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獸!”驚呼聲中眾人凜然,均變了臉色。
任何事情與人聯系到一起,其復雜程度會成倍提升,丑陋蜥蜴僅僅掛個牌頭,整件事頓時變得撲朔迷離,引發無窮猜想。
事實上,發現此處戰場之后,眾人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蜥蜴體冇內是否存在人為烙印,最終沒有發現才把心放出去。大家知道十三郎不會亂說,肯定通過厭靈蟻發現了某些人類痕跡,因而更加擔憂。
不用吩咐,左宮鳴與黃花女分向兩頭,對這塊面積不算大的隕石做二度搜索,不放過任何細節。邵家成的反應明顯慢一拍,等明白過來兩人做什么、及內里含義,才發現這里最最需要歷練的居然還是自己,面紅耳赤趕緊追上黃花女的腳步。
身邊有人幫忙,十三郎依舊留在原地研究那只蜥蜴,還有其體冇內那種幾乎無法察覺的烙印。
需要強調一下,收寵這件事情,無論對修士還是妖獸都極其嚴肅,不能說收就收事后說不要就不要。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主寵關系維持越久,彼此間的聯系就越緊密,割斷后遭到的反噬也越大。
想想就能明白,假如收寵之后拋棄或者死亡沒有影響,所有修士、尤其飛升修士肯定會大招特招,上界之后哪怕當其作為炮灰使用,對自己也是一大助力。事實恰恰與之相反,考慮到寵獸身亡會讓自己更加難以承受,白養著又不行,許多飛升修士在飛升前會先把估計不能破境的寵獸“處理”掉,多半贈送同門好友以及后輩,而非帶入上界。
人是感情動物,主動解除總比被殺死好。不計反噬,起碼情感上更能接受。拿十三郎自己來講,當初泗水河上收下一只小浮魔,后與黃花女姐妹相處多年,飛升前,十三郎與之解除掉主奴關系。留在紫云作為殤女的玩伴,也算一種思親念想。
基于上述理由,這只寵獸蜥蜴顯得格外古怪。
首先它是本土妖獸,如今十三郎知道,本土一切妖獸都死寄生蟲演變而來,骨子里的本性決定了它們的生存方式,需要依附更強大的軀體才能存活并且成長。過去無盡歲月,上界修家肯定有過測試,或許不知道它們的起源。但肯定明白這里的妖獸并不適合做寵物,因而不會選擇。
那就是飛升修士所為?
看起來說得通,疑點同樣多多。
飛升修家來此不久,沒有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淬煉完成;換言之,自身與世界之間尚還格格不入,怎么能得到妖獸認可?寄生妖獸兇狠低智,憑借力量降服或許不難,想收其為寵物當初在血域遇到小不點之前。十三郎見識過寄生在海螺身上的虱怪,哪里收服得了。
此外。這條蜥蜴留下的打斗痕跡明顯不合理,主要是戰場太小。嘲風體型不大,被它追逐的那只妖獸從行跡看體型更小冇,這只蜥蜴百丈身軀,隨便翻騰幾下,戰場也應該比現在大得多。退一步講。妖獸兇猛不等于一點恐懼之心都沒有,明知不敵的情況下,這頭蜥蜴為什么不逃跑?
三殿下很強,但它沒有什么限制行動的神通,難道是那只被它追逐的妖獸所為?然而從以往的戰斗痕跡判斷。眾人一致判斷那頭妖獸的等級不超過七,憑什么禁錮一頭八級強蜥?
當然最重要的一條,現場沒有任何人為施法的痕跡,連一點法力波動都沒有;假如蜥蜴是寵獸,其主人在哪里?
諸多疑問,十三郎頭回碰到這般古怪的狀況,怎么都沒辦法將其還原。抬頭四望,左、黃、邵三人還在自習搜索周邊,不時能聽到黃花女喝叱,左宮鳴的勸說,還有家成唯唯諾諾,羞愧得抬不起頭。
“呵呵。”
笑著嘆了口氣,十三郎強迫自己放下擔憂,重新蹲下去研究蜥蜴的尸身,重點放在那顆被幾乎吸成空殼的頭。
“胖胖能醒就好了。”
同樣貪食萬物,天心háma對人類氣息的敏銳觸感非厭靈蟻所能比,此時此刻,十三郎由衷思念軍馬齊備的日子,甭管遇到多么棘手的問題,總有合適幫手可用 足足半個時辰之后。
“沒發現。”黃花女的回答簡明扼要,神色憤怒兼有悻悻。
“有人的話,應該沒有在隕石上落過足。”左宮鳴思慮細密,提出進一步可能。
“其隱匿手段不輸于我。”邵家成提出自己的見解。
“說的好像你很厲害一樣。”黃花姑娘心如鐵石,不放過任何打擊少年的機會。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膽怯地看了黃花女一眼,家成欲言又止。
“想說就說,沒人封住你的嘴。”
“我的意思是,那人可能和我一樣,懂得借助這里的氣來掩飾自己”
“什么氣?”黃花女有些好奇,旁邊左宮鳴也轉過頭。
“具體說不上來,就覺得這里有一股氣,不是靈氣也不是仙氣,好像是大地的氣息。”
“干脆說是爛泥巴氣息。”
“不是爛泥巴,是”
“家成說的對,這里的確有一股氣:尸氣。”
十三郎從尸體旁邊站起來,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一截骨頭,前端明顯被啃咬過,但只咬下一點。
“尸氣怎么會統一無二這截骨頭怎么了?”
“尸氣就是狂靈之氣,以后再和你們解釋。”
此前與家成一戰,十三郎震驚于其隱匿手段高超,沒有直接詢問,而是暗中細細求索。
原因很容易找到,少年只修一術容易力竭,大爺為保其安全。隱匿法門成為必修課;但其自身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其身上的氣息與大地驚呼完美融合,不仔細分辨很難察覺。既知狂靈之名,兼通生滅道,十三郎很快找到根源,通過家成察覺到狂靈之氣的存在。往白了說就是尸氣。
狂靈強大死后不腐,但其精元日久生變,加上寄生妖獸肆虐,當然會有尸氣;此外十三郎發現,那種氣息對他的修為似有觸動,可惜狂靈隕落的時代太久遠,效果極其輕微。
因為有定星盤需要填滿,任何對修為有幫助的機會,哪怕源頭來自尸體。哪怕只有一絲絲觸動,十三郎也不能輕易放過。正因為這個,他才不介意、甚有些希望留下來,對于大多數修士注重的淬煉,他反倒認為可有可無,至少不會著急。
沒有馬上回應黃花女的第二個問題,十三郎彈出一縷火焰焚燒那截獸骨,隨口說道:“能夠借用尸氣加強隱匿效果。家成本事不錯。”
家成緊張說道:“我不知道是尸氣這個,會不會不太好?”
十三郎淡淡說道:“尸氣么。活人吸收多了總歸不太好;我這邊問題應該不是太大,你的話先看看吧,等空下來,研究一下自然就能明了。”
尸骨遇火而焚,十三郎控制著火力不要太猛,注視著裊裊煙絲升騰。神情慢慢變得疑惑。
可以看到煙絲顏色不太純,淡青中偶爾能夠看到一縷縷粉色,其源頭來自被啃咬過的那一截;與此同時,鼻端傳來淡淡香氣,聞之令人心神一蕩。
厭靈蟻畢竟靈智有限。天心háma在睡覺,十三郎想了想,隨手捉住一縷氣息,放在鼻端聞了聞。
“是什么?”
黃花姑娘最是好奇,見到十冇三郎這樣做,忍不住學著他的樣子,用手把煙氣朝自己的方向扇了扇。
“當心有毒!”少年家成連忙提醒。
“有毒蜥蜴早死了。”黃花姑娘不屑一顧,又吸了一口。
“不要!”那邊十三郎神情突變。
“挺香的,嗯,嗯?嗯”
警告來的有點晚,黃花女吸入的粉氣遠遠超過十三郎,因為她已迷失神智。
這就壞了。
可以清楚地看到,黃花女的臉色瞬間變成酡紅一片,額頭見汗胸膛起伏,眼神迷離如蒙上一層水汽,喉間發出陣陣低吟。
“呵啊”
“這是”左宮鳴神情微變。
“是情藥!”
十三郎咬牙切齒,百年來面容首度猙獰,抬手封住黃花女的神魂。
“狗東西!”
“困住它,一定要困住它!”
黃沙盤陣,陣外一名黃衣青年不停大吼,指揮三名修士死守,一絲一毫不敢放松。
“捉住它,爾等非但得到自冇由,還可隨我直入上界,再不用與人廝殺搏命。本座以宗族老祖立誓,絕不違背!”
“反之,本座必取爾等性命!”
許下聲聲誓言,發出重重威脅,黃衣青年失去慣有的從容,本就陰戾的面容扭曲,聲音都在顫抖。其身旁,三名修家全力護陣,個個臉色痛苦不堪,但又死命支撐,共同圍困、圍攻陣內的那條狗。三人之外還有兩名修士,可他們已經沒有戰斗的力量,盤坐、甚至癱軟在一旁,正全力以赴與腦海中的劇痛做爭斗,希望能夠快點恢復。
那是一條什么樣的狗啊!
雪白身軀,毛發如刺,身如閃電來回疾掠,東一抓西一撓,仿佛永遠都不會疲憊。
無法防范,沒辦法躲避,不管什么寶物神通,哪怕陣法,只要與那條大狗發生碰撞,主導的人都會因此神念受傷,就好像腦子里被扎了一刀。
“它累了,它已經很累了!捉住它,務必要捉住它!”
知道大家這場戰斗打得艱苦,黃衣青年不停為他們加油打氣的同時,心頭越發火熱。
“有了它,本座再不需要過這種不是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