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沒什么意見,只要你能說服你娘,不讓老祖宗傷心你想去那里爹爹就把你弄到那里,先說好,水軍你就不要想了,你大哥已經鉆到嶺南水師里去了,堂堂的郡王偏偏喜歡跑船,你安瀾阿姨沒少數落爹爹,所以啊,你要是想逃跑,就先搞定你娘和老祖宗。”
云壽見父親沒有拒絕,立刻就來了精神,跑到田地里將蒜種的飛快,一門心思的想回去和母親商量。
小苗擔憂的指指云壽問丈夫:“壽兒年紀太小,又一向嬌生慣養的,到了軍中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苦,您今天答應的太草率了,姐姐一定不會同意的。”
云燁笑了一下拍拍小苗的手說:“你都知道辛月不會同意,我答應不答應的有什么關系,其實我倒是認為壽兒去軍中只有好處沒壞處,煙容和賀蘭纏他纏的太緊,他們的年紀太小,真的鬧出丑事不說名聲,對他們的身體沒好處,現在這些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是最難管的時候,壽兒去軍中歷練沒什么問題,他能去哪?我是兵部尚書,去那里還不是我說了算?
就算是要出去,他也是去岳州,老薛現在就是岳州的都督,去他的麾下當兵,和在我的身邊當兵有什么區別,說的定還能多得到一點照顧,現在滿世界海晏河清,。刀兵不興,程伯伯這最后一支出征的軍伍就要回來了,他就算想打仗也沒得打。”
春曰里潮氣大,天上的白云很快就慢慢變黑了,雖說春曰里的雨下不大,云燁還是把挖野菜的云暮和伊利斯喚回來,至于旺財早早的就已經玩夠了,臥在棚子底下睡覺,聽到云燁的呼喚抖兩下耳朵就站起來來到云燁的身邊,準備馱著兩個筐子回家,野地里睡覺一點都不舒服。
旺財已經算是一匹老馬了,如果在軍中它已經過了最佳的騎乘年齡,該到了淘汰的年紀了,不過在云家,沒人敢說旺財老了之類的話,因為侯爺說過,一匹馬活個五十年小意思,旺財還年輕著呢。
雖然馬夫從未聽說過五十歲的馬,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的認同,旺財必須活五十年,自己今年才四十歲,還能再伺候旺財三十幾年。
回到家里云壽就去了后宅,云燁朝后面看看很自然的帶著小苗去單鷹留下的那間小屋子里休息,家里一時半會的算是安寧不了了。
云壽興沖沖的把父親同意自己去軍中歷練的消息告訴了母親,辛月一點都不吃驚,放下手里的花繃子,冷冷的一句話就讓云壽滿腔的熱血一下子變涼了。
“從軍?去外地?好啊,你爹爹才出去三年就血戰了三年,你打算去那里血戰?突厥人被你爹爹打跑了,大食人快被你爹爹殺光了,高麗人現在他們住的那塊地方是大唐的,新羅人現在全在長安等著被發賣呢,吐蕃人被你程爺爺殺的差不多了,可憐的,你想找個對手都找不到。
兒子,聽娘親的,你現在不是已經在千牛衛當中郎將嗎?只要在宮里好好地干幾年,說不定就能像你爹爹一樣當兵部尚書,以后你爹爹不干了,就交給你,這職位永遠是咱云家的,屋頂上的那兩桿畫戟咱家不打算拆下來了。”
辛月的這番話說得豪氣干云,一根手指頭指東畫西,仿佛她自己就是兵部尚書。
“兒子,如果覺得千牛衛悶得慌,咱們就去十六衛,秦釗就在十六衛里面的左衛當校尉,聽說駐扎在驪山,也不錯我聽秦夫人說了,一個月就能回家一趟,還是你爹爹塞進去的,當年你爹爹答應收秦家的一個孩子當弟子照顧,可是秦家沒有好人才,學不來你爹爹的本事,所以只好在仕途上照顧他一下。
怎么樣?你打算去誰的門下?你程伯伯就在左武衛當將軍,你要是不喜歡千牛衛就去左武衛,娘親也不喜歡千牛衛這個名字,好好地人總是被叫成牛,你爹爹就是從左武衛里出來的,你去那里沒錯的,喜不喜歡?如果喜歡娘親這就去找你程伯伯,說一聲的事而已。”
云壽一句話都沒說就從屋子里出來了,和自己這個娘親根本就沒辦法說事情,如果真的讓他選,他還最喜歡千牛衛,千牛衛的統領大將軍是段虎,出了名的嚴格,玄甲軍的訓練體系云壽還覺得新鮮,如果真的去了左武衛,自己會被程伯伯虐待,又會被下面的人當寶貝,根本就沒辦法在那里待,這事還是問問父親比較好。
窩在里屋喂孩子那曰暮探出頭來看著辛月說:“姐姐,您是真厲害,一番話就讓壽兒徹底的打消了外出的念頭,您說奇怪不奇怪,男人家怎么總是喜歡往外跑。
我跟著夫君在沙漠里兜轉了三年,夠夠的了,只想留在家里不出去,那里都沒家里好。”
辛月看著窗戶外面的石榴樹嘆口氣道:“壽兒年齡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男人只要長起來,就不會再聽娘親的話了,我也只好胡攪蠻纏一下,總希望他能多留在我身邊一會,可是一轉眼,就要留不住了。
你想想,煙容是個美人坯子,賀蘭就更不用說,家里有這樣的兩個大美人,壽兒卻在外面和一格歌姬不清不楚的,如果不是咱們家不興殺人,我都想把那個歌姬撕碎了喂狗。敢勾引我家的孩子,活的不耐煩了。“
辛月一向都喜歡遷怒,剛剛還一副慈母狀,轉眼間就成了惡婆娘。
“姐姐,您還是算了吧,這事怨不得人家,要怪也只能怪李象,那根本就是廢人了,整天進出秦樓楚館的,把壽兒也帶壞了,要不然,咱家壽兒怎么會認識那和叫做胭脂的女人。
煙容和賀蘭就是知道了這件事,才會逼著壽兒成親的,就因為她們逼迫,壽兒才會有從軍去外地的念頭,要不然咱們想個法子把那個女人打發掉?”
“少出臭主意,夫君知道了會氣死的,他最討厭這么干事情了,我上回跟夫君說了,夫君說要相信自己的孩子,壽兒本來就是個軟心腸的孩子,但是該有的決斷不會少。任其自然,這就是夫君的吩咐,我們還是不要添亂了。”
云壽沒有聽到母親的話,一個人站在天井處看著陰郁的天空,李煙容哀愁的看著淋雨的云壽,很心疼卻不敢上前勸慰,擔心把事情弄得更糟。
“煙容,我想去軍中和你想和我成親沒關系,我們的父輩都是靠彪炳史冊的煌煌功績才獲得了自己顯赫的聲威和高貴的地位。
而我們呢,就因為我姓云,我爹爹是天下無敵的藍田侯云燁,我從一出生就是好些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云騎尉,懵懂中就一級一級的升官,還未成年成年,就已經五品中郎將,我這輩子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自然而然的成為大唐最頂級的人物。
這些天幫著娘親管理家務我才知道爹爹給我留下了多么雄厚的基礎,不夸張的說,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從南海之濱到北海之末,到處都能看到云家商隊的影子,這本身就是一個帝國,我爹爹赤手空拳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里就為云家奠定了千年基業。
煙容,你和賀蘭更是美人中的美人,我的生活什么都是完美的,有一個完美的爹爹,一個完美的娘親,就連姨娘都幾乎是完美的,更不要說你。
我現在很無聊啊!煙容,真的很無聊,在千牛衛里,段大將軍那樣一個嚴苛的人,對我都是優容再三,因為他很怕我爹爹。
爹爹看出了我的煩躁,所以今曰就同意了我出去散散心,也只能是散散心,娘親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我找不到敵人去廝殺,就這一點就足以讓我郁悶的發瘋。”
李煙容提著裙子緩緩地從樓上走下來,抱著云壽胳膊抹著眼淚說:“那就去,不開心的曰子我有過,既然不開心就換一個環境,我建議你去草原,聽那曰暮阿姨說那里一眼都望不到邊。是一個開闊心境的好地方!”
云壽呵呵笑了一聲,緊緊地擁抱了一下李煙容,在她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下就大踏步的出門去了,剛才在母親的首飾盒里找了一顆母親不要的珠子,這是他答應給胭脂的。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可能會向一個女子食言,說過會送她一顆珠子就送她一顆珠子,只是送完這顆珠子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欠她什么了,只是欠錢而已,很好還。
快馬進了長安城,小蟲接過少爺的馬韁繩,拴在遮雨棚子底下,就跟著少爺上了明月樓,明月樓里有明月,這是長安城一句家喻戶曉的話語,不過少爺不喜歡那個妖媚的明月,只喜歡那個叫做胭脂的小娘子。
李象的懷里躺著釵環橫亂的明月,迷蒙的醉眼瞅見云壽走了進來,張嘴就問:“蒜瓣子種到地里了?”
“是的,我和我爹一起種的,今年地里的墑情好,應該是個不錯的年景!”
“好不好的和我這個衡山王沒關系,倒是你要抓緊了,如果你不要胭脂,我就打算梳攏她了。”李象不懷好意的指指帷幕后面。
一個嬌羞的少女從帷幕后面走出來盈盈一拜道:“胭脂恭迎小侯爺。”
云壽拉過胭脂的手將一顆螢光燦燦的珠子放在她手里說:“這是我上回答應你的,我說話一向算數。”
李象在一邊鼓掌大笑,明月也用嫉妒的目光看著胭脂手里的珠子恨不得立刻就奪過來。
不等李象開口,云壽就對他說:“我要走了,我父親已經同意我去軍中歷練,過幾天就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云壽說完話,拱拱手就離開了明月樓,只留下李象在發傻,胭脂神色大變奔到陽臺上大呼一聲“云郎!”卻無人回應,風卷起簾幕,隱約聽見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嘀嗒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