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坐得很滿,如果不是因為有超載這一說,只怕車上還不只是這幾個人呢:要來的人多著呢,哪個不來心里都跟九只貓的爪在撓一樣;說是幸災樂禍也好、說是看著壞人得到報應也罷,反正吧楚香等人紫姍的朋友們,就是想來看個熱鬧,這種熱鬧不看用乜靜的話來說,那就是晚上肯定睡不著啊。
所以,一輛車里塞得滿滿當當,沒有一個空座位;如果不是鳳大勇是必須要跟來的人,不然沒有好戲可瞧,乜靜恨不得把鳳大勇踢到車外頭去——就這樣在來的時候,乜靜還提議要把鳳大勇塞到后備廂或是綁到車頂上,因為讓他占個人的座位,她看著要多礙眼就有多礙眼。
不論是紫姍,還是乜靜、楚香,惱恨柳云遠遠不如惱恨鳳大勇多;柳云那只是外因,鳳大勇這是主因啊,紫姍她們個個全都是非分明,對鳳大勇當然是極度沒有好臉色。只是他是寶寶的父親,為了孩子眾人才允許他出現紫姍的周圍,不然早就一腳把他踢飛了。
副駕駛座上原本是要坐紫姍的,而乜靜她們也認為紫姍是理由應當坐在司機江濤的旁邊;但是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后座只能坐三個人,有哪一個愿意和鳳大勇坐在一起?楚香很不屑的表示:“臟啊,我如果和他坐在一起,肯定全身不自在;在感覺上那個人從頭到腳無一處不臟。”此臟還不是等同于鳳大勇不愛衛生,實際上鳳大勇很講衛生的。
因此無人能夠接受鳳大勇接近自己三尺之內,也就便宜他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后面的三個位子不用說當然就是紫姍、乜靜和楚香。而胖子在妻子的“淫威”下只能把搶到的座位讓給妻子了,除了幽怨的看著妻子外他連句大聲的話也不敢說。
至于安平更可憐,連個位子都沒有搶到。而且因為司機江濤是律師,她的職業在此時沒有任何說服力能讓她得到一個座位;楚香很理直氣壯的拒絕了她可憐巴巴的眼神:“公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今天你是一把抓,公司里最大的頭兒,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
安平更感覺自己可憐了:“我不能同去還要留下做苦力,我怎么這么命苦?我開車一起去吧?”這句提議得到了胖子很大的支持,可惜的是被江濤否定了:“去的車多了。萬一看不成好戲就吃虧了;再說,公司里總是要有人,而孩子們放學也總是要有人接的,對吧?”
江濤一句“對吧”就讓安平和胖子除了做苦力外,還成為了免費的保姆,還是那種任孩子折騰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的保姆:誰讓安平自己不想要孩子,在看到寶寶三個小孩子后卻又母性暴發呢?胖子?他就是孩子們的出氣筒兼提款機啊,尤其是在寶寶的小眼神下。他是沒有一點點要反抗的意思。
就這樣,江濤帶著紫姍幾人離開了,把幽怨的安平和胖子丟在了城里;在路上江濤只管開車并不說話,而紫姍三個人在后座自己說自己的,無非就是公司里的一些瑣事或是一些玩笑什么的,鳳大勇也插不進嘴去——他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江濤為什么要帶這么多人去接柳云。
他當然知道紫姍不喜柳云,而且他也沒有接到柳云的電話讓他今天去接她,就在前天他還接到過柳云的報喜的電話。說是檢察官允許她回家去奶孩子,卻沒有提起今天就會離開,他以為還要等幾天的。
但是江濤和紫姍這些人都是大忙人不算,而且就算是有空閑也不會約他出來的,所以他有些驚疑,但處于對江濤律師身份的相信,還是乖乖的跟著上了車;至于車上坐得滿滿的。到時候柳云要坐在哪里這個問題。他很明智的沒有提起。
面對紫姍他總是有些心虛,再加上那個嘴快的乜靜、嘴巴很毒的楚香,他認為自己還是少說惹紫姍不快的話為好;坐到車上。他想著和紫姍說幾句什么,可是卻一直沒有機會,想和江濤說幾句話,好好的問一問柳云今天會離開看守所的事情吧,但是瞧江濤那認真看車的勁頭兒,他還是閉上了嘴巴。
從頭到尾。他就是接到了紫姍的電話,讓他一大早趕到紫姍的家。原因也沒有說就把電話掛掉了;他真得很聽話就趕了過來,聽到的解釋也就是江濤的一句“柳云今天回來”說起來,他和紫姍結婚這么多年,還真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聽紫姍的話,那真是一句話一個動作,原因不知道也先做了再說。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對紫姍言聽計從,反正就是紫姍肯叫他他就很高興了;但是一路上他的腦子閑得無聊,東想西想的疑心反而越來越大:如果柳云真得今天回家,為什么她不給自己打電話,反而要讓紫姍通知自己?
紫姍知道柳云今天回家絕對不可能是柳云告訴她的,不然紫姍肯定不會理她得;也就是說,紫姍是自江濤那里聽說的吧,律師嘛和看守所應該很熟的,有點消息并不奇怪:消息()是確定無誤,柳云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呢,她要怎么回家?跑回去、走回去?
他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可能柳云因為私自藏起了一部分錢來,可能柳母已經對柳云說了,所以現在柳云不想見他;那來接柳云的人就不用說了,肯定是柳母啊——可惡的柳家人,今天他肯定饒不過柳云和柳母。
“今天是不是柳家的人去接柳云?”他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問得是開車的江濤。
江濤看他一眼“呃”了一聲:“那個,好像不是吧?接她的人一會兒你就應該看到了,因為我們出發的晚嘛,柳云早早的離開,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看守所。很快,你就看到你的妻子了,記住,不要太過激動。”
鳳大勇感覺這個江律師的話中有話,尤其是最后一句話讓他聽得很不舒服,但是他又不相信那會只是表面上的諷刺;說起來這個江律師很少和他說話,而且說話的時候,只要他和紫姍沒有沖突的時候,都還算平和,從來沒有譏諷過他什么。
他再看一眼江濤,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就算人家真得譏諷他又如何,在這輛車里人家有四個人,他只有一個人,不論是吵還是打他明顯都是弱勢啊;再說,現在他滿心里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把錢找回來,除此之外其它都不算事兒。
在和一輛應該半路拋錨剛修好的車錯身而過時,鳳大勇也沒有對視野中的另外一輛車有什么特別的想法;他的心思全在考慮怎么讓柳云把藏的錢吐出來,對于江濤和那個錯身而過的車里司機點頭示意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現。
就算他坐在江濤的身邊,就算江濤做得很隨意沒有要避他的意思,可是他完全沒有發現那輛錯身而過的車有什么貓膩。
乜靜嘰咕了一句:“江大律師,我發現你怎么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啊?上到有錢有勢的,下到平頭小百姓,你哪里冒出來的這些朋友?”
江濤一笑:“都是我的客戶。很多人當時我幫他們的時候,他們連訴訟費都沒有;不過他們真得需要幫助,因為錯不在他們,而我只不過力所能及,但是他們卻都認下了我這個朋友,就算平常來往的不多,有一些甚至一年到頭也沒有什么來往,可是我有事打個電話他們就很痛快的答應幫忙——這個世上還真是好人多啊。”
楚香想到他幫自己奪回了孩子的撫養權,看看江濤有些疑惑:“人家全記得你的好,就沒有個忘恩負義的?”在這個社會里,她可真得不相信沒有那種過河拆橋的人。
江濤笑著把車停下來:“我沒有施恩又何來負義?我也只是盡我的律師本份,原本每個律師都要做法律援助的,這是職責之內的事情,做好是本份、做不好就是失職啊;所以,我找人幫忙的時候真得很不意思,非常的不好意思。”
紫姍聽到這里看了江濤幾眼,忽然間發覺不管是自己還是乜靜、楚香等人,都對江濤了解的不多;他賺的錢比林浩少很多,名氣更是無法相比,十年來他雖然不像林浩那么忙,卻也沒有閑著:原來做得案子很大一部分都是法律援助,怪不得沒有什么收入了,也怪不得他有那些形形色色的朋友。
忽然間想起第一次遇到江濤的模樣,那個時候她還真得當他是個賣背心的小老板呢;后來才知道那個老板是他的朋友,她也沒有仔細想過,但是實情還真有那么一點點的讓人震驚。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這句話不知道為什么紫姍的心暖了一下下,連窗外的陽光都明亮了幾分:沒有施恩所以沒有負義,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好,這份心態也實在是很不錯。她看了一眼江濤——只是實情就是江濤是個好人這么簡單嗎?不會是江濤被自己生母所累,而在沉默的為其、為自己贖罪?
贖罪的念頭不知道怎么生出來的,但是紫姍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因此心也微微的緊了一下:可能,江濤身上所背的那個負累,比她們所有的人想像的都要沉重的多。
打斷她深思的是江濤的一句話,他指著對面不遠處的車,在這里能看到對面車里駕駛座上的人在做什么:“喏,那就是接你妻子‘回家’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