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對劉循說的話,雖然道理是那么個道理,但卻是太過傷害別人的自尊心,劉循雖然落魄成了叫花子,但好歹也是昔日西川之主的少公子,若論及輩分,和袁尚也算是同一輩的公子哥。
雖然是同一輩的人物,又同是昔日諸侯的子嗣,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人家袁尚意氣風發,不但占據天下第一諸侯的寶座,執天下牛耳,曹植投降后更是占據整個北土,兵多將廣,何等揚眉吐氣。
劉循再一低頭看看自個,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噴涌而出。
從衣服到鞋子,身上沒有一件像樣的東西,除了如袁尚所說的那一根性/感的大腳趾外,還真就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別說跟袁尚這樣的大戶比,就是跟個老百姓比他也是差了一大截,袁尚說他是要飯的,其實這個評價也是很中肯的。
劉循也不想這樣,只是無可奈何,當初自己一方從成都跑出來的時候,雖然也是帶了一些金銀細軟,可是數量并不太多,且到了南中之后,收入全無,全憑著跟一些南蠻部落交好而勉強度日。
南蠻土地博大,比之西川不小,不過卻是未開化之地,分成很多的部落,茹毛飲血,不尊王化,其中一些部落因為曾得過劉璋的好處,能收留他們已算是不錯,還能指著他們提供給己方優良的生活環境?
人家茹毛飲血,就能給你吃錦衣玉食了?
在蠻荒待了幾年,劉璋這一眾殘部險些被蠻族同化了,此番來中原別說變成了叫花子,劉循還能記得漢語怎么說,已經非常不易了。
但落魄歸落魄,身為昔日西川公子的尊嚴,劉循還是有的。
“大將軍既然瞧不起我等,不愿意與我等結盟,那就算了,在下另尋他人便是!”
說罷,便見劉循隨意的拱了拱手,大步流星的轉頭而去,沮授見狀一驚,剛要開口喊住劉循,卻見袁尚微微一抬手,攔住了他。
沮授一轉頭,顯然有些著急,跺著角言道:“主公,劉璋就算是落魄了,那也是昔日的西川故主,從劉焉到劉璋,劉家父子割據西川二十年,聲名素著,在川內若是能有他們在南中之地鉗制劉備,那對于我們日后的整體戰略,勢必大大有利!”
聽了沮授的話,袁尚點了點頭,笑道:“公與先生的話,很有道理。”
沮授一聽,氣壞了:“既然很有道理,那主公還為何故意給劉循下不來臺?”
袁尚低頭沉思了一下,突然轉頭問一直跟在他身邊,卻沒有多言的司馬懿道:“仲達,我的想法,你能明白嗎?”
司馬懿笑了笑,道:“我想我大致知道一點。”
“那你給公與先生解釋解釋。”
司馬懿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聯合劉璋,前后夾擊劉備,形成南北遙相呼應的形勢,整體戰略上這一點沒有錯,可問題就在于誰做主導。”
沮授聞言,好奇的看了看司馬懿,卻見司馬懿笑道:“劉璋要與我們聯合,理由是劉備奪了他的基業要報仇,可是歸根結底,他還是想奪回西川而已,而對我們來說,若是要與劉備開戰,我們最終的目地,依舊還是西川,所以在根本上就談不攏,聯盟到了最后也是土崩瓦解,西川地勢險要,又離北地偏遠,一旦陷入里面情況不妙,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在事前捋順清楚。”
沮授摸了摸胡子,默然不語。
袁尚笑道:“仲達所言,就是我想說的,如果我想的沒有錯的話,劉璋的真實目的還是想把我們當槍使,他想讓我們發兵入蜀牽制劉備的大部分軍力,這個主動權我不可能讓給他,當然若是想掌握主動權,聯盟那是不可能的,最多我只能讓他們成為我們的附屬,或是附擁,只有這樣,才能掌握日后對西川的進攻節奏。”
沮授聞言嘆道:“可是你剛才那么氣他…”
“如果想讓劉璋成為我們的附庸,那就必須要氣他,要擺出一副我們拿他根本不當回事的態度,如果給他們一種我很稀罕他們的感覺,那豈不是給了他們坐地還錢的本金?”
說到這里,袁尚拍了拍沮授的肩膀,笑道:“沮先生,論及治略,你卻是當世第一,但論揣測人心,坐地還錢…”
說罷,袁尚轉頭和司馬懿互相對視笑了一下,道:“你比我們倆個還差了那么一丟丟…”
沮授:“……”
正如袁尚和司馬懿所預料的那樣,那天劉循摔門而走后,卻是并未立刻離開,只是在許昌城外安居,等待袁尚的召喚,在他心中,他認為袁尚那天一定是故意擺架子,事后一定會后悔。
可袁尚偏偏不如他所愿,幾日下來,就是一直在處理中州的善后工作和許昌諸事,根本連理都不曾理會劉循。
而且袁尚現在確實有很多事情需要擺平,目前在他心中,對付劉備尚且還早,耽誤之急,是要先穩定中原的形勢,徹底將兗州,徐州等地置于自己的掌握之中。
而要做到這一點,他就少不了一個人的幫忙,這個人就是荀彧。
當初賈詡也曾對袁尚說過,若要快速穩定中原州府郡縣,就一定要收復荀彧。
而要收服荀彧,首先要做的就是表現自己的誠意,袁尚很迅速的從河北將一直閑居其地的荀攸派人帶到了許昌,讓他們叔侄兒相見。
袁尚領著曹植,荀攸二人一起到荀彧的府邸拜訪,縱然是他再大牌,卻也是不能不見了。
荀彧府的正廳前,袁尚,曹植,荀彧,荀攸四人圍坐其中,若是換成從前,這樣的組合足矣令天下人膛目結舌了。
廳堂正中,袁尚呲溜溜的喝了一口香茶,接著吧嗒吧嗒嘴,道:“真不錯啊,同樣是茶,我大將軍府的茶葉跟別的地方的茶葉就差了一個檔次,不知為什么,每一次去別人家喝茶就感覺格外的香甜味美,說來也真是奇怪了…荀令君,您說這是為什么?”
荀彧的臉色有點發黑,聞言道:“老夫估計那是因為別人家的茶都不花錢,可以白喝…”
袁尚聞言一愣,接著點了點頭笑道:“看起來,還真就是這么個理。”
荀彧將頭扭到一邊,看了看被袁尚領來的荀攸,接著拱手道:“袁公,老夫很感謝您將我的侄兒送回了許昌,不過若是想讓老夫歸順于你,替你做事,我看您還是死了這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