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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方默南他們走進古意盎然的屋子,當真是古色古香,傳統的嶺南風格園林建筑。倒真是不墜了遠翠清風的名號!屋子的一些小家具也是竹子制成的,點綴在其中,玲瓏有致,煞是好看。

  客廳內的老婦人,一見方默南他們進來,起身走了過來,老人介紹道,“這位是內子喬鳳儀。鳳儀,這幾位就是我才認識不久的幾位小友。”

  “謝謝你!治好外子的病。”喬鳳儀親熱的拉著方默南的手,一臉的慈愛,感激地說道。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方默南笑著擺手謙虛道。“不足掛齒。”

  方默南轉移話題道,“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方默南,這是賀軍堯,程世喜。我的朋友。”

  “哦!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小老兒何洪森。”老人笑著道,彼此都認識了卻還不知道雙方的姓名。

  “澳門賭王。”程世喜戲謔道。

  “喜哥亂說,人家澳門賭王何鴻燊可是好幾位太太。”后世排到五房了,至于現在起碼三房了。“何老可是對夫人忠貞的很!”

  方默南的話一出口,喬鳳儀卻是樂不可支,女人不管年齡大小,丈夫對自己忠貞不二,那絕對是件值得稱道的事,尤其是丈夫‘財貌雙全。’年輕時雖不說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倒也是模樣周正,一表人才。不然也不會在眾多的追求者中,相中了身無分文的他。相中的自然是他的為人,老實可靠、勤奮大氣。

  賀軍堯眼神微閃,黑眸半掩,遮住了一抹心思。南兒不知道眼前這位何老,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這位,地位一點兒也不比港島的首富差。只是人們往往只記住第一而已。

  眼前的何老有著傳奇的一生,他的永新集團隨著香港的70年代經濟騰飛,得到蓬勃的發展。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現在也是赫赫有名。資產也是遍及了各個行業。

  “走吧!咱們去餐廳,邊吃邊聊。”喬鳳儀拉著方默南的手向餐廳走去。

  餐廳也是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面擺滿了傳統的廣式早茶。都是經典的茶點。

  廣式早茶的精髓在于消遣時間,消耗時間是消極的,消遣時間是積極的,因而時間變得有滋有味,呈現出生命的趣味與豐富。

  吃早茶就是吃時間的滋味。人們必須有這份優哉游哉的閑情。不同于一般茶樓,純粹喝茶,廣式早茶則豐富得奢侈,茶,只是個借口,更廣泛的是廣式點心菜肴粥品。喝茶、看報、會友、聊天、想心思、談生意。時間原來是空空蕩蕩的,需要內容填充,人們可以選擇吃早茶,吃早茶在語文老師的眼里,是動賓搭配不當的病句。但在這里,早茶真的是吃的!茶的標題裹不住佳肴的美味。

  早茶在邊吃邊聊進行。只談‘風月’,中華的傳統文化。幾個年輕人和兩位老人,是越聊越投機,老人們驚訝于方默南他三人的知識的寬廣,說話時的幽默風趣。常常引得老人開懷一笑,驚得喬鳳儀丹鳳眼瞪的溜圓,很少看見她家老爺。這么高興了。方默南他們則欣賞老人,引經據典,說的頭頭是道。當真是博覽群書。

  吃早茶,吃了整整兩個小時。吃完早茶,他們移駕書房,幾人對彼此的心中又有了新的評價和認識。待侍者端上茶水和咖啡、果汁后,悄然退下,房門緊閉,才開始了進入正題談話。

  書房內是一水兒的紅木家具,厚重大氣。何老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喬鳳儀擔心的握了握他的手,他輕輕安撫滴拍了拍。“小丫頭面相看的不錯,句句直搗黃龍。”

  老人閉了閉眼,好似在回憶,沒有人打擾,少頃,他道,“說起來不怕你們笑話,想當年我可是偷渡到香港的。”

  “原來您老真的是海里蛟龍。”程世喜真心佩服道。

  “嘿嘿…年少輕狂,當真是憑著一股子闖勁兒,6063年自然災害!嶺南也未能幸免,出現嚴重饑荒,當時大量居民逃往香港。62年的時候,我和同鄉,實在餓的受不了了,再說我家里也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姐妹,可以說是了無牽掛,為了生計才偷渡的。

  那個時候,伙食里基本看不到肉和油,就連青菜都很罕見。為了緩解饑餓,我曾經吃過蕉渣、禾稈、木瓜皮、番薯藤,甚至一度還吃過觀音土。我們當時的一個農民一天的平均收入,大約在7角錢左右,而香港農民一天的收入,平均為70港幣,兩者間懸殊近100倍。我們那時候常說道:“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如對面8分錢”。這是促使我們偷渡的直接原因。”

  喬鳳儀眼睛有些酸澀,她從來沒聽過她家老頭子講過這些艱難歲月的往事。

  “都過去了。”老人安撫的拍拍喬鳳儀的手,接著道“我和同鄉是從鳳城先徒步走到鵬城的,逃港的方式,可分走路、泅渡、坐船3種。按路線,則有東線、中線、西線之別。泅渡通常是首選,我們選擇西線,即從蛇口、紅樹林一帶出發,游過鵬城灣,順利的話,大約一個多小時就能游到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那時候人們把我們這種水路偷渡稱為“督卒”,借用象棋術語,取其“有去無回”之義。形容的十分生動傳神,卒子往前拱,就是過界河,只能向前,不能回頭。偷渡者也有很多是游泳過去,很多偷渡的知青都知道,一旦踏上這條路,就不能回頭,偷渡失敗被抓回原單位或街道,就永無出頭之日。當時,偷渡的知青們有一句話,“濕開了頭,就一定要濕到腳”。不少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偷渡。

  在我的的記憶中,一到夏天,水庫和河里便人滿為患。家鄉的不少孩童從小就被家人灌輸,“好好練游泳,日后去香港”。然后涉水偷渡的。

  我們涉水都帶著五花八門的工具,畢竟要游上一個小時,體力不支的話,有可能葬身大海,通常所選的汽車輪胎或者救生圈、泡沫塑料等救生工具,還有人將多個避孕套吹起來掛在脖子上。有些偷渡者下水后,還一邊游一邊背誦毛主席語錄給自己打氣:“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哎!想笑就笑吧。”老人看著他們憋笑憋的辛苦道。

  方默南他們笑了起來,漸漸的眼淚流了下來,“老頭兒那可是九死一生啊!”程世喜感慨道。

  “小子,你說的不錯,那真的是九死一生,當時,上述物件都屬于嚴格控制使用的物品。到后來,就連乒乓球都成了其中之一。因為邊防部隊發現,甚至有人將數百個乒乓球串在一起,作為救生工具。泅渡畢竟是年輕人所為。中老年人和兒童婦女通常選擇陸上偷渡,從鵬城梧桐山、沙頭角一代,翻越邊防鐵絲網,粵語中戲稱為“撲網”。為了躲避警犬,一些逃港者臨行前會到動物園收買飼養員,找一些老虎的糞便,一邊走一邊撒,警犬聞了糞便的氣味,便不敢追蹤。

  當時對偷渡者的打擊是異常嚴厲的。凡不經合法手續前往香港者,都被視為“叛國投敵”,抓到就處以收容。而邊防部隊對于偷渡者是最大的障礙。我聽當時一個和我們一樣的偷渡者,那家伙偷渡了十二次,創下了一個記錄。到第13次,邊防戰士看了他都臉熟,實在不好意思再抓了,他才成功地逃到了香港。據他說,60年代以前邊防戰士遇到不聽命令的偷渡者可以隨時開槍,許多偷渡者被打死在灘涂上和山里。此后,由于上級的嚴令,開槍的現象才逐漸消失。”

  喬鳳儀捂著嘴,眼淚刷刷的,“哎!別擔心,我算是幸運的,邊防沒有開槍,就是被抓到也是收容改造,我比那家伙幸運,一次就成功了。”老人自我解嘲道。

  老人陷入回憶有道,“62年是饑荒最嚴重的時候,綿延于長百余里的公路上,外流群眾成群結隊,扶老攜幼,如“大軍南下,來勢洶洶”。這些偷渡者成群結隊,每人持一根4尺多長的木棒。我記得帶頭的偷渡者公開說:“誰阻撓我們,我們就用木棍和他們搏斗,沖過去,就算開槍也不后退!雖然我們下水的地方離香港最近,可這里的風浪很大,很多人淹死在這里。這是偷渡技術中難度最大的。可由于被邊防軍抓到的機會最小,所以大多數人會選擇在這里下水泅水。”

  “當時下水的人很多,可隨著游的時間越長,漸漸的就拉開了距離,很多人由于體力不支,掉隊了,其結果…”老人沒有說下去。他爬到海岸線上,大口大口的喘氣,不是激動的站在香港的土地上,而是他活了下來,當時的他,累得手臂再也劃不動了,如果不是身邊的兄弟幫了一把,也許他也…

  不過結果大家都知道,雖然偷渡成功的人有很多,但葬身大海的亦不少,以當時的情景來說,由于饑餓,本身的身體素質就不能支持長達一個小時的泅水。而且所有的救生工具是嚴查的對象,許多人都是只身涉水的。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游泳可是很耗費體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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