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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都打聽清楚了,是一個從縣城里出來,替黃秀才看守祖屋的書生干的。這小子,就是彭城縣有名的葉家書癡,一癡兒,否則斷然不敢去看守那屋子。”
寬敞的廳堂上,一名管家打扮的仆從,對著坐在堂上太師椅的中年人,畢恭畢敬地匯報著。
中年人衣穿富貴,鼻子里哼了一聲:“這廝不當人子,一點規矩都不懂,居然跑到廣平鄉來賣對聯,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他姓蘇,字“之源”,乃是方圓數十里,三個鄉上唯一的秀才,鄉紳人物,在這一片,算是德高望重。
往年,鄉上的百姓都是來蘇家求寫對聯。當然,等閑蘇秀才不會親自動筆,都是交給門下的幾個學生操刀。
習慣成自然,周圍三個鄉每年的對聯事宜,早被他視為禁臠。不料今年居然跑來個葉君生,一聲招呼都不打,在廣平鄉做起了營生。如果只是幫就近幾戶人家寫倒沒什么,關鍵是他越寫越紅火,不但廣平鄉,就連相鄰的屋山鄉的村民都跑過去了,影響甚大。
其實幫村民寫對聯所獲得的酬勞,零零碎碎的,蘇之源根本看不上眼。問題在于面子,在于規矩。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假如人都跑去求葉君生這么一個童生寫對聯了,那他堂堂秀才的臉往哪里擱?
管家道:“老爺,那小子著實可惡,不給他點教訓,他就不知天高地厚。”
蘇之源啜了口茶,慢悠悠道:“老王,這事你去辦吧。記得,要辦得干凈,穩妥,不能出差錯。”
管家忙道:“老爺放心。”
說著,便告退出去,心里早有了主意:這樣的事情,交給鄉上幾名潑皮閑漢,最合適不過了,只要不鬧出人命,不管打斷胳膊或者大腿,都不算事兒。
“新春富貴年年好,佳歲平安步步高!”
這一幅對聯,葉君生已寫了十幾遍,熟手得很,一氣呵成,非常流暢。這些對子,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副,村民挑選好了,他就馬上動筆。
筆畫蒼勁有力,字體飄逸含韻。
書呆子窩在書房里頭十余載,閉關“修煉”,真不是蓋的。“癡”,從好方面講,就表明對于某樣事物異常的執著投入。唯如此,方能見真章。只是以前的他性格太迂腐,把一身才華埋沒了。
別的不說,光這一手字,就足以躋身名家水平。
當然,字畫這行,光有功底不行,還必須有名氣。而名氣,不炒一炒的話,根本不可能熱得起來。
在彭城,葉君生倒有些名氣,可惜是臭名。若他在縣城里擺攤,恐怕不會有人要他的對聯。幸好在鄉下,村民們卻不會在乎這些東西,他們更未必聽說過書癡的事跡。
把最后一副對子寫完,晾干,交付給人后,今天的任務差不多就結束了。抬頭望望天色,將近黃昏。葉君眉牽著大圣去溪邊喝水,還沒有回來。
天氣干冷干冷的,葉君生緊一緊手臉,踱步出去,順便叫妹妹早些牽牛回來。
寒冬已至,北風摧折,大片的草叢早已枯黃,放目望去,野外一片蕭殺蒼涼的景觀。
一會之后,就到了溪邊。如此季節,溪水也落下許多,露出淺水區河底的一顆顆鵝卵石來。
沿著溪水走了一段,前方忽然傳來悠揚的牧笛聲,曲調明快歡樂,宛如天籟。
葉君生心一動,加快腳步,轉過一個彎道,前面就看見了葉君眉和大圣的身影。
葉君眉騎在牛背上,雙手拿著一根竹笛放在唇邊,美妙的笛聲便飄揚出來,讓整個枯萎的天地,為之一亮。
沒想到,妹妹還有這一手技藝。
葉君生站住,沉浸在笛聲里頭,竟有幾分癡了。
大圣的步伐不疾不徐,但彼此的距離本來就不遠,不用多久,就走到跟前來。
“哥哥,你怎么來了?”
葉君眉放下笛子,欣喜地道。
葉君生笑道:“寫完了今天的對子,有些倦怠,所以出來走走。”
“嗯,坐得太久對身子不好,需要活動下。”
葉君生眼睛瞇了瞇,輕輕拍了拍牛頭,若有所指:“大圣這幾天氣色很不錯呀。”
豈止不錯,自從那一晚吞噬了鬼火,這老牛就像吃了大補丸,煥發第二春,皮毛仿佛換了一層,變得光澤恍然,泛出一種健康的青色;一雙牛眼,恢復了精神,變得明亮。
大圣一聲低鳴,還撅了撅蹄子,心情挺不錯。
“走吧,回去。”
葉君生牽著繩子,葉君眉沒有下來,就那般坐著,任由哥哥牽著走。兩人一牛,在蒼茫的景色中自成一幅靈動的剪影。
“嘿嘿,好水靈的姑娘,要到哪里去,快喚聲哥哥來聽聽!”
就在這時候,兩個閑漢嬉皮笑臉的橫地走出來,攔住去路。他們都是三十多歲的模樣,身上穿著緊身的衣衫,其中一個,故意敞開胸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以顯示他不怕冷。
葉君生面色一沉,道:“你們是什么人?”
閑漢哂笑道:“你管我們是誰,識相的趕緊滾開,免得礙手礙腳的,壞了大爺好事。”
說著,就走過來,完全把葉君生當成了空氣,徑直走向葉君眉,伸出雙手,要把少女抱摟住。
葉君眉一驚,趕緊躍身,躲在大圣身后。
那閑漢早被少女的容顏所吸引,神魂顛倒,色迷迷笑道:“妹子莫怕,快到大爺懷里來,我保證能讓你欲仙欲死的…”
措手不及間,大圣驀然前蹄飛起,重重擊中他故意顯露胸毛的地方,似乎敲了一記重鼓。
閑漢反應不及,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個人就飛了起來,撲通一聲掉落在溪水中,又冷又痛的情況之下,吐血不止。
另一名閑漢本來負手站著,負責盯住葉君生,只要這書生一動,他就動手。不料電光火石間,同伴居然被一頭牛踢飛,不禁勃然大怒,反手一抽,從腰間抽出一柄牛角尖刀來,呼叫著,沖向水牛,要一刀把它捅死。
“哞!”
大圣蔑然一叫,前蹄用勁,嗤的,又是疾快無比的一腳,堪稱無影腳——這一刻,它不是一頭牛在戰斗。
它不是一頭牛!
噗通!
閑漢慘叫一聲,刀子不知脫手飛到了什么地方去,人則準確無誤地步同伴的后塵,洗澡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