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云燁自從回到長安,就從未踏出府門一步!”
“這樣做是對的,流言蜚語是蒼穹底下最丑惡的存在,能洗刷掉這些污垢的只有時間,云燁年紀雖然不大,但是,他在人心的把握上無疑比好多的老頭子的認識都深刻,元日大典,諸將都有封賞,唯有云燁一人沒有,嘿嘿,陛下還真是寵溺自己的福將。‘
“寵溺?父親,現在長安盛傳云燁已經失去了帝寵,不日就會大禍臨頭,云燁恐怕也是因為這樣才會閉門不出的吧?”
長孫無忌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看自己的兒子嘆口氣說:“你是我的兒子,所有的孩子里面我對你的期望最高,現在看起來你還是不如云燁啊,為父只是奇怪,你從哪里看出云家大禍臨頭了?
為何為父只看到云家將會因此世代永昌呢?
是因為他擅起邊釁?還是因為他逼死了霍王,或者是他在星星峽干的那些事?你不會是因為覺得云燁繼承了侯君集的官職才下的這個判斷吧?
你不過是一介銀青光祿大夫,人家已經是兵部尚書檢校吏部尚書,參議朝政了,尤其是最后參議朝政四個字你就沒有好好的解讀過么?這是宰相才有的職權。
自我大唐建國以來,你見過有誰因為打了勝仗而被降罪的?如果云燁和大食人一戰戰敗,陛下自然會問他一個擅起邊釁的罪責,如今打贏了,而且是難得的勝仗,這個時候有誰會去問一位這樣一位將軍為何要出國作戰,就算是最沒心思的言官也不會去問。
至于霍王,沖兒啊,你難道不知道自從那些親王執意要求去西域之地立國,就是已經將自己和我大唐割裂開來,不管是出于野心還是出于雄心壯志,他們和背叛這個詞是相等的,一個攻擊大唐軍伍的叛臣,難道堂堂的藍田侯北庭大都護府云燁就斬不得嗎?這事要是到了爹爹的手上,爹爹的舉動一定會比云燁還要激烈。
至于星星峽的事情算得了什么事?更何況李靖老匹夫親自上書告訴皇帝這是出自自己的邀請,云燁才會火燒星星峽的,算起來有功無過!
膽量和魄力這東西都是天生的,沖兒這兩者你都欠缺,最近你也不要出門去丟人現眼了,好好地留在府里幫你母親親打理家事吧。”
長孫沖被老爹狠狠地搶白了一通,心里不由得大恨程處默,這個混蛋自己老爹不在,沒個主心骨,見云家最近風雨飄搖的,就逼著自己去問老爹,現在被老爹當成白癡呵斥,真是活活的氣死個人。
在長孫沖將要出門的時候長孫無忌又小聲的說:“有兄弟情義自然會讓人覺得心里崇高了許多,但是你不要忘了,你還是一位世家子,顧得了家,就顧不了兄弟情義,這一點上你要把握好一個度,我們家的利益和他們幾家有沖突,唉!你小心些吧。”
長孫無忌也不知道在這個問題上該怎么教育兒子,在云燁的身上,他早年堅持的好多道理好像都不太對,現在弄的是是非非根本就沒辦法分清楚。
同樣的問題好多人都在問自己的老爹,眼光不同,得到的答案各不相同。一個家族能夠傳承下去,有時候靠的不是實力,它更需要一點運氣。
云燁出府門了,并不是像外人所說的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至少在集市上割了些好豬肉,還買了一些韭黃,一大捆甘蔗。
單鷹的小屋子里的爐火燒的暖和,一家人圍坐在大炕上等著家主削甘蔗皮,這里一個下人都沒有,當云燁把最后一根甘蔗削好皮插進一個小洞里,旺財的大腦袋就湊了過來,咔嚓咔嚓的咬甘蔗吃。
年節已經過去了,云燁還是想吃餃子,餃子這東西還是自己動手最有趣味,云壽揮刀剁著肉餡,自己揉面團,辛月裝著很辛苦的樣子看著水,那日暮獻寶一樣的抱著小女兒當皇太后,鈴鐺最實在,把小院子里里外外的又掃了一遍。
小苗頭一回參加這樣的家庭活動,對什么都好奇,她怎么都想不到夫君居然會揉面。
包餃子的時候云燁就長嘆了一口氣,自己包的最好,下來竟然是云壽,煙容干脆就把餃子餡和皮弄不到一起,只好專門負責贊美云壽的手藝。
云暮照例是不會動手的,以前總以為窮養兒子富養閨女是對的,現在看起來有問題,自己的閨女全是吃貨,包括自己的四個老婆。
“云家男人就是聰明。”辛月滿頭大汗的終于捏好了一個奇形怪狀的餃子,臉上的面粉都來不及擦掉,就開始向李煙容學習。
原來還想帶著全家遠避到荒島上,現在看起來行不通,這些女人的生活技能已經退化了,如果沒有廚子做飯,丫鬟洗衣疊被,她們在荒島上只能活活的餓死。
餃子熟了,很大的鍋煮了兩回,云暮在給旺財放了一盤子熱餃子之后,就飛快地跑回來等著吃,辛月斜著眼睛看了云暮一眼說:“旺財有手吃餃子嗎?你還把熱餃子端給它,你看看把它急成什么樣子了,吹涼了喂給它。”
滿世界喜歡吃餃子的馬只有旺財,和云燁的口味差不多,最喜歡韭黃豬肉餡的餃子,討厭酸菜餃子,挑嘴得很。
吃完了餃子旺財就搖著尾巴走到院子里,找了一個向陽的地方臥倒慵懶的打盹,一小覺,一小覺的熬時間。
撲克牌是云家的不傳之秘,小苗的臉蛋上貼滿紙條之后就沖著云暮發飆了,因為她剛剛看見云暮在和云歡換牌。
“你是我小媽,現在最好就開始讓著我。”云暮的一句話就讓小苗的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輕咳一聲,就端正的坐了起來,即使云暮和云歡再怎么作弊,她也視而不見。
辛月和鈴鐺在洗盤子,雖然她不明白家里還有一百多個下人為什么一定要自己姐妹洗盤子,見夫君坐在炕上和云壽云暮說話,也就不感到委屈了,都是自家人,伺候他們爺幾個也是該的,倒是那日暮拖著一個孩子,像是臭在炕上了。
一陣車輪碾壓道路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地好像都在抖,云家門前這一段的道路是硬路面,車輪子蹦蹦跳跳的在路面上轉動,細小的聲音匯集到一起都會成為巨大的噪音。
這樣的聲音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才結束,被震得腦仁疼的云燁把目光轉向了辛月。
“這可不是咱家能管的事情,都是軍伍里的馬車,從后山出來的,一輛輛死沉死沉的,經過咱家門前的時候還要封路,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將軍這樣的威風。”
“后山不是有一條路嗎?怎么能帶著這些東西招搖過市?武備司的人是不是全部這么沒腦子?明知道那東西危險的緊,還敢這樣運輸,告訴老錢,以后不許他們從咱家的門前過,出了事情,就是大事故,這些人能活到現在全是祖宗保佑。”
辛月小心的朝門外看一眼小聲說:”以前不從咱家門前過的,自從上個月的時候山谷里打雷了,這些人就開始從咱家門前過了,兵部來了一位司馬專門到咱家要求我們不要到處去說。“
這就是出事啦,火藥這東西一旦爆炸,就會有連鎖反應,估計押車的軍士沒有能活著的,道路也被炸塌了,否則這些人不會走云家這條繁華的道路。
“那東西太危險,運輸的時候是個大問題,一旦在咱家門前的這段路上出了事,一定會死傷慘重的,咱家的這段路都是石板路,鐵轱轆碰石板路,嘿嘿,這一下子就把危險提高了至少三成,別人死不死的我管不著,告訴他們少來禍禍我的鄉親。”云燁有些憤怒,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吸取一點教訓呢?山里面炸了,難道就不擔心在鬧市區也炸掉?
“都是官面上的人咱家恐怕不好出面吧,夫君您是管這些大頭兵的尚書,發句話就好,何必把事情鬧大,聽您話里的意思,這些東西好像都是軍國重器,隨意的阻攔車隊您會被那些長舌頭的言官彈劾的。‘
辛月現在很害怕云燁再去捅婁子,長安城現在非常的古怪,好些人家都在繞著云家走,永定侯家的二小子成親,府上都沒有收到請柬,他家大小子成親的時候云家可是主賓。好在辛月早就見識了這些人白眼狼的特質所以也就沒往心里去。
夫君說得對,從今后只要管好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別人家的田地隨他們去糟蹋,關起門來就像今天一樣的過日子也成,至少求個清靜。
“你夫君現在不受待見,新官上任至少有兩個月的準備期,等你夫君我上任之后再去找他們的麻煩,那些破車早就爆炸八回了,算了,還是從后沙溝那面再修一條土路,讓他們從那里走就好,惹不起那就躲著點算了。”
辛月皺著眉頭答應了,后沙溝那里是云家的沙場,那里的沙子值錢著呢,為什么要自己家給朝廷修路?不過這是夫君安排下來的,修了也就修了,只要夫君不出麻煩,多少錢都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