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黑冰臺
李斯的話一出，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胡亥聽到李斯的話微微一愣道：“俸祿？李愛卿等人俸祿當然還是一如往日啊。難道愛卿等人想讓朕給愛卿等人加俸嗎？”
“臣等不敢！”
李斯等堂中眾臣聽到胡亥的話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氣，連忙躬身道。
“那就還依以往之俸祿吧。諸位愛卿對朕所言清丈土地之策可還有異議？”
胡亥對李斯等人神情的變化看在眼里，若無其事的道。但是心中卻暗暗留上了心，準備等晚點單獨問問章邯。
“陛下圣明，臣等并無異議。”
“好！那擬旨明日即刻組建國土府，抽調各府隨員準備清查丈量土地之事。”
胡亥袖子一擺大聲道。
“臣等遵旨！”
“陛下，老臣這國土府所駐何處？”馮去疾上前一步問道。
“所駐何處？”
胡亥看著馮去疾反問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是所駐之處。”馮去疾肯定的道。
這下胡亥真的迷糊了，國土府所住何處？難道這成立這國土府還要找個住的地方？胡亥茫然的四下看了一圈。
旁邊的李斯看到胡亥求助的目光連忙輕聲道，
“陛下，咸陽宮東偏殿還有空房，可作為此國土府開府辦公之用。”
尼瑪，弄了半天你是要找個辦公室，你要找辦公室就找辦公室吧，何必問哥你所駐何處？不過胡亥心里罵著，但是聽到李斯的話連忙道，
“咸陽宮東偏殿之空房，馮愛卿可選一房作為開府辦公之用。”
“謝陛下！”
馮去疾心滿意足的謝恩道。
胡亥懶得看馮去疾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心情郁郁的轉過頭看向地圖，眼光陡然停在某處，心中一驚道。
“隴西、北地郡邊軍現有兵卒多少？何人領軍？”
隴西和北郡以西之地現在為羌、月氐族之地，氐和羌是我國古代歷史悠久的兩個關系密切的民族。氐族的原始分布地在今甘肅東南、陜西西南、四川西北地區，即秦北地郡和隴西郡以西一帶。
羌族的原始分布地在河西走廊之南，中心在青海東部古之所謂“河曲”今黃河九曲及其以西以北各地。羌族則在秦隴西以西，巴、蜀兩郡以北一帶。
羌、月氐族大概就是后世唐朝時吐蕃部族的祖先。
胡亥之所以問隴西和北郡這兩郡，是因為他看到了地圖上標注的羌族和月氐族兩個胡人聚集地緊靠著這兩郡，以為是自己只想起了匈奴而忘了這些同樣強大的胡人部族。
胡亥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月氐族以及往西的西域各族正連年遭受匈奴的襲擾和侵略，根本無力襲擾與之接壤的大秦，而羌族始祖無弋爰劍在戰國時被秦國曾今擄去作了奴隸。
后來雖然無弋爰劍伺機逃回了羌族，并帶回去了學自大秦的農耕之法，教會了羌族農耕，并成為羌族族長。
無弋爰劍在大秦為奴這件事給他造成了深深的陰影，一直對大秦懷有深深的畏懼，這畏懼也隨之影響了整個羌族之人，所以羌族更不會來襲擾隴西諸郡。
“回陛下，隴西、北地邊軍統計有十萬余人，隴西將軍李信和上卿翁仲領隴西、北地兩郡之邊卒。”蒙恬聽到胡亥的話，率先站出來應道。
“李信，翁仲？”胡亥念叨了兩聲指著地圖道：“羌和月氐兩族可有襲擾我大秦邊疆？”
“回陛下，此前曾有襲擾，但近年匈奴勢大，不僅常南下欲攻我大秦，且對與之相鄰的月氐等族也多有殺戮之事，此二族已經多年不曾襲擾我大秦。”
“那就好，那就好。”
胡亥聽到蒙恬的話暗暗松了一口氣。
“既如此，那等九原之軍到達咸陽，蒙愛卿即刻領軍南下統領河內、東郡、薛郡、瑯琊此四郡軍政民事，防六國復辟之軍亂我山東以北之地，此四郡官吏有不聽號令者斬！”
所有聽到胡亥這個命令的重臣都不禁大吃一驚面面相覷，包括蒙恬本人也是一愣。
之所以大堂中的重臣們如此是因為此刻的大秦軍隊和民事是不同的兩個領域，此前從沒有過一人能兼管過哪怕一郡一縣之軍政民事。
而如今胡亥這金口一開，一下就給了蒙恬掌管四郡軍政和民事的權利，這是大秦歷代以來前所未有之事。這份信任不可謂不重，這份權利同樣不可謂不重。
僅僅如此當然不能讓堂中的重臣們如此驚駭，最重要的是以如今蒙氏一族的巨大影響力和蒙恬本身的才能，加上蒙毅即將赴九原統領二十萬大秦最為精銳的邊軍。如果此時統領四郡軍政民事的蒙恬想反的話，那么這造成的后果要比六國遺族更大百倍，后果同樣不可謂不重。
胡亥話音落地，大殿中鴉雀無聲，一時間有些詭異的寂靜。
當然這些重臣們不出聲不是大臣們不想反對，首先，蒙氏一族是大秦最為功勛卓著的兩大武勛世家之一，長盛不衰，誰都不想因為這件還未下定論的事情去輕易得罪蒙恬。
其次，就是胡亥的原因了。以如今的胡亥來說，他們都知道自己能想到的東西，胡亥同樣能想到，既然想到了但還是說出這樣一個命令，那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胡亥瘋了，這個顯然不可能。第二種就是胡亥有把握控制住蒙恬，或者說的更誅心一點就是萬一蒙恬和蒙氏一族反了大秦，胡亥也有把握能贏。但是胡亥憑的是什么呢？
見蒙恬半天不說話，一直緊緊盯著蒙恬的胡亥幽幽的道，
“怎么？蒙愛卿不愿領此重擔嗎？”
胡亥的話把蒙恬從失神的狀態驚醒過來，說實話他此刻真的有點摸不透胡亥的想法了，開始要殺自己兄弟兩人的是他，后來放了自己兄弟兩人的也是他。
之前賠禮就不說了，而后先將蒙毅調入九原統領二十萬精銳邊軍，原本自己以為最多就是讓自己帶十萬調入咸陽的九原邊軍去平亂，沒想到的是不僅給了自己十萬大軍，如今更是開大秦之先河，讓自己統領四郡軍政民事。
陛下在想什么？蒙恬是真摸不透原因。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兄弟兩人和蒙家起兵造反？還是想趁提拔自己的時機來捧殺蒙家呢？還是真的僅僅是信任自己？
“陛下…這…”蒙恬猶豫道。
“愛卿只需回答朕領或者不領就好。”
胡亥神色淡然的看著蒙恬道，眼神恬靜。
聽到胡亥的話蒙恬抬起頭，看著胡亥。胡亥神色坦然，胡亥恬靜清澈的目光中沒有擔憂，沒有詭異。清澈的目光中看不到絲毫陰謀的影子，除了信任還是信任。
看到胡亥這目光的一霎那，蒙恬就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了。士為知己者死，蒙氏一族對始皇帝如此，那么今后對胡亥將同樣如此。
“下臣遵旨！蒙氏一族愿為陛下牽馬執鞭，揚我大秦之威！”
蒙恬“噗通”一聲跪伏在地，大禮參拜胡亥高聲哽咽道。
“哈哈！好！好！朕果然沒看錯蒙愛卿！諸位愛卿以為此事如何？”
胡亥大笑著上前雙手扶起蒙恬興奮的道。
蒙恬自己都答應了，這個時候明著蹦出來反對不是抽蒙家的臉么？堂中的重臣們即便心中有別的想法，此刻也只能齊聲道：“陛下圣明！”
“陛下。下臣還有所請。望陛下允之。”
蒙恬站起身小心的道。李斯等人聽到蒙恬的話都不由自主的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典型的得寸進尺嗎？
“哦？蒙愛卿說來聽聽？”
“下臣希望陛下能將此前所述用兵之法傳于下臣。”蒙恬偷偷看了一眼胡亥，害怕胡亥不答應連忙跟著說道：“臣只需斬首和破襲兩種兵法之要即可。”
“哈哈，原來是這點小事。等幾日朕著人整理成冊之后，自會傳于愛卿，不僅是愛卿，我大秦所有將官今后都可習朕所說之兵法。”
“謝陛下！”蒙恬高興的道。
諸多重臣此時才明白蒙恬請的什么了，難道陛下還懂兵法?而且還是未傳于世的連蒙恬這等熟讀各類兵書的大將都渴求無比的兵法？陛下到底還會什么？
眼前神色自若的胡亥讓李斯等人怎么看都有點高深莫測的味道了。
其中尤其以章邯和楊瑞和最為高興，連大將軍蒙恬都對陛下的兵法如此推崇，那肯定是絕世之兵法啊。
“不過蒙愛卿，斬首和破襲兩種用兵之法是有限制的，這朕后面再告訴你。但是有一點你倒可以提前準備。此兩法需要一定數量刀馬嫻熟、武藝高強的精銳兵卒，而且必須經過特殊訓練之后方可行此二法。
當然如果有死士那就最好不過了。不過如今精銳兵卒和死士想訓練出來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大秦軍中似并無此等之士，愛卿當不可著急，朕同樣會將練兵之法告訴愛卿等人。”
胡亥說完，就看到蒙恬目光怪異的看著自己，周圍的李斯、馮去疾、尉繚等重臣同樣也是如此。看得胡亥心中忐忑，難道自己又說錯了？或者是…
“陛下！我大秦黑冰臺此等死士甚多，而且盡皆是武藝高強、對陛下忠心耿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