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梅則繼續盯著她的眼睛道:“然后呢?你說他是會提他的表妹成姨娘做正室,還是另娶一個?不管是哪一樣,你想你那才幾歲的一雙兒女在爹不疼娘沒有的宅院里能活多久?”
錢清菱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你從小就是被呵護著長大的,一定不知道沒有父母的悲哀吧?你想想我們兄妹,想想我們以前過的日子,你二哥一定說過不少吧?”
錢清菱臉色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紅梅擔憂的看向她,可也知道不下猛藥,小姐是不會清醒的,咬咬牙,沒有吭聲。
梁宜梅贊許的看了她一眼,繼續對錢清菱道:“我和二哥還好,我們有大哥護著,還能活下來,你的兒女有誰護著?你的娘家?可他們離京城有千里之遙,等他們得到消息趕到的時候他們連骨頭渣都沒有了,我在大宅院里呆過,可這種事我可沒少聽說,你說會不會成真?”
當然會!錢清菱心里吶喊,出嫁前,母親就手把手的教過她怎樣把妾室出去,甚至怎樣教壞庶子庶女,還能讓他們感恩于自己,這種事凡是有妻妾的人家都有。
等了良久,錢清菱只是兩眼空洞的發呆,堅持了那么久的感情哪里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紅梅卻急道:“梁姑娘,我們的時間要到了。”
梁宜梅看了看天色,道:“你帶著她回去,等你家小姐想通了,她自然會來找我的。我將我那兒的地址告訴你們。”
紅梅卻搖頭道:“小姐是出不來的。”
梁宜梅眼里閃過寒光,道:“會出的來的。回去金太太要是問起什么,你就說在這里遇到了從泉州來的故舊,也是陪著家人來趕考的,要是問起家世,你只管往大的說。”
紅梅眼神閃爍,應了一聲,就小心的扶起錢清菱走了。
阿桃拉了拉阿果道:“小姐,我們去求簽吧,少爺的簽還沒求呢。阿果也急著求姻緣簽!”
阿果紅了臉,可是不想看小姐不開心的樣子。就忍住羞意胡亂點了點頭。
梁宜梅“撲哧”一聲笑開了,應了一聲“好啊!”難得出來一趟,她也不想整日被這種壞情緒縈繞著。
梁宜梅又想到小老鼠這幾天都沒精打采的,轉了轉眼珠子道:“你們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喊喊灰灰。”
阿桃眼里閃過膽怯,喃喃道:“灰灰也來了…”
梁宜梅眼里閃過好笑,“是啊,要不你們出去外面等著。我很快就能把它給找著了。”
阿果疑惑道:“灰灰是誰?”阿桃卻拉了她出去。道:“等一下就知道了。”
梁宜梅見他們出去了,就又轉了一個彎,這是死角。不管從哪里都看不見,她從原地消失,很快又出現,懷里卻已經抱了一只興高采烈的小老鼠,梁宜梅見小老鼠高興她也是眉開眼笑,不過她還是告誡道:“這里人多,而且多是女眷,你要是亂闖嚇到了人會被抓起來的。所以要乖乖呆在我身上,知道嗎?”
小老鼠翻翻白眼,不過還是點頭應下了,梁宜梅知道它要是人,這次一定趾高氣昂的鄙視她,小老鼠的速度很快,快得她在有心的情況下也只來得及看見一閃而逝的白光,可是誰知道這里有沒有武林高手之類的。
見梁宜梅抱了一只純白色的小老鼠出現,阿果嚇了一跳,哆嗦著指著它道:“小…小姐,你怎么抱著這個?”
阿桃就給了她一個“你看”的眼神,梁宜梅不屑的想到:前世的時候她們宿舍一女生還專門去買了兩只小灰鼠回來養呢,這純白色的她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真是少見多怪!
抱著灰灰,仰首帶頭走去。
阿果就有些詫異的道:“是白色的,怎么叫灰灰呢?”
梁宜梅腳下一個踉蹌,繼而憤恨的看向小老鼠,當初她才給它取名字,結果它睡一覺后就由灰色變成了白色,懷里的小老鼠掩嘴“嘻嘻”的笑著。
躲在上面的瑞嬤嬤和侯老夫人也吃驚的長大了嘴巴,繼而侯老夫人眉毛一挑,道:“這個女娃子有趣,回頭讓人去打聽打聽,來日請她去家里玩,我也想看看她懷里的小老鼠…”
瑞嬤嬤哭笑不得。
梁宜梅給梁宜林求了一簽,是上上簽,梁宜梅一高興就放了阿桃和阿果的假,讓她們隨便去求簽。就算她不信,求到好簽她還是高興的!阿桃有些猶豫,梁宜梅就道:“你看這附近,像我這樣穿著的也多是一個人在逛,怕什么?”
那些沒帶丫鬟的多是自己就是丫鬟或是小門戶里面的沒有丫鬟的。
梁宜梅笑道:“我不也是小門戶里出來的?以前在泉州的時候天天和徐哥哥在我們跑也沒人說什么。趕緊去吧,等天再晚一點我們就要回去了。”
阿果也渴盼的看著阿桃,阿桃只好囑咐道:“那小姐你就在這里等我們,千萬別走遠了。”
梁宜梅點點頭,道:“我就在這附近看看,你們快去吧。”
梁宜梅抱著小老鼠到后面去看十八羅漢像,里面的人倒少,只有幾個小姑娘結伴在看,小老鼠在她的懷里拱了拱,梁宜梅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就小心翼翼地讓小老鼠露出頭來,見小老鼠好奇的看著眼前的銅像,梁宜梅就小聲的介紹起來…
等走到第三個羅漢的時候,小老鼠卻突然跳出她的手掌,往外跑去,梁宜梅大驚失色,又不敢喊,只能快步跟上,其他的人都詫異的看向她,梁宜梅勉強沖她們笑了一下,就匆匆離去。
小老鼠這次并不跑,只是走一下停一下,剛好夠梁宜梅可以看見它的身影,卻又追不上它,梁宜梅不敢露出異樣,只是一邊快步的走著,一邊思索小老鼠突然這樣的原因。
小老鼠平時很乖的,雖然不定聽她的話,但是她只要鄭重的提出要求,它一般都會遵從的,只有兩種情況下例外,一是感知到危險的時候,還有一種是感知到寶物的時候。
這種環境下危險的可能性很小,那就是它感知到了讓它感興趣的寶物,可這是白云寺啊,寶物應該已經有主了吧。她加快腳步,她怕小老鼠闖禍。
當梁宜梅跟在小老鼠后面來到目的地,看著小老鼠扒在一棵小小的樹苗上的時候,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忍不住流下來了。
她賊頭賊腦的四處看了看,見這里空曠無一人,才放下心來,她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小老鼠,道:“我不是告訴你,這里不能亂闖的,下次你別想我再帶你出來了。”
小老鼠委屈的“吱吱”叫了幾聲,就指了地上的那三棵小樹苗,渴盼的望著她,梁宜梅看向地上的樹苗皺了皺眉。
這三棵小樹苗是分別種在三個花盆里的,看得出平時是經過精心照料的,要是拿走倒也簡單,只要她的手碰到花盆,默念一聲“進”,它們就消失了,可關鍵是這是有主的!
梁宜梅板著臉,正經八百的訓斥小老鼠,“君子愛財取之以道,這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就不能要,你先前闖進這里已經是很不對了,現在就和我回去,阿桃和阿果回來看不到我們會擔心的。”
小老鼠憤怒的看向她,迂腐,東西向來是誰有本事就是誰的,東西就在這里,別說沒人看著,就是有人看著也可以搶過來!
梁宜梅不理它,抱了它就要走,小老鼠卻不舍那樹苗,掙扎著下地,又一下扒在樹苗上,看著梁宜梅伸出一個手指頭,意思是只要一棵。
梁宜梅搖頭道:“三棵是盜,一棵也是盜,所以我們一棵都不能要!”
梁宜梅要上前抓它,誰知小老鼠一只爪子抓住樹苗的頸,挑釁的看向她,梁宜梅臉色大變,怒道:“你敢?”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小老鼠的爪子能把一棵百年的果樹攔腰劃斷,它要是來這么一下,這棵樹苗就毀了。
梁宜梅和小老鼠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身后不遠的山后有一個人正通過縫隙看著這里,他還正在為小老鼠的人性化驚訝,下一刻就為梁宜梅竟能和小老鼠對話而張大了嘴巴,繼而眼里閃過笑意。
小老鼠委屈的看向她,梁宜梅則板著臉凜道:“你這樣和強取豪奪有什么區別,我平生最討厭這樣的人了,難道你想成為我最討厭的老鼠?你想想看,要是我給你做的好吃的被胖胖趁著你不在的時候偷偷吃了,你會怎么樣?”
小老鼠憤怒的叫了一聲,瞪大了眼睛看她,梁宜梅就道:“你看,你也會憤怒吧?我們人類的孔圣人說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見小老鼠面露疑惑,她就自豪的道:“不懂了吧,你過來我就告訴你是什么意思?”
小老鼠卻突然對著她面露兇光,快速的沖她沖過來,梁宜梅嚇了一跳,暗道:這是怎么了?小老鼠卻徑直沖向她的身后,梁宜梅還未回頭,就聽到一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梁宜梅心下一凜,她的身后竟然有人,而小老鼠竟然沒發現,那他是什么時候來的,看到了多少,他會懷疑什么?思緒一閃而過,嘴里已經喊道:“灰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