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不禁朝阿秀望去。
這姑娘面孔微紅,只是眼底閃爍著一點兒小得意。見李欣望他,悄悄吐了吐舌頭,低了聲音悄聲對李欣說:“大嫂,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添油加醋一星半點。大哥早就該收拾收拾六弟了。”看李欣仍舊意味不明地望著她,這才小聲賠禮道:“我看到爺爺和大哥過來的,想就此把事情說了,他們也只當我是在跟大嫂你抱怨大嫂,你可別拆穿我呀!”
阿秀眼中有絲狡黠的笑意,李欣無奈,暗暗敲了她的頭“以后別這樣,一家人,有什么話好好說就是了。”雖然李欣也知道關止承這人欠收拾,可礙于關家的顏面,自己還是新媳婦,不好說丈夫弟弟的不是。現在阿秀把事情說開了來也好,好歹關文出面教訓關止承,把她給撇開了,關止承要怨怪也不能怨怪到她身上去。
李欣收拾了碗筷,讓阿妹去灶膛前坐著吃,自己抱了鍋碗飄盆去灶房后邊洗,躲開關文教訓關止承。順便還拉了阿秀和阿妹一起走。
阿秀不解道:“我還想看看大哥是怎么教訓六弟的呢!干嘛灰溜溜地跑回來啊?”
“你杵在那兒不是給你六弟難堪嗎?還是躲遠些好,不然你六弟怪到你頭上來可怎么辦?”
“我怕他啊?要怪就怪唄,早看他不順眼了。”阿秀不在乎地挽了袖子幫李欣洗碗,李欣繞過灶房去堂屋收拾男人們吃的碗筷麻利地收拾了出來,一言不發。
阿秀一邊洗碗一邊問:“大嫂,外面什么情況?”李欣白她一眼“不關你的事,乖乖把碗洗了。”堂屋那邊只有關全還坐著臉色不怎么好,低著頭一言不發。
阿秀吐了舌頭“我就想知道知道…”
“阿秀,這事兒是你捅出來的,六弟不可能不知道。你要是在你大哥教訓他的時候去旁觀,男人都有自尊心的,你想想他會怎么想你?”李欣淡淡地勸了一句叫阿妹和她五姐一起洗碗,自己去拌豬草。
正忙活著,就聽到堂屋那邊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
李欣動作一頓,阿秀已經快速跑了出來,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李欣。
“你六弟的聲音?”李欣不確定地問了聲,阿秀茫然卻迅速地點了點頭,驀地捂了嘴:“大嫂,大哥不會是在打他吧!”
關文作為老大,從小只有護著六個小的的還從來沒有出過任何一個弟弟妹妹。阿秀沒想到她大哥會直接出手教訓起人來,一下子嚇住了,眼淚珠子就涌出來了。
阿妹哆嗦著縮在阿秀身后,小手輕拉阿秀的衣裳。阿秀沒有察覺,阿妹便又轉向李欣,水汪汪的眼睛里面盡是惶恐和害怕。
上一次關止承挑事語焉不明地指責李欣讓阿妹做家務,惹來阿秀的反駁,兩姐弟吵了會兒,最后還是關明做了和事老才沒繼續鬧大。
那時阿妹就淚眼兮兮的,嚇得都不敢動彈。如今關文都開始打關止承了她不是更要被嚇著?
只是男人們之間的事情,她們最好還是別摻和。說難聽點兒,媳婦和女兒都是外人,只有兒子才是自家人,關明疼關止承,這種時候她們姑嫂三個還是別去湊熱鬧的好。
況且這熱鬧還并不好湊。
李欣麻利地舀了煮好的豬草拌勻,提去喂了豬,阿秀和阿妹寸步不離她身邊。阿秀看起來心慌意亂,阿妹則是六神無主。喂了豬阿秀還是眼巴巴地跟著她,李欣無奈道:“阿秀,沒事兒,你別跟著我瞎竄竄有時間你去做做女紅,帶著阿妹一起啊。”
阿秀只是搖頭,戰戰兢兢地說:“大嫂,大哥大哥打六弟,怎么辦呢?怎么辦…”
李欣很想說那也是關止承自作孽,被打也是活該。黃荊棍下出好人,不打不成才,這還打晚了呢!早點把他打醒估計這人也不是現在這種德性。
見阿秀實在害怕,李欣也明白,這事兒是阿秀捅出來的,關文這一打關止承,關止承會恨她,連帶著疼關止承的大家長關明也會恨她。阿秀即使性子再直,說話再潑辣,也是會懼的。而且要是遭了家里人的厭棄,以后在家中生活可怎么辦?
李欣拍拍她的背安撫她說:“別怕,不還有你大哥在的嗎?”阿弄這才點了點頭,擦了淚牽住阿妹“大嫂,那我帶阿妹去做女紅了……”
“去吧,下次趕趟我們一起去集市,看看阿秀阿妹做的女紅能賺多少銀子。”
李欣笑著說了一句,阿秀這才算露了笑臉,小心翼翼地牽著阿妹溜回她們屋子里去了。
李欣還歇不成,走了一個來月,灶間有些地方還是積了灰。
阿秀雖然也有聽她吩咐的注意灶間的衛生,到底不是很細致。李欣汲了帕子擦擦洗洗。灶臺案板更是打整了一遍,想了想又回臥房奔打算把穿臟了的衣裳給收拾出來清洗了。
才走到堂屋門口,關武就迎面跑來,臉色焦急,見到李欣忙攔住她“大嫂,你…你快去勸勸大哥吧…”李欣一頓,關武急忙說:“大哥要把六弟給打死了!”
除了聽到的那一聲關止承的凄厲尖叫以外,李欣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堂屋里現在沒人,聽那多音應該是從正房那邊,也就是從關明住的地方發出來的。
教訓弟弟這種事還是在屋子里比較好,大張旗鼓地在堂屋教訓人,有些不給人臉。
李欣尷尬地摸了摸叉,抿了掉下來的碎發別到耳朵后邊,為難地道:“二弟,你大哥教訓自己兄弟,公爹爺爺,還有你們其他兄弟才好出言相勸,我去勸不頂用啊………”關武急了“可是,大哥是因為大嫂你才教訓六弟的他們兩個都犟著,大哥一直打,六弟一聲不 …”這倒讓李欣有些意外,關止承那么有骨氣?
“公爹呢?”“爹就在一邊哭,六弟不讓爹說話…”關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差沒跳腳了。李欣實在不想摻合進去,可聽關武說是因為她關文才教訓關止承,又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二弟,你剛才說你大哥是因為我才教訓六弟的?這是什么意思?”李欣好奇地問,關武卻一下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見他這樣,李欣更加疑惑。關武搔接頭一副不知道怎么說才好的樣子,看起來特別糾結。
李欣嘆道:“二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說,我也不好勸你大哥…”其實她還沒決定要不要去勸關文來著。她都讓阿秀回避不要摻和了,自己還去摻和這不是腦子有病么!
關武別別扭扭半天,見李欣跨步要走了,這才“蹭”一下攔住她,漲紅了臉說:“大哥問小六是不是偷了什么字畫,小六梗著脖子說沒有。然后大哥就去小六房里找,沒找著,卻發現小六枕頭底下藏了五兩銀子。問小六是哪兒來的,小六說不出來…”李欣一挑眉,心道,五兩銀子呢!足夠交束將了吧?莫不是賣了字畫賺的?
“…后來小六才說,是把那什么字畫賣出去得的銀子,還說什么,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換了銀子才是干凈的”最后一句話說得別別扭扭,李欣倒是聽懂了。
李欣冷笑一聲“然后呢?”
關武哆嗦了一下“然后,然后大哥就拉著小六去爹房里,路過堂屋的時候小六掙扎被大哥踢了一下現在,現在大哥還在爹房里打六弟………”活該!
李欣都禁不住有些咬牙切齒了。
關武還在勸“大嫂,你去勸勸大哥吧,再這樣打下去,會把小 六打出毛病來的!”
正說著,關全也出來了,見關武和李欣在堂屋口微微愣神了一下,幾步跨過來對李欣道:“大嫂,去勸勸大哥吧六弟梗著,大哥也犟著,兩個人互不相讓,誰也不給誰臺階下,這要是打狠了可怎么辦………”李欣望望那邊正房,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一點兒都看不到那邊的動靜,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兄弟倆還在勸,李欣忽然笑道:“你們也別勸了,男人的事兒,我管不著。”
大概是沒想到李欣這般回應,關武和關全都愣了下。李欣撣了撣衣裳上不存在的灰,深吸一口氣說:“打打他也好,十六歲,不是小孩子了,小時偷針,長大偷金,他是讀書人,以后真的要走仕途的話,名聲很重要,現在不把他掰直了,以后會越長越歪的。”
關武一愣“大嫂…,、“況且,打在身上能有多疼?再疼養養也就好了。可扎在人心上的疼才叫真的疼,一輩子都好不了的。,…李欣瞥了眼正房“你們大哥把你們從小護到大,沒對你們動過多少手吧?若不是他真的怒了,也不會這般狠心的。事情從頭到尾如何發展的,你們也該看了個清楚,你們覺得你們六弟該不該被教訓一頓?,…
關武和關全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說不聽,得不著教訓,便只能打。打得他疼了,他才能記住道理。”李欣淡淡地說:“你們幫著護著,不是真的對他好。換句話說,稱們護著他,任由他這樣下去,這叫捧殺。捧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等他摔下來,尸骨都無存。
末了,李欣擺手說:“我還要去洗衣裳,你們自己想想吧。勸你們大哥,不如勸你們六弟服軟認錯。大丈夫,要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