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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異想

  返回自己的密室,十三郎盤膝靜坐,功運三周,待心神徹底凝穩后將得自林家的渡化玉蝶拿出來擺在身前,輕吁一口氣,雙手攤開,平放,如老僧入定。

  右掌如玉,左手似墨,吸靈與化魔同時進行,世間獨此一家。

  沒有急于動手,十三郎審視著自己的雙手,體冇內法力運轉徐徐加速,漸成一股風暴。隨之而來的,其雙手皮下皆泛出淡淡銀芒,一條條經絡狀的細紋交織成片,粗看去,就像一條銀色的魚。

  “風!”

  一聲輕喝,銀紋在手掌間流轉,如被風兒吹動的漣漪;先是輕輕起伏,后至逐浪推疊,宛如尋找路徑的羊群,延著本不存在的通道向前奔流,再被強行扭轉頭顱。

  并不順利,因人的身體里經脈自有其道,從沒有人似他這樣將法力神通在整個血肉里運轉。換言之,十三郎希望將整只手掌煉化,成為一個不具經脈、但又處處皆是經脈的整體。

  聽上去復雜,打個比方來說,他在嘗試將手掌變成經脈,唯一的一條。

  如此為何?

  修士無論施展什么神通,都需要使用法力;法力自丹田起,通五經八脈,最終由手掌施展。對一定修為的修士來講,經脈數量有限,強韌及可通行的法力亦有限。如不考慮修士自身領悟程度,神通越是強大,其需要的法力也就越精純,且越是量多。

  強大神通需要的法力往往以海量計,低級修士之所以無法施展,最大的限制便在于此。這就像攻城的時候所用到的撞城錘,威力大。但需要足夠人力才能推動。若不能滿足條件,它不過是一大坨廢物,白占空間罷了。

  對修士而言,施展超出修為的高級神通不是不可以,首先需要法力足夠。其次便是輸送。比如元嬰修士一次吐息,足以抵得過筑基半個月打坐所能吐納的總和;對應的其神通自然也快得多且強大的多,遠非低階修士所能比。

  法力的精純程度隨著修為提升而提高,常規講不是一時片刻所能做到。十三郎現在嘗試的,是要將自身經脈拓寬,甚至干脆將其摧毀。純以身體血肉作為輸送法力的通道。其目的,自然是為了施展神通,又或者嘗試請動法寶,異常強大的法寶。

  這是自殘,也是逆天!

  修道自有規矩,經脈之所以存在。本就因它不可更改的天然屬性。如有人知道十三郎所為,勢必要大罵或則大怒,笑其瘋,笑其傻,笑其一點都沒有自量。

  這么重大的事情,十三郎自然考慮過很久;因沒有先例可循,他只能按照自己的估計逐步嘗試。首先想到的。便是那雙與眾不同的手。

  修煉這么多年,當初那雙本就奇特的手更加奇特;尤其十三郎知道,因經常在靈魔、如今又加上妖力之間轉換,其雙手內的經脈已經有所轉變,變得冇變得像石頭。

  這個說法不確切,十三郎找不出合適的比喻,他的煉體自雙手開始,漫長時間過去后,雙手內的血肉經脈均比金石還要堅韌。非要說的話,假如把十三郎的手掌比作一塊石頭。經脈就是石中的金痕。

  “骨頭里的鈣。”十三郎如是想。

  點石成金很困難,那么反過來,金痕能不能煉成石頭,或者說煉進石頭里去?

  為什么不可以?當然可以!

  假如不是情勢所逼,十三郎大可慢慢來。繼續淬煉雙手直至將血肉煉至與經脈完全一樣;現在不行,他等不起,沒辦法說服自己再等下去,唯有背水一戰!

  風起,室內想起呼嘯聲,兩只手掌上的皮膚仿佛起了褶,一層層向前再試圖掉頭。條條經脈中法力爆滿,脹裂的感覺充斥于腦海,劇痛非言詞所能表。

驚濤拍岸,注定要被堤壩反擊,每一次沖擊不成,十三郎都好像被巨錘砸在胸口,腦海中好像有人揮刀猛砍,刀刀見血,一刀,再一刀  八指先生神情寧靜,目光清澈而堅毅,沒有停頓繼續催動著法力。丹田處,小小元嬰捏指掐訣,小冇臉上的滿是凝重與謹慎,逐步向前推進。

  什么是痛?什么樣的痛能與煞氣包裹元嬰相比?有什么樣的痛苦是他所不能承受!

  一點點一分分,以絲絲一步步,十三郎的雙手開始顫抖,臂膀開始顫抖,直至整個身體如篩糠一樣搖擺不停;臉上汗水如條條小溪滾滾而落,鏖戰沒有終結。

  唯臉色如常,唯眼神不變,似從亙古便是如此。

  “火!”

  一聲低喝,銀芒之中驟添熱意,蒸騰的火焰自千萬個毛孔中鉆出,在每一分血肉中灼燒打熬,也為每一條經脈增加負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一瞬,似乎一天,又好像過了一整年。堤壩在不停的沖擊下松動,開裂,便薄也變得脆弱,十三郎的臉色也逐漸疲憊,小小元嬰神情委頓,目光如盤佛穩坐,巍峨之山,絲毫不曾動搖。

  轟的一聲,耳邊仿佛響起一道炸雷,十三郎的身體猛的一歪,唇角驟然扭曲了一下,眼中卻射冇出狂喜。

  突破來自尾指,來自那根三次破滅的、看起來最為脆弱的指頭。

  仿佛一根管子被擠爆,又好像一條河溝過于擁堵,沖開堤壩后赫然發現眼前是一條寬闊大渠,昂揚奮烈狂沖而去,匯入滾滾洪流。

  豁然開闊的感覺,眼前只看到其右手尾指猛的一彈,壯如拇指的粗圍劇烈回縮,頃刻間恢復如初。

  尾指表面鮮血淋漓,且帶著火一樣的紅,看上去很是凄慘;與此同時,宣泄的快感直沖腦海,十三郎仿佛聽到一聲愉悅的嘶吼,渾身上下似都感受到那股蓬勃之意,只想開心吶喊。

  不破不立,什么叫破?什么又叫做立?

  這就是!每一次重生,血肉與經脈之間的接近程度都會提高一次,于是十三郎禁不住要想,莫非這就是天意?

  右手得以突破,左掌緊隨其后,隨著又一次瘋狂沖撞,左掌尾指艷紅重現,在絲絲黑氣的輝映下,透出一股玄奧且有邪意的美。

  又一波浪濤翻涌,再一次暢快淋漓,十三郎分明感覺到,僅僅兩根手指突破,他調用法力的速度比以往起碼快了一成。

  多調用一成法力,聽上去不起眼,只有真正為法力愁苦過的修士才明白,關鍵時候法力加速一成,施法速度快上一分,往往便可改變戰局,甚至生死。

  “吼!”

  興冇奮的感覺接踵而來,十三郎的眼神難以再寧靜,指揮法力朝無名指猛沖,同時發出喝令。

  “雷!”

  噼啪一聲脆響,血液交織的火焰中跳躍出一股驕傲狂龍,嘶吼聲聲咆哮不已;一股猙獰之意在十三郎的臉上顯現,其右手無名指如吹氣一樣驟然放大,隨時又可能化成灰燼。

  沖關破竅,難以避免會造成法力外泄,與長年受到法力淬煉的經脈相比,血肉顯得太脆弱了。還以石頭做比喻,金痕的確可以在外力下潰散,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外面包裹的石頭也許先承受不住,提前崩潰的話,一切等于徒勞。

  十三郎要的是融合,而不是把整個手指炸飛;以他的手掌強悍程度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若是尋常修士來做這件事,結果將會如何。

  經脈越強,冇需要破除的力量就越大,血肉承受的沖擊也隨之增大;眼見手指難以承受,十三郎冷哼一聲,抬起左手朝右掌輕點。

  “封!”

  無數光環瞬間涌出,里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將手指包裹一百三十八道;與此同時,其元嬰在丹田內睜開雙眼,雙手其推。

  “給我開!”

  腦海之中洪濤大作,破關的那個瞬間,十三郎覺得自己仿佛靈魂出竅,目光不知怎地飛到空中,眼前一片漫漫荒野,荒野中一條白帶蜿蜒,壯闊無邊,偏又帶著寧靜和諧之感。

  一百三十八道禁環崩垮近半,無名指非鮮血淋漓所能形容,連皮膚都已消失。血肉翻卷中露出白生生的骨茬,顯得尤為凄涼。

  擁堵的法力再次得到宣泄,沖擊之力也又一次加強。十三郎沒有聽下來休憩,依法照樣施展在左手,已然順理成章。片刻后,兩根無名指破境成功,粗略判斷一下,可調用的法力速度已提高至兩成半。

  至此,十三郎的法力修為絲毫未變,變的是速度,還有層次的提升。簡單比喻一下,任何火修都能使用的火海之術為例,十三郎原本可能需要一息時間準備,現在縮短近三成,調用法寶也可類推。同時因手指的總體容度大大超越經脈,原本怎么都無法使用的神通得以施展,怎么都調用不起的法寶得已操縱。

  還不夠。

  四根手指突破,施法提高三成,距離十三郎的要求還差得很遠。他要的不是施法效率,而是要使用在他這個境界根本無法使用之寶,還有施展后注定大受其害的神通術法。

  沒有任何遲疑,將心神安定后,十三郎催動法力繼續這個進程,朝從未有過破立的中指推進。

  結果讓人失望,中指遇到的阻礙明顯要強得多,幾次嘗試后便可得出結論,如以常規之法進行,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目光稍稍閃動幾次,十三郎穩定心神調勻呼吸,握手輕吐。

  “胭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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