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出現一抹紅潮,不知如何形成,也不知其從何處來;視線中,只看到夜空中冇央突然一顆明亮的點,如星辰但絕對不是星辰,呼嘯中撞入人們的眼簾。
由一個點變成一團火,隨后變成一支火把,跳躍的火焰射冇出千百到懾人的光,就像一顆拖出暗焰的太陽。未等看到的人分辨其形,火把的尾巴一分為三,方向倒轉,變為一只長有三條腿的方鼎。
方鼎只是虛影,四條邊如四張抿成縫隙的口,不停噴涂著火焰。目光落在火焰上,便生出一股靈魂刺痛的灼燒感,仿佛其中包含著某種意志,不準任何外物、包括月光對其窺探。
不分靈魔,不看修為,仙凡妖獸,鳥木蟲魚,莫不如是。
星空自有意志規則,那只鼎憑空浮蕩在亂舞城的上空,顯得如此另類,如此怪異,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隨著時間延續,鼎口火焰越發熾烈,漸漸幻化出各種不該出現的色感,比如綠,比如藍,再比如純凈的黑。
黑色的火,可將周圍的黑燒成白的火。
方鼎巨冇大,寬約十數丈,四周邊沿兩層濃郁的黑,中間卻夾著一層白口一絲絲凄厲的銀芒在鼎變閃爍,跳躍,穿梭進入周圍的黑,將那無邊無際的墨色擊穿,如曇花在黑夜中綻露芳華。
那不是電,而是因虛空無法承受火焰威力而出現的裂縫,是規則與意志對撞的湮滅與虛無。陣陣死寂的風自裂縫中吹出,未來得及發出呼嘯便又消失,仿佛新生兒的吶嘛,卡死在咽喉。
“開始了,終于開始了…”
一聲輕嘆,苦面僧人臉上流露出喜意,身軀微晃原地消失,其后隱聞一聲冷哼,但亦不免有些躁動。
“開始了么…”
夢舞軒內一聲感慨,貓貓女如一只真正的靈貓閃現在屋頂,綠中帶黃的瞳仁在夜色中閃爍,身體一陣顫抖。片刻后,她的神情變得冰冷,瞳孔恢復正常,身體冇內釋放著只要強大才能形容的氣息,晃身不見。
嘆息中,天空虛影再變,墨汁般的火焰齊齊倒卷,收攏回到方鼎之內。原本燥亂的天空陡然間安靜下來,異依不在,熱意全無,只有一片濃郁難辨的黑沉寂在黑暗中,如沉睡。
如沉睡,但給人將要蘇醒的感覺。方鼎就像一只睡濃欲起的兇獸,懶懶地打個盹,舒暢地翻個身,伸伸懶腰打個哈欠,之后突然間張開大口。
漫天鮮血漫空燒,滿眼都是火一樣的紅,燒出一片鮮血淋漓的天,也是一副光怪陸離的畫。
畫面中冇央,一座仿佛要把天空頂穿的祭壇高高聳立,四周無數祭拜的人群,匍匐在地面叩首納拜,神態個個虔誠。祭壇上,七道七色光柱圍繞成一個環,每道光柱都釋放著足以讓大能為之屈身的威壓,筆直射向無盡之高空幽遠處。光柱下,蟠龍、彩鳳、麒麟、玄冇武…七頭瑞獸仰首望天,其神韻足以令人誤會它們是活著的神物。
四周都是赤色,包括七色光柱只是人們看過去時腦海中的反應,或者說錯覺。若將視線從祭壇上挪開,會發現那里是一出廣袤無盡的空間,有山,有水,有荒原,有大漠,還有漫無邊際的海,甚至還有幾處巍峨宮殿。與之前那種錯覺相比,這些景物更模糊,更虛渺,難以辨認,且無一不散放著一股破敗之感:就好像它們經歷過重重戰火、山川劇變,因而走向潰滅邊緣一樣。
“那是天目山,那里是寒滅之淵,還有那里是歿生谷,那里就是玄靈窟,沒錯,一定是那里!”
苦面和尚的面相此時一點都不苦,相反透出濃濃狂熱與達到極致的貪婪,雙眼死死盯著天空上的畫面,一瞬都不肯放過。
圖像是會變的,就像一幅會流動的畫,除了中冇央祭壇猶如亙古,周圍的景致通通在發生變化。只不過修為需達到一定程度才能看到這種變化,對那些凡人、或者修為不夠的修士來講,天空除了紅還是紅,除了火還是火,或者說是血,什么都難以分辨。
此時的亂舞城內,無數人仰望著天空,更多的人無奈低下頭;除了威壓,那種灼燒感也變得越來越重,首先是凡人無法忍受,漸漸蔓延到修士。
血鼎現世,會以這種方式展現血域全圖,至于能夠看到多少,記得多少,能否在進入后用到,各人自有各人的機緣,無法強求。總體而言,修為越高堅持得越久,意味著看到更多,掌握更多先機。
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多地形地貌出現在天空,同時出現的還有無數生靈,無數難以辨識的魔獸妖蟲。那些生靈形態怪異,種類無從計數,有身高百丈的石人,有帶翅飛翔的魚,有生著兩張面孔的猿,還有生有頭尾均可捕食的蛇。
唯獨有沒有人,一個都沒有。至于那些魔獸,它們有著共同的特點,強大!無法形容、但可憑心神感受的強大!
不知是不是因為資格限制,低階魔獸難以出現在畫面內,六級魔獸其中最常見,但不是一頭兩頭,而是以數十,甚至數百上千計。這樣的基礎,強大魔獸自然很多,比如有人看到一只形似雪狼的魔獸,追逐獵物時噴吐如雪狼神通一樣的玄冰之氣,結果竟將一整座山丘化成冰坨。
不能親自與之接觸,神通效果是判斷境界的最佳依據,就憑那口氣息,其境界絕對超過七級!最讓人無語的是,似這樣的魔獸隨處可見,畫面流轉僅僅十余息,能看到不弱與它的已有十余頭,或者只。
到這個時候,亂舞城的凡人早已深深躲進家里,彼此簇擁顫抖著安慰對方,再不敢伸頭看一眼。即便那些修士,也都受不了靈魂灼燒之的恐懼,各自打坐凝固心神,以免帶來后患。
方鼎只是虛影所謂畫面只是顏色流轉產生的異相,不會對人產生半點實質性傷害。對凡人來講,這更像是一場夢,醒來后增加一些談資:反倒是那些擁有法力的修士若不能及時把握,或會因其產生心障,給修煉帶來惡果。
兇險必然伴隨著機遇,這是每個修道之人都明白的道理;畫面中的每一幕、每一種生靈、每一道神通都不是此界能看到,且包含著一股令所有魔修為之顫動的氣息:只要能夠支撐下去,他們還是愿意多看一看,多挺一挺多感受一番其中的意味。
那是上界才有的氣息,七百年一次,可遇不可求。
此時此刻,天空中畫面轉動得越來越快出現了更多圖案更多讓人看之眼饞的靈材寶物,當然也必然帶有更多更加兇猛的惡獸。比如一種看起來毫無害處飛蟲,翅膀粉嫩形狀有點像飛蛾,數量也不算太多,圍繞在一株淺藍色的花朵旁,寸步不離。
“苦蘭芯,那是苦蘭芯!”
貓貓女喃喃自語著,眼里有著揮之不去的貪婪欲冇望恨不得沖上去將其采下來。然而下一刻她的目光驟然收縮,仿佛被無數根針扎在身上。畫面中,恰好一頭堪比之前那頭魔狼實力的雙頭怪蟒呼嘯而來,以令人生畏的速度疾撲那朵正要開放的花:數十只粉蛾聞聲而動,齊齊搖動翅膀釋放出一股鮮艷的霧氣,穿透怪蟒噴出的黑風,落在其身冇體與頭顱。
詭異的一幕隨之出現,被粉霧包裹后本就劇毒的怪蟒絲毫不能抗拒粉霧侵蝕,鐵甲一樣的身軀像雪水一樣融開片刻就化掉近半。
畫面流轉的速度太快,貓貓女沒能看到那一戰的最終結果:可肯定的是,怪蟒即便因雙頭還能活下來,此生也不敢再次招惹那些粉色的小蛾。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由始至終,貓貓女沒能看到怪蟒隱匿,也未能看出粉蛾到底是不是提前發現了它,因此才發出雷霆一擊。
也就是說,無可防范!
三王實力深hòu,區區七級廓獸遠不能讓他們覺得害怕:然而不知道為什么,相比與他們,血域內的魔獸似有一種層次上的優勢;仿佛它們天生高人一等,即便相同境界,斗法也必定天占優勢一樣。
“護身之力,只有護身之力才能化解;只有持鼎才能擁有兩成護身之力,血鼎…嗯?”
呢喃或者抒發決心中,天空上畫面流轉驟然加劇,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奔跑著沖向末端。此時此刻,整個亂舞城還能對此保持關注的僅剩下不到十人,個個神情為之大變,本能地將法力精神凝聚到極限,死死盯住空中。
七百年一次的機緣不能放過,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最好能看到底。
此時此刻,城主府的臥塌邊,八只先生神情肅穆,伸出的左手徹底變成黑墨般的顏色,掌心一只玲瓏小鼎,正好似被颶風推動一樣急速旋轉,越來越快,直至看不清其模樣。在其身邊,林濤盤膝死守心神,右側依蓮反倒絲毫未受到影響,手里抓住一名容貌清秀神色慘淡的丫鬟,朝床榻上的林如海叩頭。
不知過了多久,小鼎沉寂下來,床上的林如海消失不見,原地留下一層bóbó的灰。有風吹過,那層輕灰也隨風而去,再無一絲蹤影。
冥冥中似有一聲嘆息回響,帶著解脫,帶著滿足,還帶有一絲期待與叮囑,繚繞幾人耳邊后,歸入暗沉沉的虛無。
林濤自打坐中醒來,望著空蕩蕩的床榻發不出聲:依蓮從床邊站起身,清冷的面孔依舊那樣清冷,朝十三郎施禮后說道:“披風王未到,不凈,貓女都在外面。”
十三郎目光望著掌中血鼎,平靜回答道:“知道了,我來處理。”
依蓮低頭看一眼婉兒,又問:“她說她來自靈域,老師可要再審?”
十三郎輕輕揮手,說道:“不用,殺了吧。”
“可是父親諷”林濤急忙插口。
“林大人已死,不用管他怎么想。”十三郎淡淡回應,轉過身走向屋外。()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