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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天下王氏出太原

  長安城宋國公府內宅之中,一座不大的側院正廳里,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正一臉喜色的在挑挑揀揀,桌子上放的全都是各式各樣的精美首飾,旁邊的地面上還放著不少大大小小的箱子,蓋子已經打開,里面不是金銀就是綢緞,只這些東西算下來,最少也值數萬貫。

  “大夫人,您那位侄子可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數萬貫的重禮,而且這還只是送給您的,聽說國公大人那里他也送了一筆重禮,可惜卻被國公大人退回去了。”少婦身邊的貼身侍女也一臉興奮的說道,夫人得了如此重禮,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跟著得了不少賞錢,上上下下都對那位王公子感恩戴德。

  “那當然,我娘家可是堂堂太原王氏,今天來的那個王況,小時候我還抱過,他來看看我這個姑姑,送這點東西也是應該的。”這位大夫人也是一臉喜色,不但是因為收到如此重禮,還是因為娘家人如此大方,她這個外嫁之女也有臉面。

  “對了,文心派人去叫了嗎,怎么現在還不來?”大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開口對身邊的侍女問道。

  “已經派人去叫了,估計文心小姐又去了三少爺那邊的周姨娘那里,所以路遠了些。”侍女開口答道。

  “唉~,文心這丫頭真是好運,竟然嫁給了梁王殿下,現在整個長安城誰人不知李六郞的大名,真是讓人羨慕,你說文晴這丫頭怎么就沒這么好的運氣呢?”大夫人忽然長嘆一聲,一臉遺憾的說道。

  “瞧您說的,就算文心小姐嫁的再好,名義上不還是您的女兒嗎?”

  大夫人身邊的侍女雖然年紀不大,卻倒是很會說話,一句話就讓大夫人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但很快大夫人的臉色又黯淡下來,自言自語道:“話雖然是這樣說,文心名義上是我的女兒,可人家的親娘畢竟還是周姨娘,從心底里還是和自己的親娘更親近一些。”

  這位大夫人就是蕭禹嫡長子的妻子,出身于太原王氏,可惜蕭禹的嫡長子早些年因病去世,只留下這位王大夫人和一個女兒文晴,連個繼承家業的后人都沒留下,所以現在排行第二的蕭銳就成了蕭家的嫡長子,也就是那位娶了李愔姐姐襄城公主的那位。上次李世民命蕭禹將蕭文心過繼給嫡長子,也就是現在這位王大夫人這一房,現在她才是蕭文心名義上的母親。

  正在王夫人想著心事的時候,只見外面的珠簾一挑,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女帶著丫鬟,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呀?娘親,是誰送來這么多禮物?”前面那個圓臉少女剛一進來,立刻就發現了王夫人身邊的各種禮物,歡呼一聲就沖了上來,撲到桌子上挑挑揀揀的找心儀的首飾,她當然就是王夫人的親生女兒蕭文晴了。

  后面的少女容貌秀美絕倫,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禮物,臉色平靜的向王夫人施了一禮道:“文心拜見娘親!”這個少女正是李愔的未婚妻蕭文心。

  “文心快快請起!”王夫人沒有理會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十分親熱的上前將蕭文心拉起來,“我上次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們母女之間不用那么客氣,用不著每次見到我都要行禮,你看你文晴姐姐,她就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客氣。”王夫人笑瞇瞇的拉著蕭文心坐下說道。

  “母親教訓的是,文心以后會注意的。”蕭文心雖然嘴上答應,但說話舉止依然禮節十足。

  “唉,你這丫頭~”王夫人也拿蕭文心沒有辦法,只好指著桌子上的首飾說道,“文心,今天我娘家的侄兒送來了不少禮物,這些首飾做工倒也精美,你挑幾樣帶回去吧!”

  “謝謝娘親!”母親送女兒東西,蕭文心也不好推辭,不過她卻沒有像姐姐文晴那樣,撲在桌子上挑挑揀揀,只是隨手拿了根碧玉的簪子,然后說道:“文心挑好了。”

  “你這丫頭…”王夫人也有些生氣,不過又想到蕭文心淡漠的性子,心中的氣也消了,嘆了口氣又道,“唉~,以你的性情,我也早知道你會這樣!”

  王夫人說完伸手拿過一個盒子,挑了十幾樣最精美的首飾,其中有些還是從女兒文晴手里搶過來的,引得蕭文晴不滿的大聲叫嚷。

  王夫人將盒子塞到蕭文心的手里說道:“文心,咱們既然有緣做了母女,我就是真心的把你當親生女兒看,以后文晴有的,就少不了你一份。”

  蕭文心剛想推辭,不過王夫人又搶著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首飾之類的東西,不過做為蕭家的女兒,出門總不能沒個趁身份的物件,這些東西你一定要收下。”

  “這…”蕭文心遲疑了一下,做為蕭家的女兒,的確不能丟了家人的臉面,蕭文心自己可以不在乎,卻不能不在乎父母家人的感受,想到這里蕭文心盈盈一拜道:“還是母親想的周到,是女兒任性了,這些東西文心就收下了。”

  “對嘛,這才是識大體,知禮儀的蕭家女兒!”看蕭文心收下,王夫人大笑著說道,接著又幫蕭文心挑了幾匹顏色素雅的綢緞,讓她回去多做幾件新衣服,蕭文心也一一收下。然后王夫人又拉著蕭文心說了會心里話,這才放她回去。

  等蕭文心離開之后,王夫人又挑兩箱禮物,讓人給蕭文心的生母周姨娘送去。蕭文晴看著表哥送來的禮物一下子少了將近二分之一,而且母親還專挑最貴重的東西送,甚至連自己看中的首飾也讓蕭文心拿走,心中不禁有些不滿,拉著王夫人的手撒嬌道:“母親,那些好首飾您都讓文心拿走了,到底誰才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去去去~,你這丫頭知道什么?人家文心可是陛下欽定的梁王妃,而且現在梁王越來越受寵,文心這丫頭可是前途無量,我這個名義上的娘親可不能虧待了人家。”王夫人親昵的打了女兒的腦袋一下,接著有些羨慕又有些遺憾的說道“你要是將來能嫁一個像梁王一樣的人家,那為娘可就心安了。”

  “娘,我哪有文心的好運氣,要不然我也哪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然后勾引個皇子調戲一下?”蕭文晴這丫頭沒心沒肺的嬉笑道。

  “你這丫頭怎么說話沒個輕重?”王夫人面色一正,教訓道,“文心雖然是個淡漠的性子,但這些話可千萬別在她面前說,萬一讓她記在心里,你以后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知道了,您也真是的!”蕭文晴不滿母親的教訓,小聲的嘟囔著,接著她眼珠一轉,又向王夫人問道:“娘,您給文心首飾也就算了,可為什么把表哥送來的禮物還分給周姨娘?家里給的用度本來就不多,以前我想賣件首飾都要攢好幾個月的錢,表哥送來的這些東西,能讓我們寬裕好長時間呢。”

  聽完女兒的報怨,王夫人也不禁苦笑,她公公蕭禹出身顯赫,蘭陵蕭氏雖比不上五姓七望,但也是大唐數的上的大族,而且前隋蕭皇后還是蕭禹的親姐姐,兩人感情極好,前隋煬帝也對蕭禹十分厚待,賞下的田產極多,按說蕭家的用度應該十分寬裕才對。可是自從蕭禹歸附大唐成為宋國公后,卻把高祖歸還的田產分給了族人,自己只留下一座宗廟,而且平時為官也是清正廉明,從不收受禮物,家中只靠著國公的俸祿和和職田的出產支撐,堂堂一個國公府卻過的緊巴巴的,甚至連長安一些普通富戶都不如,自己女兒平時買件首飾都要思量再三,也難怪她剛才看到這么多的禮物會那么激動?

  雖然日子過的清苦,不過王夫人卻有自己的打算,揮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下后,這才對蕭文晴說道:“唉,為娘也知道平日里委屈你了,不過周姨娘那里卻是一定要送的!”

  “這是為什么?”蕭文晴也不笨,她看母親的臉色,似乎這里面還有些她不知道的隱情。

  “哼,你以為你那個表哥就那么好心,非年非節的,竟然送了這些重禮給我?”王夫人臉色一臉,有些陰沉的說道,“為娘雖然出身于太原王氏,但卻并不是王氏長房,與那王況平日里也沒有來往,今天他忽然送來這么多的禮物,還不是沖著你那位梁王妹夫來的?”

  想起這些,王夫人心中就有氣,她出身于王氏大族,對于族中的人情事故看的再清楚不過,當初她丈夫還在的時候,她是嫡長子的正妻,以后還會成為國公夫人,王氏族人與她來往的也十分密切,逢年過節是禮物不斷,時不時還有后輩前來請安。可自從丈夫去世后,她又沒有兒子,宋國公的爵位只能由二弟蕭銳繼承,雖然現在王夫人還執掌著蕭府內務,在府內的地位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在娘家人眼里,卻是再也沒有半分的利用價值,頭幾年還偶而派人過來看看自己,送上一些薄禮,可是這幾年卻連人也不來了,逢年過節也沒有任何問候,好像王家從來沒有她這個女兒一般。

  自從將蕭文心這個準王妃過繼給她做女兒后,王氏族人忽然對王夫人再次關心起來,前段時間已經有不下十撥王氏后輩來拜見自己,今天來的更是王氏長房出身的王況,而且還送上這么一份重禮,王夫人哪里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只不過是想借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母親,來討好蕭文心這個準王妃,進而得到李愔的好感罷了。要知道現在誰人不知李六郎的大名?不但文采過人,而且搞出來的燒酒和水泥無一不是大利之物,引得大唐上下爭相搶購投資。而且現在李愔又深得陛下的歡心,如此有潛力的皇子,王氏那些人哪里會不想盡辦法來搭上這條線?

  聽完母親的講述,蕭文晴也是氣憤不已,舉起手中挑選的首飾就想狠狠的摔在地上,畢竟她雖是個小女子,卻也是個有骨氣之人,這種勢利之人送來的禮物,她蕭文晴還真的不稀罕,卻沒想到被早有準備的王夫人緊緊拉住。

  只見王夫人一臉笑意的氣道:“你這丫頭的性子也真烈,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他們特意送給我的,但想要走通為娘這條路哪有那么容易,這些就是他們給咱們的報酬,是理所應得之物,你這丫頭可真會糟蹋東西!”

  “咦~,對啊!這些本來就是給娘的辛苦費,還是娘親你想的明白!”蕭文晴倒也是個豁達的性子,一聽母親說的有理,立刻又高興起來,小心翼翼的把手中首飾藏在懷里,然后又撲到禮物上給自己挑選東西。

  看著這個沒心沒肺的女兒,王夫人是又氣又笑,以她這種性子,以后嫁出去應該不會吃虧,只不過想到蘭陵蕭氏的女兒卻像個沒教養的野丫頭一般,她又不禁有些頭痛,看來自己要多花點時間來收收她的性子了。

  梁王府偏廳內,李愔面色陰沉的緊繃著臉。身著青色長袍的王子豪垂首立在下面,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旁邊侍立的文兒和畫兒也被廳中沉重的氣氛影響,站在那里一動不敢動。

  李愔來回走動幾趟,忽然長吸了口氣,雙眼緊盯著王子豪,緩緩的吐出三個字:“為什么?”

  他去登仙樓的事除了身邊的人外,就只有王子豪知道,而能在登仙樓安排一場不著痕跡的‘巧遇’,也只有他這個登仙樓的主人才行。

  李愔的問出的三個字好像重若萬鈞,將王子豪的腰壓的更彎了,過了好一會才聽他回答道:“殿下,這件事全都是我的錯,至于原因,小人只有一句話想說。”

  說到這里時,王子豪忽然抬起了頭,一臉痛苦的上前一步沉聲道:“天下王氏出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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