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看著沈氏偷笑,沈氏瞪了子晴一眼,對曾瑞祥說道:“你先別急,外甥的意思,也是給妹夫找個伴,畢竟妹夫才多大年紀?況且,守喪期也過了晴兒的田園生活。夏玉都想明白了,妹夫這些年也確實蠻苦的,要我說,不如就依了她的意思,橫豎小文也沒意見。”
“就是,舅舅,我愿意的,石婆婆對我娘,一直很盡心,就沖這一點,我也感激她。”小文說道。
“再則,聽說小文過些日子還要去藥鋪,難不成獨把外甥媳婦和妹夫留在家里?外人看著也不是這回事,把外甥媳婦帶進城里,租房也是一件難事,妹夫一人在家也是孤單,不如成全了他們,也是一樁美事。石婆子那人你還不放心么?在咱家多年,一直謹守本分的。”沈氏補充了幾句。
沈氏的話很在點上,的確,沒道理把媳婦和孤寡的家翁留在家里,外人會說閑話的,周天清的年齡也不算老,才四十五歲不到,曾瑞祥想到這,也猶疑了。
“爹,二姑生前和小文都沒意見,咱們外人,還是不要管太多了,依我說,也是一件好事。”子晴勸道。
曾瑞祥聽了甩手道:“你們折騰去吧,我不管了。”
沈氏便把石婆子喊了來,石婆子見了小文,一愣,聽了沈氏的話,倒是沒見一點驚訝,估計同樣的話,小文跟她說過了。
因是主家開口了,也不知是石婆子的尊卑思想讓她不得不聽從,還是她本身對這事也不是很排斥。只是說道:“夫人決定,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既如此,我把你的賣身契還你,你便跟了他們過去。讓我妹夫置幾桌酒,請請幾位本家,過了明路。以后,你也有個自己的家了。”沈氏說道。
石婆子聽了給沈氏磕了三個頭,說道:“夫人不要急著趕奴婢走,奴婢覺得,還是等姑太太走了三年再說吧。”
這話一聽,沈氏問道:“這又是為何?”
原來,當地的習俗。妻子走了,男子只需守孝一年,甚至還沒到一年便續娶,也是有的,而夏玉已經走了兩年了。周天清續娶,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石婆子低頭不做聲,子晴問道:“難不成你不愿意?你直說,我們不會強迫你。”
“愿意不愿意的,我也說不好。我怕,我要過去了,老太太他們會鬧騰,姑老爺是個老實人,到時。周家肯定會破財消災的,有老太太和大姑太太在,姑老爺也難有安生的日子。”石婆子斗膽說道。
石婆子話一說,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田氏是走不了。可是有周氏和曾瑞慶,難保不出什么鬼主意,夏玉還在那會不就把田氏扔給夏玉了嗎?田氏也一直巴著有石婆子照顧她,可是,她進不來曾瑞祥的家門,如果石婆子嫁進了周家,便不一樣了,她可以借口看外孫,住進周家。
這時,水華說道:“石婆婆放心,有我在,我當著家,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了你去。”
小文也說道:“外婆那,該有的節禮,我們也沒少過,別的,就別想了。”夏玉的死,對小文觸動很大,對田氏和春玉她們,也幾乎斷了來往。
沈氏看著石婆子,石婆子說道:“那就等夫人們走了再說。”
沈氏也不好再勉強,忙答應了晴兒的田園生活。小文見了,也松了一口氣,這樣,他也能放心地去安州學習醫術了。
這日,子晴從康莊回來,見沈氏和秀水正在說話,子晴笑道:“我說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沒做,原是忘了去看你,該打,該打。”
“可不是該打,要不是看在你往日對我還算孝敬的份上,你當我不打你?回來了不說來看看我,也不打發人說一聲。這還是你姑爹聽說了,我忙巴巴地來看你了。”秀水說道。
沈氏知道秀水說話一慣隨意,也不跟她計較,子晴笑著上前摟住了秀水,說道:“好姑姑,回頭我給你找一件漂亮新衣裳,將功補過,如何?”
果然秀水撲哧一笑,戳著子晴的額頭,說道:“你當我還是先前那般不懂事,只知臭美不懂家務的么?實告訴你,這幾年我也大有長進了,也會管家了,不該花的錢絕對不亂花了。”
子晴做驚呆狀,問道:“這是你嗎?我沒聽錯吧?今日的太陽從哪邊出來的?”
沈氏也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你們一見面就掐,秀水的兒子成親了,秀水直接把管家權交了出去,如今媳婦當家呢,她想花也要經過媳婦的同意。”
子晴一聽,忙拉著她坐下,說道:“你家這媳婦可靠不?才成親多久,你就把家底給了人家,到時你底下的那兩個怎么辦?”
秀水一共生了四個孩子,大女兒嫁了出去,這大兒子也成親了,還剩一兒一女,萬一這媳婦生了外心,將來的日子怎么過?
“你放心,我也不傻,只是兜里有了錢,就想出去瞎花,所以我才讓她當家的,還有我兒子女兒他們在一旁協助呢,他們從小跟著我操心,早就學會了算賬看帳,我兩個兒子的關系好著呢,他們兩個的家產,我已經跟他們交代清楚了,省的還花心思惦著。”秀水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你這個做娘的沒立起來,倒是把幾個孩子熬出來了。”子晴笑道。
“所以說,也不全是壞事。你不知道,我這媳婦,可比我會算計多了,一月下來,過日子至少能省好幾百大錢,吃的比我安排的還好,我不服也不行,索性讓賢了。”秀水嘻嘻一笑。
子晴沒見到她家小女兒,便問怎么沒把孩子帶過來。
“她和她嫂子在家守著鋪子,我家鋪子擴大了,把旁邊買了下來。我讓她再忙一年,等她二哥娶了婆娘,她也該說親了。對了,不說這個我還忘了,你從京城帶了什么好頭飾回來?我家大女兒出嫁的東西不少是你備的,這老二你可別忘了?”秀水笑道。
子晴一愣,這次回來,太匆忙了,還真沒帶什么頭飾堆花,只得帶秀水進屋,打開自己的妝奩,讓她挑幾樣。
“這可不行,你這些都是正經好東西,我不過是要些便宜點的堆花什么,這些東西,沒得晃花了她們的眼,小門小戶的,也用不上,賣了還可惜了。”秀水說道。
子晴跟秀水的交情最深,不說秀水對林康平的救命之恩,就是子晴一來這個時空,秀水可沒少顧著子晴,使子晴免了多少餓肚子的日子,秀水跟子晴,也從來不矯情,子晴給秀水點東西,秀水從來也不推脫,何以今日倒反常了?
秀水見子晴看著她,說道:“我不是跟你見外,是用不著,年輕那會,我愛臭美,也不想著自己的境況,后來,到了那地步,要不是你拉一把,我還不知在哪里討飯呢?所以,我的孩子們,我不想他們重復我的老路,金釵布裙的,也沒什么不好。”
子晴見秀水執意不收,便挑了幾樣銀飾,幾塊棉布衣料,還有兩塊綢子,說道:“這個,留著娶媳婦用吧。”說完又拿了一支金釵和金簪:“這兩樣,留著給小女兒添妝了,做媳婦的日子難熬,到了萬不得已,還能拿去賣了換點銀子度日,不是我咒她,有備無患總好過到時兩手空空。”
“這話倒是,我是那樣好賴不分的么?你放心,她還不至于跟我一樣的蠢,進了婆家要什么都給,說起這個來我就生我自己的氣。”秀水說道。
子晴笑道:“誰叫你那會還以為自己是小姐來著?原來卻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子晴的話換來秀水的一頓揉搓,兩人正鬧著,秋玉進來了,子晴還沒來得及收拾給秀水的東西,擺了一桌子。
秋玉自然看見了,也大概猜到了,尤其是那支金釵和金簪,心下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少說也值二十好幾兩銀子呢。不過,秋玉也不是當年的秋玉了,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笑道:“秀水怎么有空過來了?”
子晴見她直接進了內院,問道:“我娘沒在外頭?”
“嫂子帶著嫣然在園里逛逛。說你在家呢,我便進來了。對了,木木回來了,和你爹在廳堂說話呢。”秋玉說道。
秀水以為秋玉有話要說,便要走,秋玉留道:“秀水好容易來了,不如住兩天,后日我兒子成親,留下吃杯喜酒吧。”
子晴這才想起,原來已經是九月初八了,木木是特地請假回來成親的,州學的書院,好像沒有秋收假這一說。
秋玉想留下秀水,也是有她的思慮,夏玉一家不能來,小文還沒過孝期,春玉一家在粵城還沒回,即便回來了,秋玉也不想請他們,曾瑞祥和沈氏不能去,娘家這邊只剩了曾瑞慶,人少了也不好看。
秀水哪里知道這些,不過,她是個實在人,要是拒絕了的話,還怕秋玉以為她不舍得那份禮錢,便笑著答應了。說道:“橫豎子晴家的房子多,住兩日便住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