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遼東。
自打當年袁尚平定了遼東公孫氏和劉和的作亂之后,遼東就一直作為河北四州的邊陲重地,在袁軍重臣田豫的統領下操兵演武,整合外族,興城建設,種植土地,其發展之迅猛,讓人膛目結舌,當然這其中是有袁尚所作出的正確策略之指引,當然更少不了實際操作者田豫的勞苦功高。
大概是一年多以前,發展蓬勃的遼東,悄悄的迎來了一位姓李的客人,這人是一名客商,行事很是低調,他在遼東城外買了一處外宅,接著便居住于其間,平日里做的是境內與境外通商貨運的買賣,拿現代話講就是快遞物流,一段時日下來,倒也是掙得好大家業,隱隱成為遼東境內一巨賈,家資萬貫不止。
不過奇怪的是,這位巨賈自打來了之后,遼東總是隔三差五的就發生災禍,不是遭流寇洗劫,就是城內重要設施走水失火,要不就是被袁尚內遷的異族鬧事,更有甚者連新開墾的田地也被刻意毀滅蹂躪…總之這一年來遼東就是沒有消停的時候,時時刻刻都有事,搞得遼東太守田豫動不動就火燒眉毛,很是狼狽。
就這樣,一直平穩發展的遼東在這一年中,停滯不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礙,仿佛暗中有一只無形的黑手,正在悄悄撕裂撕扯這東北境地的一片大好形勢。
遼東城外,姓李的客商宅院內…
姓李的客商很奢侈,不但將宅院建造的極大,且在院落當中還建休了一個小橋流水般的池塘,當中喂滿了魚苗,平日里不但是供他觀賞,且在閑暇之時還可做垂釣之樂。
這一日,李客商正在院落內垂釣放閑,卻有下人來報,說是遼東太守田豫走密道特來拜訪。
李客商聞言,拿吊桿的手似是不留痕跡的抖動了一下。接著尋思半晌,道:“請他進來吧。”
少時,卻有遼東太守田豫在管家的帶領下,大步流星的來到院落的池塘邊上。
李客商抬起頭來,與田豫對視,二人互相瞅了一會,卻是田豫當先笑了起來。
“弄了這個大個池子垂釣,你倒是挺會享受的啊…李儒。”
李儒聞言笑笑,可他笑雖然是笑,但瞅田豫的時候。明顯心情不佳。額頭上擠出一個大大的“川”字。
雖然不愿意看見田豫。但人家畢竟來了,李儒也不好說什么,接著他隨手遞給田豫一根魚竿,開口嘆道:“日子本來是挺舒坦。不過你一出現,就代表著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當年,袁某見李儒手中有天子寫給宋建的逆書,心下微動,隨即收服了李儒,答應給他一條陽光之路,不過卻給他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讓他想辦法幫忙對付洛陽天子一系,他讓李儒來到遼東。聯絡天子一系,并在遼東駐腳,暗中與田豫配合。
李儒心思毒辣,又有智謀,他來到遼東后。立刻暗中派親信死士聯絡洛陽的天子,言之欲與天子聯合對付袁尚,只求事成之后,天子能夠答應當年的諾言,饒恕他的鴆君之罪,令其重返故土。
當是時,李儒前有從董卓鴆毒少帝之罪,后有隨宋建反叛朝廷之惡,是為天下諸侯的眼中釘,肉中刺,在天子心中,世間上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肯收納李儒,袁尚更不可能!且宋建還是死在袁尚手里,更可以說是袁尚斷了李儒的最后一葉棲身屏障,所以劉協覺得,袁尚和李儒應該是有不同戴天之仇。再加上赦免李儒的權利就在自己的手中,劉協認為,李儒十之八九是真心與自己聯合的…
與天家聯合,對于李儒這種過街老鼠來說,無疑于最好的選擇。
于是,李儒便問劉協求蓋有璽印的赦命詔書。當然了,詔書劉協不可能真的給他,他需要李儒做出些成績來給自己看看,李儒也不過是借勢推舟而已。
鑒于劉協的小心,李儒便在遼東與田豫暗中聯手,表面上他是商人,實則卻是以‘反袁’的身份,在遼東招兵買馬,破壞后方,因為遼東是為袁氏在東北的最大邊界,又是袁尚融合外族的重要試點之一,想要獲得劉協的徹底信任,在遼東搗亂無疑于是最佳的選擇。
而田豫也奉袁尚之命,全力的配合李儒,這些年來,李儒在遼東搞破壞,田豫不但是表面上查詢不力無可奈何,暗中更是大力援助…
太守尚且如此,遼東發展可想而知,一直停滯不前不算,甚至還比原先幾年略有倒退。
田豫暗中支援李儒金帛,讓他收買在遼東各部正試著融入漢民的鮮卑,田豫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正好借著這次大行動,將這些異族中的不安分子通過李儒的手揪出來一批,殺雞儆猴,也算一勞永逸的舉措。
如此一來,李儒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隱隱的成為了遼東幕后的一個黑手,與田豫一黑一白,一明一暗,倆人表面上是兵和賊的關系,暗中互相較勁斗智斗勇,可實際上卻是同僚,遙相呼應配合無間。
二人坐在一塊垂釣,過了少許,卻見田豫使勁的一拉魚竿,一條大魚被他從湖中遙遙拽起。
“哈哈,好!”田豫美滋滋的將釣上來的魚在手中掂量掂量,道:“魚長成了,是時候該收網了!”
李儒身體微顫,斜眼掃了一眼田豫,道:“什么意思…你這話,似有所指啊?”
田豫將釣上來的魚扔到了魚簍里,然后隨手遞給李儒一封信函,道:“自己看吧,主公來信,讓咱們配合他收網了。”
李儒聞言一震,道:“主公剛剛打下中原,就立刻把目光放到這邊來,一點也不消停啊…”
隨手接過田豫遞過來的書信,仔細讀了一遍后,李儒面色頓變。
“好家伙!主公這次的網,收的可夠大的,不但是洛陽天子一系,還有潁川荀氏,遼東的不穩定異族。居然盡皆羅列其中!這…這能行嗎?”
田豫呵呵一笑,道:“主公行事,一向膽大!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的漂亮點,咱們倆在遼東折騰了一年多,也差不多該動手了,要不然總這么陪你胡鬧下去,我這遼東郡不進反退,總這么懸著,還發不發展了?”
李儒想了一想。道:“理雖然是這么個理。但想要做的主公信上所說的這些事。總得有一個由頭吧,若是做的不真,只怕洛陽那面也不會,咱們這段時間的損失可就都白費了…別忘了。小皇帝身邊可是有一個徐庶呢!”
田豫聞言,笑著搖了搖頭,道:“放心吧,我們還有一個盟友,可助咱們達成此事。”
李儒尋思了一下,忙道:“誰?”
“拓跋力微!”
“他?他可是一個人精啊!聽說當年主公出征塞北,面對三王部,他都可以義無反顧的站在了主公這面,由此也使他從一個小部酋長。一躍成為如今替主公整頓塞北的第一號人物!如今還替咱們威懾西域各國,說實在的,拓跋力微的勢力在疆外發展很大,他已經沒有必要攙和中土的事情來替自己謀福祉了。”
田豫笑了笑,道:“你說的對。拓跋力微當年弱小,所以與主公聯合并為之驅策,如今他實力大了,雖然與我們交好,但未必會插手中土事宜,可是拓跋力微這個人有一個優點,就是他膽子大,這也是當年他敢公然支持主公與三王部翻臉…主公的意思是,膽大的人,只要有足夠的好處,多么離經叛道的事情,不怕他們不敢做!”
李儒:“……”
境外,拓跋力微部。
坐在中軍帳的拓跋力微摸著胡須,靜靜的看著袁尚派人送來的書信,眼中光芒閃爍,似是在猶豫,又似是在衡量。
下方,是由當年田豫舉薦,歸附于袁氏的重臣田疇。
看著拓跋力微陰晴不定的臉,田疇微微一笑,道:“大單于,你我兩家,自當年共抗三王部的時候,就一向交好,多年來也一直是攜手共進,當年我家大將軍屈居河北,位列曹操之后,而大單于也不過是草原一谷,毫無光彩之處,可自打你我兩家聯合之后,看看現如今,將軍是縱橫大漠連至西域的一代草原王者,而我家大將軍,則是虎踞中土的天下第一諸侯,如今兩家強盛,正是再一次聯合之時,大單于又何必猶疑呢?”
拓跋力微苦笑一下,道:“田先生,實不相瞞,多年來,本王雖然實力漸大,可卻一直不曾忘記大將軍的恩德,每每大將軍有事,本王必然甘冒石矢,以全盟友之誼,就拿上一次大將軍請我等攻打烏孫諸國的事,本王沒有二話,愿為大將軍馬首是瞻,只是…”
說到這里,拓跋力微苦笑了一下,道:“只是這一次,事關你們中土內部的私爭,本王…似是不便插手吧?”
田疇呵呵一笑,搖頭道:“大單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大將軍出手塞北之事,火拼三王部,收鮮卑,南匈奴諸部落于內地,難道也是我們內部的私爭嗎?這天下之事,看似萬事都有個由頭,實則卻沒有!只是順勢為之而已,大單于如今已是塞外霸主,難道就不想乘著這個機會,做些更大的驚天之事?”
拓跋力微茫然的眨了眨眼,道:“先生嘴中所說的更大的事是指…?”
田疇深深的吸了口氣,邁步上前,低沉著嗓音在拓跋力微的耳邊嘀咕道:“難道說,僅僅位列于草原一王,大單于就滿足于現狀了嗎?難道說,大單于就沒有想過自立一國嗎?”
“啪――!”
隨著田疇的話,拓跋力微手中的竹簡毫無預兆的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醒人的脆響,就如同他此刻腦海中的那句話一樣。
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