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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八章:變變變,辨辨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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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是明白人,無論是誰、用什么方式告訴你們說我在這里,他都不是為了讓我接受教育重新做人,而是想害死我。”

  搜魂所得不多但非毫無所獲,十三郎知道鬼煞是玄靈子愛將,還知道這件事與一個叫樂洪濤的人有些關聯。

  這不夠,遠遠不夠。

  鬼煞靈魔異體,在道盟連個正式身份都沒有,是任何大組織都會豢養、專門干“臟活”、隨時可以拋棄的那類人;指望他來指證什么,無異于癡人說夢。

  關于樂洪濤,十三郎由賈克等口中得知其身份,同樣無法因此確定什么。所謂有些關聯,實際上來自鬼煞的判斷,而非實實在在的畫面;事實上有畫面也沒用,十三郎與樂洪濤無冤無仇,根本不相信他是主謀。

  不足千年修至化神,尋常人認為是天才,然對十三郎來講,樂洪濤遠不夠資格讓他覺得那就是“最后的那個人”,或者組織。此外還有一條,何問賢接受一名身著道院服飾的人指派,鬼煞的記憶中卻沒有任何線索能與道院聯系起來。

  一切跡象均表明,此事遠遠沒到揭牌撕臉的時候,十三郎若不想只圖泄憤、而是要找出指向自己、或者道院的那支箭,任重而道遠。

  本尊外出迎接,分身隱匿靜觀其變,十三郎親眼目睹了這場比斗全程,目的是從結果倒推回去。按正常思路,十三郎離開水仙宗。意味著干擾并宗之事的外因被消除,會繼續按照原有軌跡發展。

  這是一種以犧牲換取真相的做法。不夠英雄,但通常會有效。

  看著看著,十三郎發現事情與推斷的不一樣,有幾處關鍵怎么都難以說通,最后結果也很意外。

  他因此有些不安。

  十三郎漸漸意識到,起自嶺南的這場是非恐遠遠超出想象,不僅有傾軋,或許還有顛覆。

  對手強大到可以不當他是對手。十三郎成長雖然迅速,但對諸如雙盟、道院這種組織來說,螳臂擋車不足以形其弱,蜉蝣撼樹才是真實寫照。此外最最要緊的一條,如今的十三先生可不是當年那個靈域英雄,而是被不少人私下看成叛賊,只不過沒有、也不便公開。

  聲名狼藉面對靈域領袖。十三郎感到不安,但也僅僅是不安罷了。

  “我不管你們多難做,不管你們認為給出消息的人多么無辜,背后勢力多大;總而言之,這件事情,我不會接受任何含糊答案。”

  十三郎關注過很多人。包括秦煥沖;他察覺到不凡與污道人的蹤跡,最終出面并且喚出他們兩個,以免被人做了螳螂后的那只黃雀。

  或許黃雀之后還有獵人,無所謂;不管有沒有,十三郎沒有橫掃天下的本事。需確保自己不第一個動手。

  現在情況有所不同,“輕松”化解一大隱憂。還憑空得到兩大幫手、兩大背景,十三郎頗有些意氣風發。

  “傳遞消息的人利用兩位,目的在于對付我;我不要你們幫我追根究底,只要告訴我是誰。告訴我,咱們之前什么事情都好談。”

  或許因為當初與苦面僧有過合作,反之四目老人是他走出世界時第一名刀下鬼,十三郎直覺認為與和尚打交道更靠譜,因此牢牢盯住不凡和尚的眼睛。

  “我需要一個名字,一個直接、確切、可以追查的名字。”

  和尚說道:“滄浪歷史不可究查,何時誕生妖何時有人均無可知,修家從什么時候出現,宗門出自哪個年代,又是怎么形成當世格局,這些都已沒辦法考證。”

  道士說道:“宗門不談,三大世外之地中,上古世家秉持守護,落日塔苦思超脫,破天觀一心鉆研問天之道,看似不同,本質都是為了人族大興。”

  責問當頭,僧道未回應也沒有急著辯解,反給十三郎講起歷史。

  和尚眉目莊嚴,緩緩說道:“世事變遷,宗閥興而又滅,衰而又盛,反復歷時不知多少年、多少代;期間曾有無數次臨大禍,遇大劫,行偏路,遇邪障的時候;世外之地長遠相伴,偶開慧眼,總能把軌跡搬轉回來;不敢說挽狂瀾扶天廈,至少算得上幾分框護。”

  道士緊隨其后,肅容說道:“先生可知道,三家憑的是什么?”

  十三郎答不出,但能猜到其用意,說道:“這是要教訓我。”

  和尚合十,道士稽首,均道一聲不敢。

  和尚說道:“世外子弟,做便必做,不做便一定不做;施主可以不信和尚,和尚不管陰謀算計,不在乎是否被人利用,只問要做的事情本身。”

  道士說到:“和尚找先生,道士找先生,是因為我們要找先生。靈魔兩域,各宗各門各地各家都知道此事,都會通報消息,真假虛實由我等自己判斷。”

  敢不敢只是嘴上話,兩人說了這么多,表達的意思無非兩點:世外之地不涉恩仇,只要那件事情是他們要做的,被人利用也甘之如飴。再就是誰都可能通報消息,也可能沒人通報,只是他們自己猜出來;不管有沒有,這件事僧道兩人扛下了,不希望十三郎順著這條線索追查。

  兩人最后說道:“人無信不立,宗無信難存,世外之地享萬古尊嚴,憑的便是一個信字。”

  和尚慈悲,道士莊嚴,所說的話大義凜然,只可惜用錯了場所與對象,結果只能對牛彈琴。十三郎一直耐心聽著,越聽越有趣越覺得有意思,神情也越來越不嚴肅,直到最后“噗”地笑出來。

  “是不敢吧?”

  僧道不知其所謂。

  “那人身份了不得,所以”

  十三郎接下去說道:“擔心事情鬧大。不敢說?”

  僧道兩人無奈嘆息,神色唏噓多有失望。大約是在感慨孺子愚昧,難與之論道說理。

  十三郎說道:“兩位今后與我相處的時間還多,今天不與我說,恐怕會有麻煩。”

  以往,十三郎很少刻意強調決心,縱有也只說一次,之后便付諸行動。今天他這樣做了,反復解釋、游說、甚至威脅。為的不是嚇唬對方,而是一些微妙猜忌。

  結果讓人失望,十三郎沒能“嚇倒”兩位高人,挑撥反給對方一次“宣講世外之地風骨”的機會,著實賺了不少“紅塵印象分”。

  嚇不嚇不得住只在心里,大庭廣眾這樣對兩位來自世外之地的大能說話,本身便證明了很多事。此時此刻。山宗周圍一片安靜,沒有哪個人敢表露不耐,更不敢隨意插嘴。

  十三郎忽然收斂神情,說道:“我有些話想私下里講,或許能讓兩位改變主意。”

  僧道不以為然。

  十三郎一本正經,踏前幾步。揮手施法將三人從世界中隔離,后認真說了幾句。

  僧道明顯一愣。

  十三郎再度開口,似在解釋什么。

  僧道神情均有變化,先后開口追問。

  十三郎苦笑,又說了兩句。

  僧道更加緊張。追問得也更急。

十三郎再說僧道又問  周圍萬人迷惑、緊張、好奇、擔心、猜測注視中,三人唇舌連動。秘密交談了約有十來句,僧道兩人似乎弄清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各自鄭重施禮之后十三郎皺眉問了句什么,道人答了兩句,十三郎聞之神情突然大變!

  “是他?”

  屏障破了,十三郎的聲音因震驚透著幾絲憤怒,壓抑不住有些顫抖。

  “兩位會不會弄錯了,那可是道盟的怎么可能是他?”

  “就是他嗯?”僧道恍惚隨后意識到什么,相對苦笑。

  “施主”

  “先生”

  “糟了!”十三郎手忙腳亂連連施法掐訣封印補屏,好一番熱情洋溢。

  他太震驚了,太憤怒,也太緊張,而且他是魔修受到靈氣壓制他連最基本的隔音屏障都弄不好。

  “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實在不相信會是他,兩位能不能詳細點說,以正視聽?”

  表演拙劣而且賣力,十三郎偷空朝僧道眨眼,生怕他們看不出自己在演戲,生怕周圍人看不出自己暗示。僧道兩人面面相覷,哭笑不得,但又無可奈何。

  “罷了罷了,先生忙正經事吧。”

  不是不想解釋,問題是沒法解釋。他們所說的他與十三郎所說的他不是一碼事,都不是能夠在這樣的場合談論的對象。兩人剛剛才宣揚過,世外之地的弟子們做事只問該不該做,從不管別人怎么想怎么看,又怎么會辯解?

  小把戲,用得好就是好把戲。

  望著周圍一張張恍然大悟的臉,再望著對面那張小人得志的臉,那雙狡詐的眼,僧道好生厭惡。他們知道這是十三郎故意報復,之前警告過的“麻煩”已經到來。

  問題是,這才剛開始。

  “今后要與他朝夕相伴?”兩人彼此對望,不知該說點什么好。

  “多謝兩位體諒。”

  十三郎如蒙大赦,抱拳轉身,朝周圍說道:“說了會兒閑話,有勞諸位久等;不過,能把這件事情弄個明白,也算值得對不對?”

  周圍人人瞠目,不少人竟然頻頻點頭,甚至還回著話。

  “是啊是啊,值了”

  “呵呵”

  十三郎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來,轉過身重新看著秦煥沖,問道:“你呢,明不明白?”

  秦煥沖的表情比黃連還苦,回答道:“本我不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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