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夜蓮遠去的背影,眾人齊齊舒了口氣。
柳若衣說道:“恭喜蕭兄。”
嚴萌振奮說道:“還是蕭哥哥厲害,看她還橫不橫。”
十三郎若有所思,沒有理會她們的話。
兩女略顯尷尬,賈克輕咳著說道:“蕭兄弟,可是有什么不對?”
十三郎醒悟過來,向兩女投以歉意的笑,回頭問:“靈老怎么看?”
靈機皺著眉,老臉上溝壑堆疊到一處,愁苦說道:“像又不像,熟又不熟,說不清楚。”
十三郎說道:“不是問你這個?”
“那是哪個?呃…別的,容老朽再想想?”
“算了吧。”
十三郎轉過身問:“袁師兄怎么看?”
眾皆驚詫,不明白十三郎為何有此一問,或者說,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問他…除了賈克,沒有人看出來袁朝年有何出眾之處,直到靈機橫空出世,以山君弟子身份威懾當場,大家才意識到:十三郎身邊的人,似乎個個都不簡單。
即便如此,眾人依然沒有將他太放在心上,包括賈克在內,最多認為袁朝年背景復雜,個人力量幾可忽略不計。
然而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人群里,十三郎特意征詢袁朝年的看法,就由不得賈克不多做些思量。他望著十三郎認真的表情。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頓時汗透重衣,險些驚呼出來。
“假如十三郎一直不出現,紫云城主將之位,到底會是誰?”
靈機的身份或許不重要,但他的修為是實實在在的元嬰期,如何瞞得過眾多老怪的目光。那樣一來,紫云城主副將至少可以確定一人,也就是賈克才對。
主副兩將的位置一直懸空,不僅僅給外人帶去迷惑,同時也讓紫云學子士氣大減。老師與院長不可能考慮不到這點。那么他們的用意是…
“另有其人!”
想到這種可能,賈克霍然抬頭,眼中露出震驚難以置信的神情。到底是久經熏陶的大派傳人,賈克馬上想到更深一層。
“蕭兄弟為何當眾問出?難道是有意提醒我。或是警告…”
“道院的這盆水,比我想的更深啊!”
驚疑中,袁朝年無奈抬頭苦笑說道:“很厲害。”
十三郎平靜的目光看著他,示意其繼續。
袁朝年只好說道:“識進退,放得下,所以更厲害。”
十三郎微微點頭,說道:“是啊,比我想的還要厲害一些。”
嚴萌再也忍耐不住,嗲聲埋怨道:“你們到底說什么呢?能不能不要打謎語。”
周圍尷尬無措,十三郎笑了笑說道:“萌妹子想一想。假如你換在夜蓮的位置,剛才會怎么做?”
嚴萌為之愕然,小嘴張成好看的O形,不知該說點什么好。
其它人均在內心思量,僅僅過了片刻,柳若衣嘆息一聲說道:“若衣明白了,的確如蕭兄所言。”
賈克曲回也都意識到了什么,紛紛點頭,嚴萌越發羞愧憤怒,嬌喝道:“你們都厲害。你們都…欺負人!”
被她這樣一鬧,緊凝的氣氛頓時松弛下來,十三郎微笑解釋道:“換成別人,剛才是不會從椅子上站起來的。”
“為什么?”嚴萌忘記了傷心,趕緊追問道。
“因為驕傲。因為那是承認失敗。”
柳若衣抬手將她額前的發絲理了理,說道:“以夜蓮的驕傲與過往。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的失敗,且敗因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椅子…何其不易!”
賈克凝重說道:“就算她不是夜蓮,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眾人點頭,嚴萌原本覺得自己已經聽明白,此時又重新迷糊,憤憤說道:“有那么復雜嘛!不管怎么說,她已經敗了第一陣,還是蕭哥哥厲害些。”
柳若衣誠心贊嘆道:“蕭兄心思如發,實非我等所能及。”
“夜蓮又不是什么千年老怪,怎么可能真如人形容的那樣完美,若再過了三五十年,或許她能洗盡鉛華褪去凡心,自可不受外勢所擾。”
十三郎平淡說道:“可假如是那樣,她就已經不算浮世中人,也不會跑過來質問,更不會做這種慪氣之舉了。”
他指著那張立下汗馬功勞的椅子,說道:“誰坐?不坐我收起來了。”
眾人紛紛搖頭,望著椅子的目光充滿敬畏,宛如面對千年老魔。
“一把椅子而已,至于嘛。”十三郎輕輕嘆息,本著勤儉持家的念頭,揮手將它收入囊中。
還是嚴萌忍不住,說道:“哥哥怎么會想到用這個…椅子的呢?”
“椅子不行就用床,總有辦法可想。”
“你…你要把她哄上床!怎么哄?”嚴萌的尖叫發出一半,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小母雞。
“…比方懂不懂,比方!”
十三郎大為憤怒,靈機突然嘀咕了一句,引發更多震撼。
“其實,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床…十條壯漢米,任你三貞九烈仙子圣姑,通通要被拉下神壇!”
十三郎記不得自己從那本書上看到的這句話,唯一留下的印象是,自己當時被震撼到啞口無言外加欽佩莫名,深深為說出這句話的某人所散發的王八之氣所折服。
粗蠻歷來是對付圣潔的最佳毒藥,十三郎不會贊同那樣的做法,卻不不能不承認,它的確直直核心本質,是解決問題有效法子。
龍有龍行。鼠有鼠道。十三郎干不出那樣的事情,也不可能對夜蓮那么干,自然要尋些別的辦法。好在摧毀氣質比改變一個人的性格要容易得多,他準備了幾種看似無一用的小東西,結果第一件便輕松奏效,省了不少麻煩。
“勝負總歸要靠拳頭說話,賈兄去怯后若能獨占鰲頭,那就最好不過了。”
十三郎朝周圍抱拳,誠懇說道:“各位加油吧,別讓我這個殘廢去丟人現眼。”
“兄弟放心。至不濟也替你多擋幾陣。”
賈克哈哈一笑,與其它人一起信誓旦旦,好一番斗志昂揚。
說話間,傳功崖方向飛出數十條人影。一股浩蕩如天威般的氣息轟然釋放。
大比之戰,就要開始了…傳功崖下,紫云駕前,我道院百年大比,今日起進入最后決戰。”
二十七條身影傲立當空,代表第一分院宣布比斗開始的既不是院長也不是大先生,而是書樓的美女老師:廖湘眉。
此次大比因為恰逢百年之期,不少分院院長親自帶隊前來,其中道院九尊就來了四位,除五雷尊者外。還有三人與之并排。其余人則分居兩側,顯見其地位有所不同。
“我輩修士,求的是天道真解,而非權勢之欲,名利所收。”
清麗中透出寒冽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廖湘眉與四尊并列,絲毫不見怯意。
“爾等皆為道院學子中的佼佼者,關于比斗規則本座不再贅述,要說的只有一句,各位莫忘記自己入院修行之初衷。”
她回過頭。朝極為尊者道:“各位老師如有訓示,可當眾與學子們說。”
其它人皆搖頭,唯獨一位上身、渾身肌肉糾結如野人般的壯漢上前一步,雷鳴般的聲音道:“梅兒講話太柔,我來說兩句。”
廖湘眉尚未開口。另一名青衣老者皺眉說道:“蠻子,這是道院大比。不要信口開河。”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壯漢大怒,隨即又大笑起來說道:“哈哈,前兩天不知從哪兒聽到這句話,很合我胃口。”
唰的一聲,萬千目光齊聚到十三郎等人所在的方向,空中五雷微微皺眉,淡淡說道:“有話快說,不要耽誤了時辰。”
“什么時辰不時辰,就你信那些破玩意兒。”
大漢一副強驢脾氣,竟是誰的面子也不賣,咆哮般的聲音說道:“本座身為九尊之首,值此大喜之日,給孩子們訓訓話難道不應該!”
青衣老者按捺不住,冷諷道:“不知羞恥,你什么時候成了九尊之首,誰又是你的孩子。”
“我不是誰是?難道是你?”
大漢似已忘記了他要干什么,銅鈴般的眼睛盯著老者喝道:“凍不死的老蟲子,你敢說你是么?有種你說一遍?”
“我…老夫懶得與你說。”
老者意識到不妥,自不愿落入他的算計,事實上,九尊之中除了這位脾氣狂躁沖動的大漢,誰也無法做個排名。就算大先生,那也不過是因為其入門在先,別人對他的恭稱罷了。
壯漢得理不饒人,指著老者的鼻子喋喋不休,言語間哪有半點尊長儀態,簡直就像個市井屠夫。
學子們看得面面相覷,廖湘眉也沒法再等下去,遂說道:“蠻尊,還是先給學子訓話,宣布大比開始吧。”
聽了這句話,五雷刀眉微挑,壯漢卻心情舒暢地接受了這個平輩甚至帶著吩咐口吻的說法,夸贊道:“還是眉丫頭識大體,不像某些人,整天想些鬼門道。”
說罷,他也不管別人的臉色多難看,自顧轉身朝下方吼道:“你們都聽見了,大比馬上就要開始;你們還知道,此次大比關系道內院名額,是你們最最重要的一次比斗。”
“本座要告訴你們的是:既然是打架,就得把真本事都給我拿出來,如果有誰敢藏著掖著,惹老子看得不開心的話,哼哼…”
本就兇狠的臉上兇光畢露,威脅之意溢于言表,不等震驚的人們醒悟過來,大漢已斷喝道:“起陣,百年大比,現在開始!”
說完話,大漢興致昂揚地望著下下面,卻良久不見動靜,此時才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應該由廖湘眉說出,好生尷尬無措。他想想事情反正也錯了,索性又補了一句。
“第八分院的娃娃們,好好給我打,不要丟老子的臉!”
終于得到滿足,大漢這才回過身,神情訕訕說道:“到你了眉丫頭,你來。”
眾人皆笑,廖湘眉無奈白了大漢一眼,開口輕喝:“起陣…他是你…”坡上,十三郎問嚴萌。
“正是我家院長,也是我老師,怎么樣?威風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