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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調整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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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6年3月8日,周四。mhtxs.cc[棉花糖]

  一場倒春寒雪覆蓋了北美東海岸北緯4o度以北的大多數華美城鎮,但幾乎所有的大城市工業區都進入了熱火朝天模式。

  對法國的軍事壓迫外交還在加碼,但在北美南方,海軍6戰隊已經蓄勢待,隨時準備在加勒比艦隊的支援下登6佛羅里達。而魁北克方向,本土艦隊已經封鎖圣勞倫斯灣,本土6軍兩個步兵營和一個騎兵營在云州徐福市完成季節,一旦魁北克氣候回暖,就準備沿安大略湖南岸和圣勞倫斯河北上,從內6進逼魁北克的法國殖民地。

  在歐洲,進入最后垂死掙扎階段的西班牙王國,正企圖利用華美和法國的緊張關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妄圖回本。埃姆登侯國還在如打了興奮劑般囂張,在華美的幕后指使下,又和瑞典王國為爭奪波羅地海南岸貿易重鎮呂貝克而劍拔弩張。

  在葡萄牙,印度洋波斯灣核心貿易殖民地馬斯喀特被阿拉伯人攻陷的消息讓葡萄牙王室心痛不已,貴族和商人們都陷入了抓狂狀態,叫囂要派出遠征軍的呼聲幾乎能震破里斯本華美領事館的窗戶玻璃。

  等等這一切加起來,都掀起了華美在1646年開春后畸形而旺盛的軍火生產。

  北方工業集團最新投入使用的大型蒸汽臥式鏜床,沒有用來加工華美海軍專用的鋼制線膛炮,反而是抽出來加工出口歐洲的老式前膛加農炮。

  鑒于34a后膛燧槍成本較高、生產加工更為費時,通用工業集團干脆開啟封存已久的21b燧槍備用生產線,大量抽調其他生產部門的熟練技工,每天三班倒生產利潤率相對更高的21b前膛燧槍。

  楊雯雯生活藝術集團在美屬亞爾總督區開設的生產廠更過分,冒著可能到期違約的風險,直接將本應該運回國內向本方交貨的數萬雙本國制式軍靴、上萬條軍用毛毯、以及上千頂軍用帳篷給送進了開往埃姆登的商船。

  就連加勒比海外州巴巴多斯島上的國有能礦礦業集團下屬的硝石公司,這次也來勁了,裝載上千噸生物法硝田產出的精純硝石的貨船直接調頭前往歐洲。

  你說這是南山化肥公司訂購的生產化肥的工業原料?見鬼去吧,就算給了違約金也是大賺一筆的買賣。何況現在本土糧食吃都吃不完,糧價一跌再跌,生產那么多化肥還有毛用,誰管他的!

  曼城市、青城市、雅城市的中等職業培訓學校的應屆畢業生們。還沒等來夏天的正式結業,就被各個擴產企業以提供“帶薪實習機會”的名義從學校里提前帶走,將一群嘴上嫩毛還沒褪掉的小年青們趕到了正式生產線上。

  大型軍工企業集團開始進入產能爆模式,自然又極大地擴增了生產鏈上相關原材料與半成品的需求,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本土供應商都卯足了勁擴大生產。

  海外進出口貿易有萎縮嗎?不不不。那絕對是假象!哥們兒現在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但誰他媽的會和加班工資過不去啊?

  加上華美本土各地如火如荼的大量基礎設施建設,如此大幅度的工業產值增加,1646年度的華美經濟算是打響了漂亮的頭炮。

  以軍工帶頭的強勁經濟引擎一運轉,就讓全國上下一片熱血沸騰,甚至濱州地方議會已經在報紙上聯名表了應該盡快向法國宣戰的瘋狂言論。

  但是掌握整個國家內外戰略安全的國家安全委員會,卻在此時進入了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冷靜模式。

  本年度參議院改選以及總統換屆,也讓新一屆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成員有了些變化。

  幾大老人都已經退出,除了按慣例出任委員會主席的參議院議長齊建軍,現在國家安全委員會里已經找不到幾個年齡過六十的人了。

  委員之一的海軍上將張春銳因病退出。此時海軍總參謀長孫陽中將作為軍方代表替補進來。

  外交部長史文博正在前往葡萄牙里斯本的半路上,準備參加次在歐洲舉辦的第五屆北美與大西洋經濟論壇,而副部長代伯童也在法國南特和法國外交官扯皮,所以這次國家安全委員會會議上,次出現了外交部缺席的局面。

  不管部長嚴曉松也在一周前出前往愛爾蘭,訪問愛爾蘭公教聯盟與貴族議會,處理“如何緩和英愛沖突”以及“保護華美在愛投資環境”的一系列事宜。

  加上國土安全部長范力因為那位溫柔賢淑的原配聾啞妻子不幸病故,在悲痛欲絕中選擇了長期休假,所以內閣代表就只剩下了總理關如中和國防部長鄭泉兩人。

  除此之外,唯一還保持著多年委員身份不變的。就是國家安全委員會秘書長蘇子寧。

  現在擺在幾個委員面前的文件,是從外交部遠東事務司來的,內容屬于最頂級加密,也就意味著只有現場的委員才有資格第一時間閱讀。假如總理關如中不是委員會成員。那他也只能在一段時間之后才有可能了解到內容。

  “三天了,我們不能再耽擱下去,必須給予準確的回復。”

  齊建軍這些天的白又多了些,人也更加疲憊,只有兩眼的精光才能顯露出他當前謹慎而焦慮的心情。

  “負責日本行動的艦隊按計劃下周二就要出航,我同意金小寒的意見。相關外交接觸行動,可以授權委托給亞洲艦隊負責,金小寒本人還是要專注解決好大員問題以及協調工作。”

  作為軍方代表的海軍中將孫陽,自然是全力贊成由軍方代替無法分身的金小寒去處理日本問題。授權軍人處理外交工作并非次,因為孫陽自己十幾年前就被內閣授權處理過巴達維亞的外交工作。

  “常玉之前在歐洲也是擔任的駐伊比利亞總領事館商務參贊,雖然還很年輕,但很擅長經濟商務方面的外交工作,之前的地中海貿易戰略建議書就是他一個人完成的。由他代替金小寒與趙有恒交涉‘地方貿易服務協議’我看也沒問題。”

  關如中很是喜歡這個外交部的新銳人才,所以也贊同了金小寒的提議。

  “這些都是簡單的小麻煩。那讓常玉和文宇軍代替金小寒出使浙東魯王集團、并負責執行‘遠東皇冠計劃’第二號方案的事,也沒問題嗎?兩個小年青一來就參與這么絕密的事,就算是金小寒也略顯經驗不足,風險實在是無法預料。這個第二號方案簡直太荒唐了!”

  國防部長鄭泉顯然還是對這份頂級加密文件的最核心內容執反對意見。

  “遠東皇冠計劃”,簡單來說,就是去年范力針對滿清南下、南明朝廷內爭以及鄭芝龍嚴重影響華美東亞戰略利益而擬定的非歷史走向的戰略計劃。

  遠東皇冠計劃的基本面,就是由華美政府直接出面。聯合大員、呂宋、蘭芳三家,全面扶持浙東魯王集團,再以廣東新興地主買辦集團為前臺,在長江以南培植一個親華美的南明政權。

  計劃的核心,是幫助魯王和廣東新軍反攻南京。只要支持魯王的廣東新軍進入南京,那魯王的正統性就會得到前所未有的加強。

  以此為目的,范力設計了“存人失地”、“借刀殺人”與“先防后攻”的三步規劃。

  第一步,在滿清攻破錢塘江防線之時,以國防軍東方旅、亞洲艦隊主力和大員顏家水師組成一支兩棲聯合艦隊,負責將浙東魯王集團的殘余有生力量轉移到舟山去,而投靠鄭家與隆武朝廷的舟山總兵黃斌卿是絕對無法阻擋的。

  歷史上,浙東魯王集團也確實在山窮水盡的時候出逃舟山,還差點被黃斌卿給端了,更因為后續一系列的內耗而失去了翻盤機會。一干有能力的抗清官員非死即散,最終魯王也病死海外。

  現在以華美海軍亞洲艦隊和東方旅的實力,加上顏家的配合,以及趙有恒、蕭羿輔的幫助,完全有能力將奄奄一息的浙東魯王集團保存下來,從而達到扶持魯王上位的戰略目的。

  第二步,浙東魯王集團在華美和顏家的保護下轉進舟山后,華美進入觀望模式,放任滿清殺進福建。

  浙江必然淪陷,以鄭芝龍集團并不善于6戰的能力。是絕對無法阻擋以近二十萬規模的入閩清軍。福建一旦淪陷,鄭芝龍必然丟失在明朝大6的立足地。

  這種借刀殺人的戰略,又有極大幾率會激活重演一遍歷史劇本:鄭芝龍面臨滿清軍事壓力,不得不接受洪承疇的引誘。冒著引鄭氏家族內訌的危機再進行一次投機性極強的投降,從而遺臭萬年。

  歷史上,鄭芝龍雖然是鄭家集團掌舵人,但在隆武朝廷建立之后,其政治投機思想漸漸和家族集團的其他人有了明顯分歧。

  本應該在歷史上早早死掉的二弟鄭芝虎還活著,據說這個漢子對鄭芝龍挾持隆武朝政、消極抗清大為不滿。

  尤其是關乎抗清問題上。除了最小的兩個弟弟鄭芝鵬和鄭芝豹是完全服從外,包括以前最聽話的鄭芝虎和鄭鴻逵都差點和他翻臉,而得到隆武皇帝重用的鄭彩也漸漸有了自己的獨立野心,更不用說堅決反對投降滿清的親兒子鄭成功了。

  鄭家集團在歷史上瞬間分崩離析,并非滿清的直接軍事打擊,就在于鄭芝龍投降后的內訌與分裂。

  就算鄭芝龍不投降滿清,為了防范鄭芝龍狗急跳墻,大員顏家將和蘭芳、呂宋海軍一起,集中所有主力出擊占領澎湖,并配合華美海軍將從閩北前線撤退南下的鄭芝龍水師封死在閩南沿海港口,讓滿清一口氣吃個大胖子,徹底鏟除這個霸占東亞海洋二十年的遠東第一海洋軍閥。

  整個借刀殺人的過程,華美幾乎可以不一槍一炮,就能讓鄭家灰飛煙滅,至于鄭成功能否堅定自己的道義和鄭芝龍分道揚鑣,在華美眼里已經是次要的了。

  第三步,算是最順其自然的一步,就是鄭芝龍集團覆沒后,華美6軍的東方旅、棕熊旅和志愿旅登6廣東,幫助廣東新軍防住滿清從江西、福建甚至是湖廣南下的最瘋狂一波進攻。以絕對的6戰實力大量殺傷滿清將領和兵力。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滿清南下失敗,不得不戰略后退。到時候華美海軍做掩護,由東方旅、大員顏家以及魯王殘部完成最后的補刀。從舟山出由海路突入長江口,強攻南京,配合從廣東北上的棕熊旅、志愿旅以及廣東新軍,包抄殲滅福建和浙江境內的殘余清軍。

  魯王成為南明第一大勢力,和滿清形成劃江而治。有時間和空間完成南方政權統一,此后再也無法離開華美的支持,遠東皇冠計劃順利完成。

  范力的遠東皇冠計劃可以說是充分利用了歷史與時局慣性,而又創造出與歷史不同的新方向,更是完成了華美在遠東戰略利益的階段性收割,極大的迎合了東聯集團為的國內資本家的胃口。

  當這個計劃在去年秋季在國家安全委員會和國會得以秘密通過后,金小寒就在遠東展開了積極的準備工作,海軍司令部和國防部更是不斷充實亞洲艦隊的力量,東聯集團和國有遠洋運輸集團也在逐漸向遠東匯集運力和戰略物資,以期完成這一戰略計劃。

  如今最重要的幾個環節。因為大員顏家的軍力嚴重損失而無法執行下去,導致華美的遠東力量分配出現了重大漏洞,這個遠東皇冠計劃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名存實亡了。

  金小寒的第二號改良計劃,可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大的改變,就是幾乎完全改變了第一步。

  不再執行浙東魯王集團的大規模舟山撤退行動,而是直接將魯王等少數人從浙東搶救出來,從海路運抵廣州!

  但這樣一來,勢必引起浙東魯王集團直接就和廣東新興地主集團生政治上的沖突。那些浙東的外來戶老官僚,在政治上的號召力可不一定是趙有恒有能力當面應對的。甚至前者還有可能聯合割據廣西、云南和貴州的擁桂派聯合起來,摘掉趙有恒在廣東苦心經營的果子。

  逼著趙有恒和廣東新興地主集團用拳頭說話?歷史上昭武帝和永歷帝在廣東的那番自相殘殺可是荒唐了到極點。

  說實話。要再在廣東生一次大規模的內訌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廣東被打爛是指日可待,到時候華美無論是否介入都是不得人心的。

  怎么才能保證局勢走向徹底掌握在華美手里?可操作方法只有兩個:舍車保帥、死老迎新。

  舍車保帥,就是選擇性從浙東集團內挑選出極少部分“思想單純”的資歷淺且抗清意愿最強的青壯派官員。其他老家伙都早死早生。

  等這些人到了廣東,雖然繼續保有擁魯的大義名分,但由于人數少、政治根子嫩,是絕對無法挑戰趙有恒與廣東新興地主集團的政治聯手。

  死老迎新,就是在海上撤退途中,秘密做掉魯王朱以海。而僅僅保護朱以海的某個未成年兒子撤退到廣東。

  這樣的話,廣東新興地主集團和趙有恒就能掌握全局,而不用受到一個成年人的皇統權威的束縛,更能從道義和實際政治利益上取得最大收獲。

  以廣東為戰略大后方,扶持一個兒皇帝成立全新的南明政權,當滿清殲滅鄭芝龍集團后,進行戰略防御,積蓄力量再逐步反攻閩浙湖廣,最后與滿清劃江而治。

  這樣的方案改良,雖然拖的時間較長,但卻減少了許多復雜環節,只需要華美部署在遠東的現有力量,就能做到,甚至都不需要顏家的6軍參與。在整個過程中,華美都是救世主的形象。

  未來無論是新的南明小朝廷,還是頂在風口浪尖的趙有恒或廣東新興地主集團,都會比原本的計劃更加依賴華美、信任華美。

  讓大量的閩浙抗清官員和有生力量被滿清殲滅,甚至是讓魯王朱以海意外死掉,完成南明傀儡兒皇帝上位,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骯臟手法。

  這哪是什么“減少次要方向,鞏固核心戰略”,完全就是修改核心劇本了,比范力原方案的還無恥。

  最終的結果,恐怕比范力的“新大明帝國”模式更嚇人:政權中樞南遷廣東的新明朝政府,說什么親美都太簡單了,很可能徹底淪為廣東新興地主買辦集團的級傀儡。更成為明清南北對峙、東聯集團細水長流的級提款機。

  尤其是對廣東那幫子被北方守舊老官僚集團惡心了近百年的地主買辦而言,一旦在身邊抓住一個棋子,那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再加上東聯集團的貼身滲透。未來的大明帝國很可能將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歷史還能這樣再走一次?不可預料的事情不要太多,挑戰底限的無良露骨不要太多!這也是金小寒進行最頂級加密請示,并讓國家安全委員會頭疼三天的原因所在。

  一個小時過去了,會議室里幾乎就沒人說話,只有齊建軍的手指頭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打聲。

  “我建議遠東皇冠計劃終止!直接執行最早的方案:集中三個旅的兵力。在滿清掃蕩福建打垮鄭芝龍的時候,我們登6天津,抄了滿清老窩!簡單直接,沒那么多歪道道!”

  “小金也在遠東待得夠久了,關如中,我建議你還是把他調回國內。他還年輕,以他的能力,不應該一直局限在世界的一角,應該在更大范圍鍛煉。再在遠東待下去,人心會野的…”

  鄭泉話了。似乎他已經徹底被金小寒的級大膽給打敗了,也充滿了失望情緒。

  看著在場一眾老臉上那一幅幅難過與難心的表情,蘇子寧心里莫名其妙地出現一種難以表達的擔憂。

  這種擔憂和一個多月前的國會大會上看到眾人大吵大鬧又無法解決實際問題時一樣。

  又要繼續拖延下去嗎?或是說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滿意結果,就要否定掉曾經的努力?蘇子寧已經有點厭倦這種感覺了。

  “蘇子寧,看你的表情,似乎有想法了?”突然,齊建軍端起了茶。

  齊建軍一番話,引來了與會眾人的目光。

  “老齊,老鄭,我想大家是不是對金小寒有點失望。準備換人了?”

  蘇子寧丟下手里的文件,慢慢站了起來。

  “我知道現在在國內有一份秘密的名單,雖然我沒親眼見過,但我知道那是一份‘接班人培養’名單。金小寒就是其中一員。如果沒猜錯,他還是屬于第一梯隊接班人,和他一樣的人還有好幾個,都屬于我們這些年重點培養的對象。”

  “我們應該專門有人在觀察并記錄其表現,并不斷給予他們更多的鍛煉機會和權力。老范從遠東調回國,金小寒才三十五歲就掌握遠東外交重任。甚至有許多獨斷權,應該就是接班人培養思想在里面。”

  “而我這些年一直在坐冷板凳,與其說是我個人的選擇,不如說是有人僅僅把我放在一個可以大用但不可重用的位置上。我想也是因為我年輕之時的一些不好思想付出的代價。”

  在一眾都上了年紀的人面前,那種久違的攪屎棍聲音又出來了,而且一如既往的立意怪異而大膽。蘇子寧的話很平靜,但現場某幾個人都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其中就包括齊建軍和鄭泉。

  而年紀比蘇子寧還小的海軍中將孫陽,則以一副并不友好的目光看住了幾個年長的人。

  因為孫陽已經從某些渠道得知,自己競爭下任海軍總司令的路基本被堵死了,而年齡比自己還小一歲的本土艦隊司令文拓中將,則早被內定接替將來王鐵錘退休后的位置。

  再一聯想蘇子寧剛才捅破天窗的話,孫陽的心情能好得起來才怪。

  “老齊,老鄭,我們就這樣繼續做家長?看起來我們就像是在幕后偷偷布置一系列家庭作業,然后看誰最接近我們的標準答案,誰就越有希望。這種命題式的考核模式,真是我們需要的未來接班人?”

  “蘇子寧,你的意思是?”

  放下茶杯,齊建軍輕聲詢問道,而鄭泉則閉上了眼睛,臉色有點難看。

  “各位,我覺得我們似乎做錯了一件事。”蘇子寧坐回原位,將文件弄成了一個卷。慢慢摩挲著說道:“這個國家的未來很重要,我們的家國情懷也很重要。但未來是誰的?這份情懷應該屬于誰?我想,肯定不應該專屬于我們在座的人吧?”

  “穿越這種好事,確實可以抒拼搏我們未曾實現的夢想。但無論我們的人生理想如何表達。都已經不是單純的個人價值取向了。”

  “未來是屬于年輕一代的,但我們的考核方式,全是站在我們自己的思想和立場上去命題。我們有想過他們自己的思想和立場?接下來幾十年,真正面對這個國家內外問題的是他們,如果他們現在不做好思想準備。或者說是我們不關心他們的想法,不了解他們的立場,不認可他們的努力,那誰能保證我們定下的調子就一定能順利走下去?”

  “現在各行各業都在給年輕人機會,讓年輕人參與。那我們更應該讓這些接班人自己去判斷,自己去思考,自己去處理,而不是我們設計標準答案。”

  “二十多年來,我們培養了無數的工程師、學者、軍人和聽話的官僚,甚至連第二代和第三代接班人的名單都暗中擬定好了。卻沒有真正從接班人角度去培養一個能夠真正設計與實施國家未來展的團隊,只想讓他們容忍我們的情懷顧慮、學會我們的思考方式和做事習慣。”

  “春節前的國會會議上,遠東戰略問題的碰撞,我們又一次敗給了自己,而今天,也不例外。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確實搖擺不定,難道也希望下一代接班人也如我們這樣患得患失?”

  蘇子寧說完,就將手里卷在一起的文件丟進了身邊的垃圾筒。

  “我不同意小蘇的看法!”鄭泉睜開雙眼,露出一副比較嚇人的表情。似乎對蘇子寧的指責很是不滿,“國家還在展初期,統一思想與穩定大于一切!我們做的所有頂層設計和政策指導,都是有風險評估的。是對這個國家的未來負責!而且,我們只是在幕后觀察他們,引導他們,并沒有劃死他們的行為和思想界限。所以,家長式命題考核的說法,我不認同!”

  “一切都是真的嗎?”蘇子寧笑著搖搖頭。將手指對準了自己的心口,“我不否認思想統一高于一切,而且我們的前瞻性更容易保證國家穩定能貫徹下去。但國會或內閣中的人,有誰敢說自己對這個國家全身心的愛戴?”

  “這個國家是我們一造的,大家都自認盡心盡責、問心無愧,為國家未來和接班人操心也是再正常不過了。但是,我到現在絕對肯定,我們的身心至少有一半不在這個國家,不在這個時空。要說對這個國家自內心的認同感,恐怕遠遠比不了常玉、周必堂、胡煥、周平、顏顯風、金小寒這些年輕人!”

  “我們有歷史包袱,他們沒有;我們許多想法和行為都在潛意識報復歷史,他們沒有;我們考慮自己曾經的感受更多,他們沒有。這就是我們和這些年輕人真正的區別。”

  “我們一直在說愛國教育,不過本質是什么?不過是讓民眾愛我們順從我們而已,因為我們在這個世界是顯得那么孤獨和脆弱。但我們真得對這個共和國有過自肺腑的依念嗎?”

  “在我們許多人的內心陰暗面中,萬不得已的時候,甚至可以馬上放棄這個國家跑到歐洲去、跑到明朝去。我們甚至到老了內心還在懷疑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實的,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我們的后代不會,他們的認知中歷史沒有如果,沒有第二種可能,更沒有穿越這種事,對他們而言,這個國家就是生他們養他們的地方,而不是另一個時空另一片土地,這里才是他們用生命去守護的國家!”

  “我們一直到老了,都對這個國家沒有真正的敬畏感和歸屬感,又如何去選自己的接班人、去引導自己的接班人?讓他們和我們一樣嗎?或者說,只有和我們一樣的人才能做接班人?”

  又是一連串的反問,句句刺耳。

  蘇子寧的話,咋一聽仿佛又在轉移話題,或是逃避責任。但仔細一想,又似乎確實如此。

  “那又如何呢?”包括鄭泉在內,好幾個人都忍不住提問。

  “無論客觀還是主觀,我們都需要真正去接觸年輕人對這個世界格局的看法見解,去思索他們可能選擇的方向,而不是你的,我的,或者年復一年的國情咨文,那都是被我們刻意加工過的、讓我們自己看著舒服而已。”

  “我建議在場的各位,考慮將更多的優秀青年派往遠東、派往歐洲、派往世界各地。不要怕他們去了解這個世界,更不要怕他們對這個國家、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立場和我們有多么的不同。”

  “要讓他們真正成為這個國家的未來掌舵者,必須現在就讓他們親眼去看,親身去體會,親手去做。他們能想通、能總結、能看明白,甚至是吃上一個教訓,也比我們在這里念念不忘又舉棋不定更重要!”

  “金小寒他們,乃至我們更年輕的后代,接受了我們的教育模式,那我們也應該接受他們的民族與家國情懷的理解方式。我們被一些陳舊觀點和思想包袱束縛太久了,久到我們越來越不知道怎么去做。而且遲早有一天,我們的一廂情愿或是給這個國家制造的障礙和誤解,還是會被后代們推翻修正。”

  “在場的都是把個人榮辱放到一邊的明白人。所以,我們評斷一個接班人是否合格的唯一標準,就是誰更愛這個國家,誰的思想對這個國家更負責!”

  蘇子寧說完了,一如既往的語不驚人死不休,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畢竟這個國家從一開始,也是由一群年輕人推著過來的。二十多年前,在場的人里,又有多少人的理想是真正建立一個偉大的國家呢?

  誰又敢說,金小寒的第二號方案,就絕對是一個對華美、對穿越群體最大不敬的開端?

  蘇子寧慢慢把頭轉向了窗外,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

  “既然這樣,分歧必須解決。現在舉手表決,反對金小寒第二號方案的請舉手。如果反對者多數,則另行擬定方案。”

  齊建軍站了起來,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他的話卻很有深意,只談誰反對,不提誰贊同或棄權。

  只有鄭泉一個人舉手,其他人并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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