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撫著臉呆呆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對于屋里沒有一個自己人的事情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已經完全沒有了平常氣勢十足的公子哥模樣;看來他也知道,沒有了他那班“兄弟”他一個人是收拾不了紫姍這些人的,也明白紫姍幾個根本不怕他身后的所謂沈家。
對于警/察要來的事情他還沒有去想,現在滿腦子想得就是紫姍的話:他的兄弟呢?那些天天拍著胸膛對他說,就算是性命不要也不會讓旁人傷他一根汗毛的兄弟呢?就這樣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全都跑了,這還算是兄弟嗎?這也算是講義氣?他有些茫然了,近幾年的生活忽然在他面前褪去了那些五彩斑斕,露出原本灰暗的面目。
難不成他這些年都被人騙了?沈博很難相信,他也不愿相信,因為如果當真如此他的人生就失去了意義與目標:他原以為他和他的兄弟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不論發生什么事情,那些人也不會離開他;他是堅信這一點,甚至為了他們不惜和父母大吵大鬧,以生命相脅。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那些對他信誓旦旦的兄弟們都已經跑得沒有影了,留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人;他就是再不愿意相信,也無法反駁事實;所以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任腦子里亂哄哄的,不回應紫姍的話、也不對江濤大叫著算帳了。
當然從前無人敢對沈大少動手的,不過現在這個事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
紫姍看到江濤怒氣未消,放開楚香和乜靜拉了江濤到一旁輕聲說:“就是一個孩子,自以為自己做事都是對得。聽不進任何規勸的孩子而已;他沒有對我如何,除了說幾句狠話外連我的頭發都沒碰一根——壞是壞的,但真得是壞的有限。”回頭看一眼還在發呆的沈博,她想到了李榮軒:“比起李榮軒來,他真得能算上可愛了。”
江濤看看沈博忽然笑了笑,看著紫姍道:“怎么,有了菩薩心腸?”他的心還沒有完全的舒展開,但是看到紫姍現在的神色,他還是很高興的;紫姍身邊的“親人”們實在讓人心寒。他一直擔心紫姍對血緣會看得極淡,淡到沒有,還好并沒有。
至少紫姍并沒有帶著有色眼鏡看沈博。當然,江濤還是很生沈博的氣,他想了想:“做錯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不贊同你幫他隱下來;我真得不想看到第二個李榮軒。”
紫姍歪了歪頭:“我還沒有想到那么遠,你這一說我還真得有點為難——直得要把他交給警察嗎?”她回頭看一眼沈博:“我聽他的話,好像是有人誤導了他,讓他以為是我把沈依依藏了起來。也就能解釋為什么他如此堅信我知道沈依依在哪,甚至不惜把我擄走了。”
江濤聽到后微愣。然后馬上道:“我去問問他,這個很重要的。”沈博并不是真正的危險,也不能形成真正的威脅,真正危險的是那個讓沈博相信紫姍捉了沈依依的人;而江濤懷疑。那個人就是給沈依依出謀劃策的人。
紫姍看著江濤向沈博走過去,回頭看楚香和乜靜握住自己的手:“謝謝你們。”不止是謝謝她們的關心,更是要謝謝她們帶給她的溫暖,使她遠離了孤獨,讓她生出生活下去的勇氣;如果沒有乜靜兩個人在的話,她獨自一人的奮斗不只是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如果一點也不相信愛的存在。那她如何能教得好寶寶?
乜靜和楚香讓她相信了友情,從而讓她對世上的感情還不是那么的絕望,才有了今天的她;說實話,紫姍可不想變得憤世嫉俗。
楚香抱住她:“你嚇死我了,我當時手腳就涼了,電話聽筒都掉到地上;紫姍,紫姍,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樣。不為了旁人為了我們母子你也不能有任何的危險。不行,以后進來出去的一定要有人陪著你才成。”
紫姍笑了:“哪就到那個地步了。”
乜靜的眼圈也是通紅的。聽到她的話打了她幾下:“你倒是心寬,知道不知道我們心都要嚇出來了;這個該死的沈博。說什么也不能饒了他。”
紫姍看看和江濤說話的沈博,現在他的樣子就好像是死了半個的人一樣,很乖很老實的回答著江濤的問題,沒有了趾高氣揚,也沒有平日里的神氣活現;她回過頭來,還真得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他交給警/察:倒底,他并沒有真正的傷害她。
包廂的門再次打開,并不是飯店里的經理或是服務生,而是沈志和楊國英。
已經有好久沒有看到過楊國英了,猛然間紫姍都沒有認出眼前的人來:楊國英瘦了一大圈,保養得宜的臉上現在全是皺紋不說,皮膚也松松垮垮的;最主要的是她整個人沒有了精氣神,完全不像原本的楊國英了。
準確來說,現在的楊國英更像是一個活死人。紫姍沒有想到楊國英會變成這個樣子,在她的心中一直以為楊國英是那種堅硬如鐵的女人,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會皺眉頭的,至于沈依依做得事情,她應該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當回事才對;現在看來她還真得想錯了,楊國英不管如何依然是有血有肉的人。
憐憫?不,這種情緒紫姍不是沒有,但是對楊國英她是生不出一絲絲來得;楊國英所做得一切讓紫姍的心何止是冷?所以她認出楊國英來后,也只是微微有些吃驚,然后也就移開了眼睛。
沈志看了一眼沈博,先和紫姍打招呼:“看到你沒有受傷我就放心多了,此事是小博不對,我做為父親…”他長吸一口氣推開了沈楊:“我沒有事兒。紫姍,現在我知道我說什么也晚了,說什么也不彌補你受到的驚嚇與傷害;但是做為一個失敗的父親,我還是要對你說聲‘對不起’。”
他說完彎了彎腰,很鄭重的道了歉。
乜靜的眉毛卻幾乎要豎起來:“你以為你道個歉就可以把沈博領走嗎?就能抹煞掉他對紫姍的所為嗎?你們再有錢又怎么樣,我們再窮也同樣是人,和你們一樣的人,性命也是一樣的,安全也是一樣的…”
沈志對乜靜點點頭:“對不起,容我打斷一下。我來只是知道了沈博所為,原來沈依依行事就很過份,但是當時我很忙,加上她所做得事情至少沒有明目張膽的違法,我便只讓沈楊來看著她。現在…,唉,養不教父之過,不管是沈依依還是沈博都對不住紫姍,讓紫姍受了委屈,我這個做父親如果還只是一味的護短,這個兒子不如不生的好。”
“我只是想能把他親自交給警察,”他看著紫姍:“做為一個父親來說,面對兒子做下的錯事我真得無臉多說什么,只是想請求你們允許我親自把他交給警察。”說到這里他偏過臉去,再也說不下去了。
乜靜和楚香對視一眼,還真得不好對沈志再說什么;如果人家只是來誠懇的道歉,她們還真得不好意思得理不饒人。
紫姍看著沈志:“沈依依的失蹤與我無關。”
沈志點頭:“我知道,我們從來沒有那么認為過;報警也只是出于做父母的擔心,就是再生氣那也是骨肉,我、我…,總之,對不起了,紫姍。”一對兒女造得孽,讓一輩子在人前都是抬著頭的沈志,不住的一次又一次對紫姍等人低下頭;他不得不如此做,并不是為了他的名聲,而是為了他的兒女。
紫姍點點頭:“我們已經報了警,還請見諒;”說到這里她看一眼沈博:“他并沒有傷害我,我想您如果有時間應該和他好好談談,并好好的相處。”對于沈博真得讓紫姍生出一種恨不出來的感覺,才會對沈志多說兩句。
最后她抿了抿嘴唇:“對不起,關于愛之滋味的事情…”現在事情大白,面對沈志的時候她想真得應該道個歉。
沈聲擺了擺手:“給依依一個教訓沒有什么不好,而且我很欣賞你的做為。”
紫姍轉過了身去:“江律師,我們要不要等警/察來?”其實那意思再明白不過,她不想和楊國英說話。
江濤剛要開口,就看到楊國英跪了下來,把他嚇了一跳的同時連忙避開,同時也拉開了紫姍:怎么說楊國英都是紫姍的生母,這一跪自骨子里來說,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住。
紫姍看到楊國英跪下,先是一呆如果不是江濤急忙拉她一把,她最先的反應不是躲開而是感到好笑:有多少人對她跪過了,郝淑芬、林浩等等,這些人只要做錯了事情,或是想要她的幫助、或是想要她的原諒,在她面前一跪就要抹煞了那些過去!
從前她們有錯的時候,也都是問也不問她一句話,就憑著她們的喜怒哀樂對她任性妄為,強迫她不得不接受她們的安排與不公;現在她們還要強迫她,還是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來強迫——跪,嘿,這對國人來說還真是有著特別不同的意義;但是,她真得不想再被人跪,因為她真得不想再被任何人所強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