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會這樣!”
從云端跌落深淵,杜云呆呆地望著丹爐內焦糊一片的殘渣,如喪考妣。
“丹方不可能出錯,我剛剛煉過一遍,絕對不會出錯!”
咆哮過后,他揮袖卷起丹爐,重新開始。
片刻后,杜云這里剛剛進行到一半,童埀那邊傳出消息,改進版歸元丹,煉制成功!
“我要成功,我必須要成功!”頭上流著冷汗,杜云在心里默默祈禱,或者是哀求。
下一刻,丹爐中傳出巨響,一股焦臭的氣息彌漫,透出丹房直接傳入到大廳之中。
“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這樣…”
杜云如同被抽取全身的骨頭,癱倒在地上。
“紫陽花與紫心花,形狀一樣,顏色一致,藥性也相仿;唯一例外的是,在以文火煉制到某種程度,它們的效果會截然不同。”
人群重新聚集,賈克手里拿著兩朵紫色的小花,侃侃而談。
“不過這個過程是在丹爐內進行,丹丸生成之后,藥師自己也很難看出端倪。”
老師以權威的身份點頭:“說的不錯,你的意思是…”
賈克說道:“學生的意思是,就連這個丹方的創造者童埀,也不知道他所用的是紫心花,而不是丹方中記載的紫陽花。”
人們目瞪口呆,童埀混混沌沌。不明其所指。
“不會的,不會的,這不可能!”
杜云反倒是最清醒的一個,他用手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倉皇大叫:“為什么我剛才能成功,為什么?為什么!”
“因為你擔心出錯,所以…”
伸手指向慕容沛兒。賈克平靜說道:“所以你讓她將童埀使用的材料另備了一份,確認成功之后才跳出來,然后么…”
不用再說下去。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所有人都意識到,杜云落入…因為說他主動跳入到一個。原本可以無害的陷阱之中。
“…賤人…賤人!”
杜云的面孔為之扭曲,迷茫的雙眼漸漸涌起瘋狂,尖叫一聲,突然朝慕容沛撲過去。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你這個賤人,你這個水性楊花不要臉的賤人!”
“嘭!”
靈光乍現,杜云所放的鬼爪煙消云散,身體也如石頭一樣,重重砸在地面。他的嘴里噴出鮮血,神色委頓而有迷茫。宛如僵尸。
教習漠然收手,說道:“你有何話說。”
他問的是慕容沛兒。
“慕容…甘受任何處罰…”
慕容沛兒跪倒在地,神情癡癡呆呆,仿佛已經失去魂魄;她知道,自己的道院生涯已經結束。再無任何轉圜之余地。
“沒錯!是她,是她唆使我這么做!”
黑暗中看到一線光明,杜云掙扎著從地上跪起身,顧不得身上的傷患,嚎哭的聲音大叫道:“是她教唆我的,是她讓我陷害童師弟。師弟你不要怪我…老師…”
跪爬幾步,杜云沖到童埀身前,一把抱住他那雙與身形相比顯得格外纖細的粗腿,嚎啕大哭:“師弟你看清了吧,這都是她的主意,是她要借你接近蕭十三郎,是她…”
童埀冷冷地望著他,不置一詞。
杜云猛然打了個冷顫,回頭看向周圍。
慕容沛兒冰冷木然的目光望著他,不置一詞。
賈克冷冷地望著他,不置一詞。
老師周圍的人,包括他帶來的那幾人,全部冷冷地望著他,不置一詞。
不知想到了什么,杜云癱軟在地面,嘴里猶自念著。
“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怪我,是她,是她…”
“事情已經明朗。”
輕咳兩聲,教習淡漠的語氣說道:“本座宣布…”
“等一下!”
賈克突然開口打斷教習的話,躬身施禮說道:“學生還有話說。”
教習皺眉說道:“還有何事?”
賈克說道:“啟稟老師,學生這里還有些東西,請老師與諸位一觀。”
說罷他從懷里拿出一枚影簡,輸入靈力后,如投影般展現出幾幅畫面,顯示在眾人眼前。
畫面中,杜云向慕容沛苦苦哀求,名言自己進階無望,需要借助外力。
畫面流轉,杜云求其與童埀接近,目的本是打探十三郎的法力之謎;再往后,慕容沛發現童埀煉丹頗有天賦,杜云以提升修為為由,懇求她記錄丹方。
畫面再轉,慕容沛發現童埀研制歸元丹改進之法,遂以她與杜云以往的經驗輔助,并將過程記錄下來。
靜室中,杜云與慕容沛密談時突然出手,將他制住并施展某種秘法,慕容沛隨之如被催眠一樣,對其言聽計從。
最后一幅畫面,杜云那道慕容沛帶回來的丹方與材料,開爐引火,煉制出與其一模一樣的丹丸。隨即帶上自己早已備妥的材料,趕往丹樓。
畫面至此終結。
“大家都已看到,慕容師妹雖有不誠之心,起初的意圖卻非誣陷童埀,而是為了讓杜云提升修為所致。之后杜云施展了某種魅惑又或是控制秘法,這才令其生出歹意。雖有過錯,亦屬事出有因。”
賈克揮手收起玉簡,將其呈到教習面前,誠懇說道:“如何定奪,請老師明斷。”
全場皆驚,驚慌失措!驚恐不安!
賈克怎么有這么大的能力?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他又為何要這樣做!
假如他針對的是自己,又該如何防范?
教習接過玉簡。沉吟良久才說道:“河東賈克…果然了不起。”
賈克苦笑回答道:“老師謬贊了,這些不是學生所為。學生受人之托,這枚玉簡也是托付之人交給我,其它的事情,著實知道的不多。”
“不是你?那是什么人?”
“人是做不到的。”
人做不到的事情,便只能由鬼來做;杜云身邊絕不是什么大道坦途,涉及別人的秘法或是特殊神通。誰也不好追查。
老師認真想了想,沒有再追問下去,轉過頭說道:“童埀。你是當事者,可有要求提出?”
直到這個時候,童埀才真正明白事情的經過。木然地眼神掃視周圍,腦袋仿佛被釘在脖子上,顯得艱澀而吃力。
看看杜云,再看看老師,又看看賈克,賈克朝他點點頭。
童埀眼中露出明悟,最后將目光投向慕容。
慕容沛兒的嘴角牽動了幾下,眼淚無聲滑落,凄然搖頭。
“師姐的確指點過我,沒有她。我煉不出這顆丹藥。”
童埀轉過身,朝教習說道:“請老師裁決。”
密室中,女子坐在鏡前,仔細地凝望著鏡子中的面孔,目光有些癡迷。那頂造型別致的氈帽已經被除下。面紗輕裹,露出一雙可連星辰失色鮮花羞攏的水眸,閃耀著迷離而深邃的光芒。
那不像是人類的眼睛,倒像是兩汪可吸扯光線的深潭,若是正對著它,便會瞬間迷失在那抹深幽中。不復輪回。
寬大的罩衣不在,一身彩衣將她的身體勾勒出無比曼妙的弧線,腰身僅雙手可握,其下卻有兩團夸張的隆起,給人的感覺竟然是…擁擠!
粉紅色的高領開出一道豁口,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片瑩白,與一條看不到底的溝壑。
她的神色嬌柔慵懶,目光卻透出火一樣的熱情,偏偏還帶著一股潮意;身體仿佛一群充滿了氣的完美凸凹組合在一起,蘊含著驚人的彈力。
“這樣的身體,誰能拒絕得了呢?”
女子抬起chūn筍般的玉指,極其優雅地揉捏著額頭,淡淡說道:“你能嗎?”
袁朝年滿頭大汗,恭敬的聲音說道:“仙子絕代芳華,只要是人,絕無可能抗拒得了。”
“是嗎?可你都沒有看我一眼。”
女子微嘲說道:“不如我把面紗除下,讓你看看我的真容,如何?”
袁朝年根本不敢抬頭,不停用衣袖抹著汗,認真說道:“仙子不要再驚嚇晚輩了。”
女子笑了笑,淡淡的聲音說道:“不是我想這樣,只是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很不簡單;如果不讓你看看我,怕是不能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袁朝年苦澀說道:“晚輩一切都已告知仙子,哪還有什么身份。”
“是啊,按說的確是這樣,可我為什么還是覺得不安呢?”
女子自語了一句,隨即揮手將雜念除去,說道:“關于十三郎,師兄可有消息傳來?”
袁朝年的聲音越發苦澀,艱難說道:“仙子,您畢竟不是盟內之人,晚輩…”
“我不是,可我師兄是。”
女子緩緩轉身,胸前兩團驕傲tǐng立,呢喃般說道:“抬頭吧,讓我好好看看你,也讓你好好看一看…”
“仙子恕罪!”
袁朝年的頭垂得更低,急急的聲音說道:“盟內正與魔域溝通,具體如何還要等些時日。只要晚輩得到消息,馬上通知仙子知曉。”
“早這樣多好。”
女子輕輕擺手,說道:“不用這么害怕,若是用廢了你,師兄怕是不肯與我干休。”
略頓了頓,她說道:“丹樓那邊,可有結果出來。”
察覺女子轉回身,袁朝年這才長吁一口氣,愈發恭敬的聲音說道:“杜云被逐,限期三日內離開;慕容沛雖被從輕發落,但她自請離院,大概也待不長。”
女子想了想,問道:“慕容小丫頭因何從輕?”
袁朝年老實回答道:“因為有童埀為其說情,不過現在…也沒什么用…”
“沒用么…”
女子念了一遍,淡淡說道:“怎么會沒用,有用,有很大的用!”
書樓三層,美女老師望著十三郎淡然的摸樣,神色透出一絲嘲諷,還有一絲好奇。
“從什么時候開始,你喜歡轉到幕后了?”
她說道:“本座原以為你只是心性狠辣,沒想到,還是個搞陰謀的坯子。”
“學生…”
十三郎好生委屈,無奈說道:“打架這種事情很無聊,能不做,還是不要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