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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十章:情難休,意自在,戰場蛹化蝶

  “你找死!”

  如果可以的話,此時的橫山不二很樂意暫停比斗,與對方破口大罵一番——雖然他明知道罵不過。

  你爹換成你娘,羞辱意味比剛才更濃,對橫山而言沒有區別,他體會過十三郎的伎倆,知道不管你爹你娘還是你大爺、你老婆、你妹,目的只為擾亂自己心神。

  事情就是這么奇妙。明知道如此,偏偏沒辦法不受影響,橫山不二知道最好的應對就是置之不理,也的確這樣做了,然而在其內心深處,仍不禁跟著問題想上一下:我娘是誰?

  爹是誰,娘在哪兒,尋常人不需思考便能回答,橫山不二沒有答案。

  世間巧合不少,橫山不二不知爹娘,十三郎偏在這個時候問起,當然他是無心的橫山不二確信這點,但仍不禁要想該不該就此問問對方,是否真的知道什么這怎么可能呢?

  十三郎不可能知道,戰斗不可能歇手,橫山不二內心無比煎熬,煎熬積累每刻愈甚,達到并突破了某個界點。

  于是他怒了,暴怒。

  “吼!”

  暴怒的橫山不二做出一個人人震驚的瘋狂舉動,他把頭顱后仰,腰腹發力,身體后曲如一張拉到極限的弓。這時候的他修為仍在劫境,運轉的速度卻遠遠超出,其身體內外兩層紅芒,明明一色、彼此卻涇渭分明。

  狂躁的氣息彌漫在其眼中,橫山不二發出怪叫,握刀的手鮮血淋漓,并有咔咔爆豆般的聲音。

  “我靠,瘋了?”

  十三郎有些吃驚,體內修為同樣開始涌動。出拳再增幾分力。

  周圍鬼佬面面相覷,神色迷茫,暗想橫山不二這是怎么了?才這點挫折就承受不起。心防大開?相比之下人修個個臉上憂色明顯,同時忍不住小有期待。心里覺得既然橫山不二發瘋,此戰或許到了該終結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橫山不二用力甩頭,發出野獸般的怪吼。

  “啊啊啊啊!”

  說怪吼而非怒吼,是因為他的聲音不連貫、不協調、亂七八糟、但又亂里如一,感覺就像幾種不搭界的東西強行糅合。比如奏樂,彈琴的想要表達喜悅,吹管者試圖演繹哀憂。擊鼓者嘗試表達壯烈,控弦者偏又極度蒼涼,種種亂緒拼湊到一起,最終匯聚出來的調子,釋放出一股超乎尋常的悲。

  那是一種何其復雜無助的感覺呵!

  聲出,力顯,貼近橫山的鬼卒軍陣首先被影響,無心之靈悲聲大放,無淚哭成一片,不知因何而起、亦不知拿什么才能遏制;其后。悲傷之意如風暴蔓延,仿佛看得見的浪潮呼嘯八方,但被波及。無不為之酣暢動容。

  有靈之物總有情懷,管你是人是鬼是卒是將還是王,心內總有悲怨情仇,漫長歲月,這些修道者學會抑制,道心如鐵,已快要感覺不到;現如今,橫山不二一聲吶喊將悲的那部分徹底點燃,盡情釋放。

  一時間。人鬼妖魔個個失控,遍地哭嚎!

  “不會吧!”四方鬼王目瞪口呆。抽泣著提出疑問。

  “不能吧!”圖奇那邊啞口無言,悄悄把腦袋扭到一邊。

  “不是吧!”金花大判瞠目結舌。手卻不知不覺摸上眼角,偷偷拭去那點淚花。

  “荒唐,荒唐!”愛面子的蘇老板不知怎么辦才好,一邊哭一邊大罵:“成何體統!”

  小不點早已哭花了臉,一顆心飛過千山萬水,回到血獄海底,看到全族葬滅的那一刻。白宜將其樓到懷里、最輕柔的聲音給予安慰,聽著還算平靜。

  “乖乖別怕,阿姨在呢。”

  誕生、出道至今,千千萬萬厭靈蟻在戰斗中喪生,若以人族母子情懷衡量,誰有資格與其相比;橫山不二再如何傷心,其聲之挑逗再強,終有力所不能及的人。

  除了她,還有一人不同。

  “哎呦喂,還有這本事!”

  與白宜承受太多所以抗力巨大不同,十三郎大叫、大笑,神情很是意外、同時無比狂放。

  “孩子,到爹這邊來。”

  不需要蓄勢、作態與精心準備,十三郎張口就來,其言語輕佻帶有濃濃嘲虐,人人聽出其中包含的不屑。

  兩世為人是最大底牌,才筑基時便曾見識過極怨之靈,后經六欲、七情,十三郎的心、不說真如鋼鐵堅固,怕也找不出誰是對手;上古世家,他在極怒沖刷之下魏然不懂,如今橫山以極悲挑釁,結果只能是頭破血流。

  偏偏橫山感受不同。盡情釋放悲意的他最強又最弱,正處在感觸極為靈敏的時候,十三郎此刻開口,給他的感覺五味雜陳,悲喜交加。

  悲情反噬好理解,何處來的喜?

  就好像老父遠方招手,慈祥面容,溫暖懷抱,久違天倫,讓人無法拒絕。

  “啊”

  以情弄法,施法者講究身居其外,若連自己也一道圈進去,結果必然弄巧成拙。最后一絲清明提醒橫山,再這樣“哭”下去,自己不止要戰敗那么簡單,還將沉淪于情怨陷阱,永世無法擺脫。

  真有這么嚴重?

  真有這么嚴重。

  任何有過心劫經歷的修士都知道,所謂心魔,很多時候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解不開的念頭,想通就過,失敗結果極其嚴重,最嚴重并非死于非命,而是沉淪不能自拔。

  嚎聲再起,橫山甩頭,甩頭方向與常人截然不同,徑直朝前。

  拉成弓形的身體猛烈回彈,效果真如利矢崩飛,橫山不二甩、甩、甩甩甩甩甩出一顆自己的頭。

  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神情,就好像原本脖子以上生有兩顆頭顱。如今一個在原位,一個前沖、如錘子迎向另一個頭十三郎的拳頭。

  “哇!”

  無法形容心里多么震驚,十三郎怪叫聲聲。驚嘆不已。他留意到,甩出來的那顆頭顱悲傷而親近。內含大力、但像一個投懷的孩子,反之甩頭之后、橫山原本那顆頭顱臉色平靜,竟似回到戰斗之初那種狀態,心神剔透。

  這是什么功法,不止把影響心境的“情緒”如分身一樣甩出來,還能當成武器攻擊對手?

  早知冥界妙法與人間不同,十三郎仍想不出來這是如何做到,但他清楚一點:擊潰這顆情之頭顱對橫山影響不大、甚有可能幫他的忙。反之自己卻因為毀情受到連累,縱無所懼、也會有些麻煩。

  橫山不二不止強大,簡直稱得上神奇。

  那也要打!

  “破!”

  戰斗之中哪能猶豫,拳勢破風,非但沒有停歇猶豫,反而加速向前、向前,一往無前。

  “轟!”的一聲,不大,周圍人卻如雷擊靈臺,神智皆有片刻恍惚。

  自開戰以來。那只執著的拳頭終于打中目標,一舉將橫山不二甩出來的那顆頭顱打扁、打碎,在其完全崩滅的時候。壓回到橫山不二的頭顱之內。

  前一頭,后一頭,前頭碎,后頭飛,連帶橫山不二身體倒射,神情再度發生變化。

  “你!”

  “唉!”

  十三郎隨之嘆息,壓住心中無奈,飚飛再上。

  外人絕無可能看出來,此刻兩人正承受著世間最無解的情緒沖擊。那顆被擊碎的頭顱一分為三,絕大部分崩潰無形擴散到四面八方。一部分回到橫山、進入十三郎的身體。

因為那顆頭,那次斗法。兩人之間建起一道連接,彼此知道、暫無法可想,最終結果是,兩人一面想著如何擊敗、甚至打死對方,一面心里遏制不住有些親近感  “混蛋,你怎么能這樣!”急退中,橫山不二內心怒吼。

  “滾蛋,小王八羔子。”十三郎居然聽到了,以粗口發泄心中憤懣。

  橫山不二也聽到了,于是兩人都醒悟過來,心里同時大喊,立誓。

  “我殺了你!”

  “刀!”

  飛退中長嘯聲再起,橫山不二出刀之心從未如此強烈,殺機從未這般濃郁。

  如果說,此前兩人之間是切磋、兼爭勝負的話,此時此刻雙方都明白,這場戰斗的性質已經改變,非殺對方不可。

  世間修士千萬,鬼道無盡,研究、專精于情者沒有幾個,不是嫌它威力不夠大,難度多高,而是自知承受不起風險。

  以情弄法,首先要做的便是感受萬般情懷,過程漫長艱險,某種角度講等于時刻和心魔攜手,稍一不慎亂了心性,后悔無期。待有所成,情之道就像一盆調配完好的藥,內里成分按照比例實現和諧,可取但不能收。

  這里的意思是,以情攻敵相當于取水,盆內剩余多少沒有關系,但不能亂添雜物、尤其不能改變成分變化。煉丹之人都懂得,調配好的東西,一絲改變可能把仙丹變成劇毒,反之卻很難。情道法術與此相仿,心修有成,絕不可以亂來。

  如今這樣,兩人之間橋梁已架,若不在戰斗中還能嘗試化解分割,身在戰場、便只剩下一種選擇。

  殺死對方!

  “兩斷”

  抽刀斷水,兩斷斬情,橫山不二拔刀三寸。

  一股撕裂天地的氣息剎那間綻放,四方觀戰的人霍然生出感覺,靈魂與身體彷如剝離,橫山不二整個人如一把刀鋒凌冽,寒氣襲人。

  這一次,哪怕十三郎如之前那樣及時趕到打他的臉,橫山也準備不管不顧。

  十三郎沒那么做,拳中頭顱分開的那一刻,他已折轉身軀沖入鬼軍大陣,隨手抓起鬼將,反背再度開弓。

  劫上鬼將嚎哭不止,在十三郎手中不比一顆豆芽菜更重,以人為箭,十三郎同時斷喝。

  “定!”

  “刀”

  兩斷刀決,橫山不二僅喊一半,刀芒揮灑來不及鎖定十三郎氣息,潑灑而出。

  四方驚呼,唯那名鬼將嘶聲大喊,被十三郎鎖死的修為突然恢復,于是不顧一切施展道法,全力迎接。

  煙起,刀過,縱為殘刀,依舊把鬼將一劈兩半,余力因對方反撲歪了走勢,斜飛萬丈。

  轟的一聲,鬼軍大陣如炸了群的蜂窩,刀鋒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周圍逃的逃,反擊的反擊,更有鬼將怒喝連連,半聲即止。

  “穩住,穩住啊!”

  “橫山不二你大膽嗬!”

  “定!”

  亂軍之中,十三郎如鬼魅般閃爍,每次隨手出擊、總能擒獲一名鬼將,再當成箭矢射向橫山。那邊橫山不二似已經瘋了,抽刀不止、總也不能盡數展開,轉眼間七八道明華閃過,沒能捉住十三郎一片衣角。

  人太多,場面太亂,十三郎太快,定字決強大一時不便破解,再有橫山不二的傷勢,終于給他帶來一些影響。諸般因素,橫山不二始終不能鎖死對手氣機,刀不沾衣。

  鬼陣可就慘了。

  一人閃爍身法迷離,一人緊追死也不肯放手,盡情馳騁于千里戰場。主要那不是空地,密密麻麻堆滿靠山王屬下,橫山不二每出一刀,前方便會出現一條長達百丈的壕溝,內里所在,通通撕成碎片。那些看似精銳的鬼卒,兇猛無匹的鬼將中,有不少人修為與此刻兩人顯露出來相當,然而從結果看,他們就像被大象沖擊的羊群,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太慘了。片刻之間,原本整齊肅殺的鬼陣徹底亂套,死傷多寡還在其次,關鍵是大家不知怎么辦,跑的跑逃的逃打的打喊的喊,非一鍋粥不能形容。

  更可笑的是,時至此刻,不管被追被殺還是周圍觀戰的人,絕大多數還在哭泣,臉上還掛著淚;尤其此前被那顆擊破頭顱所釋放氣息波及的人,更是哭到稀里嘩啦,一邊大喊大叫。

  “怎么辦啊,嗚嗚”

  “殺啊,殺了他們啊,嗚嗚”

  全亂了。

  “大膽!”

  靠山王也怒了,大怒之中喝令舉旗,手指一指十三郎方向。

  “給本王拿下!”

  “你敢!”

  發出吼聲的不是十三郎,不是美帥,甚至不是八百生修中的任何一個;那邊靠山王剛剛下令,橫山不二第一個用行動表示反對,緊急關頭,他索性不朝十三郎追擊,而是將刀鋒轉向剛剛聚集起來的鬼卒軍陣,狂喝聲聲。

  “殺!”

  刀鋒起,所過之處殘骸一片,人仰馬翻,哀鴻遍野。

  “橫山不二,你找死”

  激怒攻心,靠山王快被折磨得瘋掉,軍旗再揮。

  “給我嗬!”

  一片無法形容的璀璨之光,一聲悲憤難抑的怒吼,橫山不二第十七次拔刀,生生將靠山王的軍令撞回咽喉,代之以喉嚨被割破般的呻吟。

  “大自在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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