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英聞言回頭看向紫姍,有那么一剎那她愣了愣,就好像看到了二三十年前的自己一樣:不只是長相的問題;在心中微微的嘆息幾聲,她真得不知道當初自己是為什么會做出那些事情來,難不成真得就像是依依一樣在錢的浸泡下,已經失去了良知?
看著紫姍這個女兒,她現在有的只有心痛兩個字,但是有再多的疼惜她也知道無法表達出來,因為紫姍不會接受她——又能怪得了誰?她輕嘆:“當然。你不必為他、也不必為任何人做出改變,我沒有那樣的想法。”
她不可能委屈紫姍去成全自己的丈夫,對丈夫她相陪了幾十年,可是這個女兒她一天也不曾陪過,眼下怎么能再讓她受委屈呢?而且沈志越來越胡鬧,如果今天被要脅住就可以想像以后都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紫姍看了楊國英一眼,目光里沒有感情,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楊國英對她的傷害,相比起李耀旭來還要重得多,她真得沒有那種心胸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對于沈志要尋死的事情,給紫姍的感覺只有一種那就是厭煩,不知道他為什么就是看自己不順眼,明明是楚香的事情偏要為難她;但楚香是她的好朋友,同患難的友人,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先上去再說吧,救人可以說假話,但讓她真正的離開藍水市是絕無可能得;這里是她的家,是她熟悉、寶寶熟悉的地方,她的朋友都在這里。為什么要離開?
樓頂之上,沈志看到楊國英帶著眾人出現,眼中閃過了一點什么,腳步往后退身體貼到樓頂座的水泥墻上:“站住。你們站在那里不要動,不然我現在就爬上去往下跳。”
楊國英回頭看了一眼:“你們留在這里吧。”她說著話繼續往前走,對沈楊兄弟的擔心話是半點也不理會;她一面走一面看著沈志:“我想。我們還是當面把話說個清楚明白,距離太遠說話不方便,我還是習慣于在你身邊和你說話。”
沈志看看楊國英回頭瞧了一眼,最終還是默認了楊國英的靠近:“國英,你能來我很高興,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是有我的。”他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你不在家里住我心里就是空落落的,到處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兒家的味道。”
楊國英看著他:“你如果想說這些,我想不用當著孩子們的面兒,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的說;這里實在不是說話的地兒,你要不要跟我下去,或者你就直接開門見山吧。幾十年的夫妻。你我對彼此都很了解,說些沒用的不如開門見山。”
沈志有些受傷:“國英,你為什么這樣對我?你不認為你的話太過冰冷了嗎,你還知道我們是幾十年的夫妻?!”他的目光掃過去落在紫姍的身上:“你是不是很開心,看到我們夫妻反目你是最開心的吧?”
紫姍有點無奈:“你有病呢就下去看醫生,我吃飽撐著沒事做嘛,有那份閑心管你們家發生什么事情?再說你們夫妻間的事情又和我有什么關系,你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我的主意?而楊國英我更是懶得和她說話——不要亂扣罪名。”
“我的時間不是給你們沈家浪費的,說吧。找我什么事情?如果是讓我離開藍水市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絕對不。”她直視著沈志:“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包括生命在內,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因為你要自殺就會退讓一步?”
送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珠子給沈志:“殺人犯法的,就算是自殺那也是不對的。聽說你是信點神佛,那你知道不知道所謂的輪回里對自殺之人是很苛刻的?你想好啊,說不定你一跳再睜眼就是個畜生了。”
沈志被氣得喘了兩口氣:“你們聽到了,啊,你們聽到了?”他看向妻子:“你就由著她這樣辱罵我?國英,我們是夫妻啊——今天,你就當著她的面兒說個清楚,你是要我還是要她!”
“我也不用她離開藍水,只要你說一句要我,我們現在馬上就回家;如果你說要她的話,我現在就跳下去,反正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落個清凈。”他緊緊的盯著楊國英:“說吧,你是要我還是要她?”
江濤的眼皮一跳:“沈叔叔…”他不能讓沈志這樣做,因為楊國英畢竟是紫姍的親生母親,不管是恨是怨都因為她和紫姍有著血緣關系,如果再一次讓紫姍面對被拋棄的結果,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對紫姍的再一次打擊。
雖然說紫姍不接受楊國英,雖然說她表現的很冷漠,但是他很清楚對于紫姍這樣一個自幼沒有得到過親情、極度渴望親情的人來說,楊國英的意義并不像她所說的路人。
沈志的自殺果然不是那么簡單,在這種情況下楊國英就算是為了救人選了沈志,對紫姍來說也是絕對的不公平:沈志用得不是刀子,但是卻比刀子更為厲害,相信紫姍從此之后再難愈合某些傷口,會痛上一輩子。
沈志是要碎掉紫姍的心,在原本就受傷的心上再給予重重的一擊,讓她重新面對楊國英的選擇;何其狠的手段!
江濤剛開口沈志就大吼起來:“你閉嘴,這里沒有你的事情!李紫姍,你一直以為都是旁人欠你的,可是你又盡過什么心?對你媽你只有恨,今天的結果都是你自找得。”他就是要狠狠的打擊李紫姍,就是要讓她一敗涂地。
人最為要緊的就是一口心氣兒,如果心氣泄了人也就廢了;李紫姍不怕困難,越挫越勇,但是她并非沒有弱點:雖然有呵護她的男人,但是對于親情尤其是父母對她的感情,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在這一點上做文章,可以讓李紫姍傷心到絕望,再也沒有做事的心思;就算她能在工作中一時忘掉父母,但是逢年過節呢?相信她是絕對不會有好心情的,尤其是看到旁人的父母時:江濤也一樣有父相當于無父,紫姍和他在一起無法得到長輩的疼愛。
沈志相信,這一次肯定能讓李紫姍沉寂下去,終其一生她也只能做只米蟲,再也不可能出來征戰商界。
江濤開口的時候紫姍的心頭已經有了震動,下意識的看向楊國英,卻開口:“她怎么選關我什么事情,她和我沒有半點關系,憑什么讓她選我?”但是她的聲音不大,完全被沈志的大叫給掩蓋住了。
楊國英忽然搶上一步,一指點在他的鼻子上:“你再說一遍,你敢再說一遍?!”她的臉色也變了,帶上了十二分的怒氣。
江濤握住紫姍的手,剛要開口紫姍就搖了搖頭:“我沒有事兒。”看到江濤擔心的目光她再次強調:“我沒有事兒。”
沈志卻更怒:“國英,你倒底是要她還是要我?要她我就跳下去,只能期待和你的來世——只要你一句話。”他不相信妻子會看著他死在眼前。
楊國英一掌甩過去打在了他的臉上:“你,無恥!你,太讓我失望也太傷我的心了。”淚水自她的眼中滾落下來,一顆又一顆的落在地上;為什么,她一生選了兩次男人,每一個都不是那么的完美呢?
沈志現在又比當初的李耀旭強在哪里?應該說更差一些才對,為什么自己當年會看上他,認為他會是自己一生的伴侶;曾經那個幽默、有擔當,遇事會擋在她身前的男人,去了哪里?
沈志撫著臉不敢相信的瞪起眼睛來:“你、你…”話終究說不下去,轉身他沖到紫姍面前:“就為了她,就為了她的父親,你既然這么在乎她、在乎她父親,你又為什么會離開他們?!”
楊國英震驚的看向他,呆呆的看著沈志,微微的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世上真得再沒有比沈志此話更傷人的了。
紫姍再也聽不下去,因為今天的事情真得和她無關,不管沈志是要死還是要活又關她什么事情?居然逼迫她面對這樣的情況——憑什么是楊國英來選?!
“沈志,你叫什么叫。”紫姍一掌拍開了沈志的手:“憑什么是她來選我,我可以告訴你她不是我媽,自她把我丟在法院獨自離開后,她就不再是我媽。不要在我面前再露出可憐相來,我是不會可憐你半分的。”
沈志盯著紫姍:“你說誰可憐?!你才那個可憐的人,沒有媽要還沒有爹要,最后連你的男人也不要你;不要以為你現在又找了個男人就脫離了苦海,我告訴你,不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你遇上的是什么人。”
他當然是要不遺余力的打擊紫姍,讓紫姍失去生活的信心才是最好的報復:殺人犯法還要搭上自己,這世上殺人不見血的法子多了去。
紫姍一掌重重的推在他身上,使得他后退了兩步:“可憐的人當然是你,這里所有的人也只有你可憐;你不可憐你會在這里要死要活的鬧騰,為得不就是祈求你的妻子、你的兒女的感情嗎?我就算無父母疼愛,但是我不會去求,更不會像你一樣卑微到塵土里去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