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愿為陛下赴死!”
堂下的眾多重臣同時拜伏在地齊聲高呼道。
直起身的胡亥聽到這句話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尼瑪,怎么又是這一句,難道這句話在大秦帝國的官場中是流行語?這么多人高興的時候、興奮的時候,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
白眼歸白眼,事情還是要做的,不管是真忠心也好,假忠心也罷,只要軍隊都握在自己手里,那么誰也不能在咸陽這一畝三分地上翻了天。
“諸位愛卿請起。”
“謝陛下。”
等諸多大臣都一一重新坐下后,大殿中的氣氛又有不同。
之前心中有打算的如今見到胡亥的變化自然會重新有打算,原本不了解胡亥變化的如今自然是清楚了,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一個個高官都干勁十足了。
胡亥掃視了一圈,心中滿意之極。對蒙恬道,
“蒙恬愛卿,如今九原是哪為將軍駐守領軍?”
“回陛下,如今應當是九原將軍辛勝在統領諸軍。”
“哦,辛勝。那依愛卿看來,匈奴若南下攻我大秦取河套之地,當出兵多少?”
“回陛下,始皇帝時匈奴曾屢次南下攻我九原,想取河套之地,盡皆被臣逐之。最近一次是始皇帝三十二年秋,匈奴頭曼單于五十萬大軍犯我九原,被扶蘇殿下、臣以及章邯大人敗于河南地以南。
頭曼單于所領部族五十余萬人被臣等斬殺三十余萬,余者皆逃。”
其余的大臣聽到蒙恬說到扶蘇滅匈奴無不臉上變色,對蒙恬的魯莽擔憂不已,蒙恬自己也是一直在偷偷觀察著胡亥的臉色。
“好!大哥果然智勇過人!可惜…”
胡亥神色如常的的先大聲贊道,隨后一臉痛惜之色,可惜什么他沒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可惜的和堂下眾臣所想的肯定不一樣。
他不說出來,但是堂下的眾多大臣可是都浮想聯翩,胡亥對蒙恬說扶蘇神情不變,更是一臉痛色說可惜,那顯然問心無愧,而且也并沒有因此怪罪蒙恬。
如此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始皇帝陛下真的立詔傳位的是胡亥而非扶蘇。那么扶蘇就只能是始皇帝下旨賜死的了。所為只為給胡亥除掉隱患而已。
“陛下節哀!”
想到此處的眾多大臣包括蒙氏兄弟,看到胡亥一臉悲色同聲勸道,尤其蒙恬和蒙毅更是滿臉懺愧,顯然對自己之前一直懷疑胡亥愧悔不已。
胡亥為什么能面色如常呢?因為扶蘇不是他殺的,是前身殺的,這跟現在的胡亥的確沒什么關系。就是基于此,胡亥才能神色如常而且對扶蘇很是痛惜。
當然胡亥如果知道就因為蒙恬道出扶蘇這個名字而在群臣中造成如此效果的話,一定會讓蒙恬多說兩次的。
胡亥聽到群臣勸慰的話,擺擺手道:“諸卿不必如此。蒙愛卿繼續說。”
“是陛下。距匈奴上次南下如今已經七年有余,若是此刻匈奴再次南下河南地,臣以為來犯之兵當在三十萬余騎之數,斷不會有四十萬騎。”
蒙恬斬釘截鐵的道。
“嗯。那愛卿以為九原當需多少兵卒方能抵擋此三十余萬騎匈奴南下大軍?”
“若是臣領軍九原,有長城天塹在,當需二十萬大軍。”蒙恬想了想答道。
“蒙毅愛卿,若是由你掌軍,僅只需擋住匈奴不使其南下,需兵多少?”
胡亥聽了蒙恬的話,突然轉而問到了一直沒說話的蒙毅的身上。
堂下眾臣顯然對胡亥這跳躍性的思維很不適應,聽到他的話都是同時一呆,隨即想到,難道陛下想將蒙毅大人調入九原領軍?
蒙毅從見到胡亥直到現在,除了行禮表忠心的時候跟堂中諸多大臣一起喊過那么兩句外,就一直沒開口說過話,只是靜靜的坐著,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此刻胡亥突然問到蒙毅的頭上,蒙毅懵了一會,反應過來連忙道:“陛下,下臣從無領軍之經驗,這個實在是回答不出。”
蒙恬這時道:“陛下,毅弟乃是文職,怕是…”剩下的話他沒書出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
“章愛卿也是文職,可是他也曾領軍作戰。你蒙氏一族和王氏一族同為我大秦武勛世家,我想蒙毅愛卿定不會讓朕失望的。”
聽到胡亥的話所有人這下都肯定了,胡亥的確是想讓蒙毅去九原領軍抵御即將到來的匈奴南下。難道陛下真的要除掉蒙氏一族?
蒙恬聽到胡亥的話沉默不語,蒙毅也是神色變幻,良久,蒙毅起身一禮揚聲道,
“下臣愿領軍二十萬為陛下寇邊九原,定讓匈奴蠻夷不能南下寸步。”
“好!果然不愧是對我大秦忠心耿耿的蒙氏一族。李愛卿,即刻擬旨調十萬九原之軍入關,歸蒙恬將軍統領,蒙毅愛卿領九原二十萬兵卒防守匈奴。晚上就快馬傳訊至九原大軍。”
“喏!”
“兩位蒙愛卿毋須擔憂,明日朕會再于兩位愛卿商議九原之事。不管如何,朕不會讓我大秦柱石之臣去九原送死的。淡然不僅是對蒙毅愛卿,對諸位在座的愛卿亦是如此。”
“陛下圣明!”
大堂中的所有大臣聽到胡亥這句話顯然臉色平靜了許多。
“尉愛卿,咸陽等地刑徒和奴生子統計的如何。”
“回陛下,此事屬廷尉姚賈大人所轄之責,臣今晨已將陛下旨意告之姚大人。還請姚大人為陛下稟明此事。”
尉繚對著坐在他對面的姚賈拱手道。
“國尉大人嚴重了。理當如此,理當如此。”姚賈慌忙對尉繚回禮道。
廷尉看來就是管理這些罪犯和查案的人了,那這姚賈就等于后世的公安部部長了。胡亥心道。
“稟陛下,咸陽各地獄中統計有犯案未決在押之人二十三萬六千七百七十七人,已決刑徒六萬八千八百人將于秋月之時行刑。
咸陽各地統計有奴生子十八萬七千六百五十四人,此乃登記造冊之奴生子,未登記造冊之奴生子…請陛下恕罪,下臣并不知此數多少。”
秋月刑殺,這是華夏最古老的傳統之一。呂氏春秋云:“孟秋之月,以立秋…是月也,修法制,決獄訟,戮有罪,嚴斷刑,天地始肅,不可以盈。”所以古代死刑犯一般都是入秋行刑。
奴生子就是由奴隸之間通婚生下的子女。
姚賈說到這里腦門上已經見汗,這是陛下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下旨要辦的事情,但是自己并沒有查清楚。
其實這也不怪姚賈,堂中的眾多重臣和不在這堂中的高官,哪個人府中沒有數十上百的家奴,還有眾多的望族富戶府中,家奴更是不計其數。
但是這些人要么是朝中位高權重之人,要么是跟朝中某個高官大臣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在沒有皇帝明確的旨意下,他難道要直接沖進這些人家中去一個個查?若真是如此,估計明天他就要下臺了。
這些問題,胡亥同樣清楚,但是他現在決定先不過問,僅僅是姚賈報上來的這些人目前來說就足夠用了。
“姚愛卿辛苦了。很好。此等刑徒和奴生子有男子多少,女子多少?”
聽到胡亥的話,姚賈松了一口氣,連忙答道,
“回陛下,所有刑徒之中女子只有區區不到千人,奴生子中女子有八萬余人。”
這樣算來有將近四十萬人啊。尉繚果然沒說錯,有了這些人,自己的兵卒就有人了。
歷史扭扭曲曲的走了一程到這里又回到了一個交叉點上。秦末就是章邯帶這些有咸陽刑徒和奴生子所組成的軍隊,剿滅了陳勝吳廣的起義軍。
如今自己需要兵卒,轉了一圈之后,還是轉到了這些刑徒和奴生子身上,不能不說一句,一飲一啄,自有天定。胡亥在心里感嘆道。
“章愛卿,即刻領朕旨意,調隨朕東巡之禁軍十萬,由愛卿統領,明日配合姚愛卿將剛剛所報之刑徒和奴生子全數帶到灞上大營安置,男女分開羈押,萬不得羈于一處,兩位愛卿切記。十萬禁軍領看押之責,吃食用毒都需完備,但有不聽號令鬧事者殺無赦。等朕明日領完鞭責將親赴灞上大營安排。”
“陛下,不可!”
“不可啊,陛下!”
胡亥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堂下一片“不可”聲,包括李斯、馮去疾、尉繚等幾個跟胡亥一起商討計策的人,這就讓胡亥納悶了,事先都已經跟你們說好了,別人反對我可以理解,你們反對什么?
胡亥沉下了臉,饒有興致的問道,
“諸位愛卿,有何不可?李愛卿你先說。”
聽到胡亥的話堂下的眾臣立馬安靜下來,都能看出胡亥笑臉下的慍怒。
“陛下,臣等只是同意尉大人的用刑徒為兵之議,然并無陛下親去大營之說啊。”
聽到李斯的話,其余幾人都是一臉確是如此的表情。胡亥想了想好像當初的確沒說自己要去,但是自己不去這兵朕想怎么練你們知道么?難道披上鎧甲拿上兵器就是兵了?
“那另外幾位愛卿所說不可又是為何?”
胡亥沒搭理李斯幾人,轉頭看向其余幾個自己并不認識的大臣。這幾個大臣互相看了一眼,反而沒人說話了,過了一會一個白發蒼蒼滿臉菊花紋的老者道,
“陛下,老臣贏騰,我大秦自立國而今,從未有君上受刑之說,況陛下為天子乎,誰人敢鞭打于陛下?陛下身系天下,為天下、為萬民計,望陛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