那位揚熙哥哥為什么不走正途呢?”錢靈犀很是好奇,在這樣的書香門第里。想走偏應該也很不容易吧。
這個石氏倒不知詳情,只是聽說這位錢揚熙聰明是極聰明,可惜全給沈老太太慣壞了,正經的東西不會。走馬斗雞,雜學旁收的東西他比誰都厲害。就為了這個孫子的教育問題,錢玢和沈氏也爆發過無數的沖突。
眼下錢揚熙也做了親,娶的是跟錢家交好的敬國公家的千金牛氏。但她前面已經連生了三個女兒,還沒生出個兒子來。眼下牛氏已經懷上了第四個,錢玢和沈氏這回卻是難得的有志同心,全眼巴巴的盼著是個爭氣點的重孫,能夠承襲家業。
錢靈犀心中暗暗搖頭,這樣的小屁孩就算生下來,誰能保證一定就能成才?從前那些大的都管不住,還指望這么個孩子,真是脖亂投醫。
不過錢家再怎么明爭暗斗,最后這爵位總歸也落到她頭上,那她只要知曉個大概就好了,操這么多心干嘛?卻問起一件更加要緊的事,“那叔婆為什么不喜歡我們呢?”
這個問題也是石氏在苦苦思索的,按理說,她們跟沈老太太能有什么沖突?無非是多添三雙碗筷罷了。沈氏再怎樣也是大家出身,怎會為這點蠅頭小利斤斤計較?除非是她們觸動到她的切身利益了,她才會不高興。
石氏想,如果真的非要找個原因出來的話,就只有是錢湘君了,“會不會是你姐姐日后會留在信王府,而你明君姐姐身子又不大好,所以讓她心里有點別扭?”
錢靈犀皺了皺眉,勉強算是沾了點邊吧。但送錢湘君過去本就是國公府的意思,如果沈氏為了這個跟她們過不去,早干嘛不阻止?
不過這些都不用擔心了,因為石氏想到一點很關鍵的東西,“那天老太太尋咱們的不痛快,國公爺可是立即就來幫忙的。在這個大家庭里,咱們想要面面俱到估計不可能,那就憑咱們的心意,盡到本分就行了。”
錢靈犀看她嘴角的笑意,再一次發現,原來石氏也有這么狡猾的一面。她這意思就是干脆放棄沈氏,專心討好錢玢。反正三年之后,錢文仲的任期結束,還不知道要外放到哪兒,她們干嘛這么費心巴力的去討好人?
笑嘻嘻的點頭,“嬸娘放心,我會看好姐姐的。咱們一不貪圖人家的東西,二不爭強好勝,不過白贅年,誰這么無聊,成天來尋咱們的不是?”
真是個聰明孩子!石氏就是這意思,滿心歡喜的將她攬在懷中,“好孩子,咱們寧肯吃這幾年的虧,等到你干爹任期滿了,爭取下一任都跟他去!”
這話,分明就是默許錢靈犀在家中的地位了,錢靈犀高興的點點頭,心里卻有著別的算盤。
再過三年,錢敏君就有十六了,等她嫁了人,錢靈犀報了上一世的恩情,也可以了無牽掛的回家了。那時她才十三歲,還可以琢磨著利用葫蘆空間里的東西,干點發財的勾當,日后做個地主婆,豈不比在這豪門大戶里看人家眼色強?
“靈犀妹妹,你好了沒有?”她們在里頭說話,外頭錢敏君早等得不耐煩了。
錢靈犀答應了要陪她玩打毽,她的毽子和木板早就準備好了,可錢靈犀還被石氏拉著說個不休。
“好了好了。”石氏無奈又寵溺的搖頭笑著,讓錢靈犀去玩兒了。轉頭她也開始盤算,如何低調的開始在國公府過日子。
首先是得弄個院子出來,這樣敞著的房子,石氏實在是住不慣。就好象沒穿大衣裳見人一樣,怪別扭的。她也不是要大興土木,就打算弄些竹子,在門口編個籬笆,等到來年春天,種上薔薇杜若等藤蔓植物,到時既好看也有個遮掩,別讓人家來來去去就將她們看得一覽無余。
再就是得給孩子們做兩件冬衣了,錢靈犀自不必說,是啥體面衣裳也沒有,就是錢敏君也比去年長高了好些,總得做兩套。
還有,她們來了國公府,不知道錢玢有沒有給錢文仲報個信去,石氏當時離京匆忙,也沒來得及寫信,這會子安生下來了,想著應該先給他報個平安。
剛提起筆,就聽窗外女兒笑聲清脆如銀鈴。探頭一瞧,卻是錢靈犀弄了一根長繩,用兩根竹竿懸得有大半人高,算是拉了個網,和錢敏君一人一頭,正拿著塊木板擊打鍵子,非得過網才算。
錢敏君從沒這么玩過,覺得很是新奇,雖然老是出錯,要不斷彎腰去撿,但每次接到一個鍵子,都開心得不得了。白皙的小臉很快因為運動而染上可愛的嫣紅,看起來又青春又美麗。
石氏看著女兒開心,臉上的皺紋也舒展多了,提起筆時,開頭便感謝錢文仲,收了這么好個干女兒,給她添了臂膀。
打鍵子其實是項很累的運動,雖是秋涼,但不一時額頭就沁出薄薄一層汗來。錢靈犀可不是隨隨便便陪錢敏君玩的,前些天,她專門在空間里找了姐姐袁芳菲,咨詢關于智力康復訓練的內容。
要是有條件,打乒乓球、羽毛球這些訓練都不錯,可現在是古代,條件有限,況且錢敏君有條腿不方便,在跑跳方面必然要受限。錢靈犀靈機一動,便想起從前小時候玩的打毽子游戲來,便活學活用的搬了來。
因為錢敏君對彈琴有點恐懼,下一步,她還想陪她學習打算盤,這個也是鍛練手指靈活性的,將來自己要開鋪做買賣,也挺實用。
正玩得開心,見一個瘦高瘦高的中年主母帶著不少丫鬟捧著東西往她們這兒而來了,錢靈犀一分神,就沒留意錢敏君打過來的鍵子,一下打到腦門上,疼得她一吡牙。
“呀!這是傷到了么?”那婦人在門外瞧見,關切的追問。
錢靈犀忙道無妨,卻不知該如何見禮。那婦人笑了,“我是你五堂嬸,現管著家中內宅事務,眼看中秋將至,老太太命我過來給你們送份例東西。”
錢靈急忙拉著錢敏君一起見禮,心中卻想著那錢文傭胖墩墩的,沒想到討個老婆卻是瘦巴巴的,這對夫妻倒是配得有趣。
石氏聽見門外說話,早起身候著了,聽說這就是錢文傭之妻,那位皇商之女蔣氏,忙親自來接,攜她進房,奉茶說話。
(謝謝花裙子的打賞,還有天空、小a的粉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