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1、先下手為強

　　鄒志剛來到翟新文的辦公室，翟新文笑著站起來，說：“鄒局長，這邊坐。┠⊿&┨”翟新文指的是沙發，而非平常與部下談工作時大老板桌對面的椅子。鄒志剛說：“翟局找我有什么事？”翟新文說：“祝賀鄒局長，從今天開始，我要稱呼你鄒主任了。”鄒志剛說：“上面的任命下來了？”翟新文點點頭。鄒志剛說：“行啊，快56歲了，從副處變成了正處，這也算是給我即將開始的退休生活一個巨大的心靈安慰。”翟新文說：“鄒主任，不能這么說。有多少人做了一輩子的科級，提不了副處；又有多少人做好長時間的副處，退休也提不了正處。這正處啊，就是我們干部的一個坎，鄒主任能夠順利地晉升正處，我真心實意向你表示祝賀！”鄒志剛說：“謝謝。”翟新文說：“這一次推薦主任督學，鄒主任是眾望所歸。多年來，鄒主任在教育教學的崗位上，勤奮工作，大家有目共睹，做出的成績也非常顯著，為包括我在內的教育局機關同志們樹立了良好的榜樣。我也非常感謝鄒主任一直以來對局黨委工作、對我個人工作的支持，希望并且相信，今后鄒主任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局黨委的工作，支持我的工作。”鄒志剛志得意滿，說：“翟局客氣了。我個人能夠再上一個臺階，也離不開翟局對我的支持，這一點我有數。”

　　話到這個程度，大家都心知肚明。翟新文說：“好，鄒主任今后的督學工作，以及分管的其他方面工作，我同樣會大力支持，要人給人，要物配物。”鄒志剛說：“謝謝了。”

　　鄒志剛離開辦公室，翟新文立刻給江南縣教體局局長陳奇志打電話：“陳局長，祝賀你呀！”陳奇志說：“翟局長，謝謝。”翟新文說：“陳局長已經正式被任命為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作為教育局的同事，我對市委的決定衷心擁護，并對你來市教育局工作表示熱烈歡迎。”

　　陳奇志已被畢全力提前召見，心里對自己如何從正科跨越成副縣（處）一清二楚。在縣直部門，從副科晉升正科，就如同市直部門的副處晉升正處一樣艱難，而從正科晉升副縣（處）更是難上加難。這一次突然有這樣的機會，從縣里到市里工作，實現了從正科到副處的跨越，陳奇志原本是沒有想到。但當畢全力召見他的時候，陳奇志就知道機會來了。把畢全力在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認真研究了好幾遍，把畢全力在教育工作會議座談會時講的內容研究了好幾遍，初步厘清了畢全力的思路，陳奇志有點明白，自己能從市教育局眾多的科長、9個縣的教體局局長中脫穎而出，被畢市長看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在座談會上的發言，很有可能與畢全力的教育工作思路相吻合。嘿，沒有送禮，沒有想到，沒有市里的背景，竟然也一步登天，成了市教育局副局長。這一步跨越實在太大，讓陳奇志在欣喜的同時，也認識到了畢全力用人的思路：誰能與他工作思路一致，誰就有可能得到提拔；誰有可能做出成績，誰就有可能提到提拔。在畢全力與他談話的時候，畢全力直言不諱，讓陳奇志到市局之后，分管原來鄒志剛分管的教育教學工作。鄒志剛分管的工作是整個教育系統最重要的工作，因此鄒志剛也就成了實權派的副局長。仕途進一大步，就足讓陳奇志高興；結果喜上加喜，馬上要接替鄒志剛，成為市教育局實權派的副局長，讓陳奇志當場表了忠心：堅決貫徹、無條件招待畢市長的指示，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勤奮工作，做出讓畢市長滿意的成績。畢全力也沒有客氣，告訴陳奇志，在正式上任之前，拿出2008年抓東州教育教學工作的思路與目標。

　　陳奇志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件事。除此之外，陳奇志也通過自己能夠掌握的途徑，了解市教育局的基本情況，結果發現：教育局的情況現在比較微妙，似乎畢市長與翟局長之間有一些不和諧，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畢市長牽制翟局長的一枚棋子了；教育局的關系也非常復雜，前局長韓素貞的勢力雖然已經衰落，但同樣保留著反擊的能量；在東州市教育局，最受畢市長信任的，是東州5中的年輕校長方圓，而不是翟新文；在于勝利副局長、馮亮副處長雙規之后，教育局的廉政壓力也非常大，紀委書記孫紅軍在市教育局的地位明顯突出。這么復雜的關系，雖然陳奇志并不懼怕，畢竟自己從縣四中校長的崗位進步到縣教體局副局長、局長，這樣的復雜政治局面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但陳奇志同樣要思考：如果在這復雜的局面中立足。畢竟，自己是只身一人來市教育局任職，在科級干部中，在廣大的市直學校的校長中，根本沒有一點支持的根基，或者說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能支持自己。思前想后，陳奇志感受到了自己初期的工作一定非常艱難。但作為一個在政治風雨中成長起來的縣教育局一把手來說，陳奇志的內心是異常堅毅果斷：堅決與畢市長保持一致；堅決與畢市長在市教育局的支持力量比如方圓密切合作；努力做一個在自己分管領域說一不二的副局長。原來自己在江南縣教體局，就是說了算了；到了市局，成了副手，當然無法說了算，陳奇志還是有這樣的決心，要在自己分管的工作中說了算。

　　對于市教育局的復雜有了初步認識之后，陳奇志倒也能安靜地準備畢市長讓準備的思路。突然接到翟新文的電話，陳奇志明白翟新文的示好之意。想到自己到市教育局工作，同樣非常需要翟新文的支持，而且在翟新文與畢市長沒有沖突的時候，得罪一把手，是非常不智的行為，這樣的事情對陳奇志來說，當然不會做。陳奇志說：“感謝翟局長親自打電話祝賀。”翟新文說：“這幾年來，江南縣的教育工作很出色，這與陳局長的出色工作分不開。陳局長能夠到市局任職，這也是靠自己的業績、自己的能力取得的進步，我感到市委、市政府的決定是非常英明的。作為班長，我表個態，陳局長來市局工作后，我一定會全面支持你的工作。有什么困難，你隨時都可以跟我講。”

　　好大的橄欖枝啊！陳奇志不敢也不能表態什么時候都堅決支持翟新文的工作，雖然多年來陳奇志對市局的各位領導都很尊重。但由于市教育局對各區縣教體局只有業務領導權，而沒有行政領導權，所以陳奇志對市局的這種尊重僅僅停留在一個尊重的層面。畢竟，教育的人事，財政，都是由江南縣委縣政府來領導，而并不歸市教育局管。現在，陳奇志知道進步的原因，自然明白：無條件支持畢市長的工作，才是根本所在。陳奇志恭敬地回應：“謝謝翟局長的支持。我作為基層的同志，到市局工作中，很多方面還需要適應，還需要學習。翟局長的話，讓我的心里感到溫暖。我一定在局黨委的領導下，扎實做好分管的工作，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翟新文微微有些失望，因為陳奇志的話里并沒有明確表達要支持翟新文本人的話。但支持局黨委，就是支持他翟新文，現在，翟新文心里就有這樣的想法。翟新文說：“陳局長一直都在縣級教育領導崗位上工作，經驗非常豐富。我相信，陳局長到市局之后，一定會很快就適應新的工作，并在新的崗位上做出很好的成績。”陳奇志說：“我一定會努力適應新的工作，一定會勤奮工作的。”翟新文說：“陳局長下午要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就來市教育局。一是我們當面聊一聊，另外，也跟同志們見個面，晚上，市局辦一個歡迎宴會，歡迎陳局長。”陳奇志說：“謝謝翟局長。我下午盡快趕過去。”翟新文說：“我在局里等你。”

　　翟新文馬不停蹄，對方圓打電話：“方圓，我要祝賀你呀！我已經被任命為東州市人民政府副主任督學。原來你是教育局最年輕的正科級干部，現在你又成為最年輕的副處級干部了。”方圓說：“真地嗎，局長？”翟新文說：“今天中午，市委和市政府的任命已經下來了，你現在已經是局黨委委員，副主任督學了。”方圓事先已經知道了要進步的信息，但當真地聽到了翟新文親口宣布的時候，方圓還是一陣驚喜：“謝謝局長，謝謝局長。”翟新文說：“方圓，你的進步是干出來的，成績在那里擺著。成為市教育局的領導了，有很多的方面還需要好好地學習，需要努力地適應。你有沒有時間？如果有，下午1：30，你來教育局，有些事情我們當面再交流交流。”面對翟新文的循循善誘，方圓是感激的。方圓說：“謝謝局長的教誨，我在1：30之前一定趕過去。”對于方圓的態度，翟新文是滿意的。翟新文對于方圓最近非常好地貫徹其講話精神，印象很深，在翟新文的心里，畢全力固然欣賞方圓，但方圓還是屬于他翟新文的人，因為欣賞方圓的不僅僅是畢全力一位市領導，王國棟、宋云生、時明祥、黃杰、盛治仁、鄧云聰、竇勝忠，這些市委常委們，哪一個不欣賞方圓呢？

　　與方圓簡單交流完，翟新文認真地看了看和平的簡歷，終于想起來了，在去年寒假的時候，翟新文曾經去過邊防一團打過靶，當時陪同的，除了那個黃潤團長之外，還有這個和平政委。在翟新文初步的印象中，黃潤團長很強勢，但和平似乎比較弱勢。嗯，應該是這么一個情況！只要他不強勢，這就好辦了。對于市委為什么會任命和平為教育局副局長，翟新文并不認同，一個根本不懂教育的人，來教育干什么？難道教育上就沒有人了嗎？這一次的提拔，說白了，真正提拔市教育局的人，只有汪興邦一個，方圓算是半個，剩下的都是外來戶。那么多的優秀人才，因為這些外來戶給占了位置，而沒有了進步的機會，這簡直就說不過去嘛！但沒有辦法，翟新文很清楚，每一次市委常委會討論研究人事問題的時候，都是一個極其復雜的斗爭與妥協的結果，和平來教育局任職，不用說，就是這種斗爭與妥協的結果。不知道和平是誰推薦的干部。想到這一層，翟新文給同是孔子田學生的常務副部長群峰打電話：“群部長，我是翟新文啊！”群峰說：“翟局長啊！找我有什么事嗎？”翟新文說：“剛剛看到了市委對教育局班子成員的任命，有一點小事想請教一下群部長。”群峰說：“好說。”翟新文說：“這位和平副局長，怎么個情況？”群峰說：“部隊轉業干部，原邊防一團政委，上校軍銜。”群峰似乎是惜字如金，多一個字也沒有多說，這也是長年組織部工作的結果。翟新文說：“不知道和平局長是哪位市領導推薦的。”群峰列席了市委常委會，也知道和平被列入的原因，這倒不是什么秘密，群峰說：“是警備區萬大全政委推薦的。”翟新文拍拍腦袋：“瞧我這腦袋，其實我應該想到的。”群峰說：“對了，翟局長，今天下午3點，畢市長和我，要代表市委，到教育局去宣布班子新成員的任命，并讓班子新成員和大家見面。通知剛剛發過去了，組織一下吧。”翟新文聽到“畢市長”這個名字就頭痛，但這也是例行程序，不能不做，翟新文說：“好的，我馬上安排。謝謝群部長了。”群峰說：“不謝。”

　　翟新文叫來汪興邦：“興邦，是否收到了下午開會的通知？”汪興邦說：“剛剛收到。不過局長說此事暫時不對外公開，所以我暫時沒有通過，等您的指示。”翟新文很高興，說：“是的，就是應該步調一致。興邦啊，你現在去通知吧，參加的范圍是：局屬各學校黨政一把手，教育局機關全體同志，各區縣教體局黨政一把手。新提拔的班子成員，我親自通知。”汪興邦說：“好的，我馬上來安排此事，通過教育辦公發一份通知，然后再電話落實。”翟新文說：“電話落實很重要。還在寒假中呢，許多校長也都沒有到學校去。”汪興邦說：“明白。”

　　汪興邦離去，翟新文再看和平的名字，這是萬大全推薦的，這說明和平與萬大全的關系很緊密啊！想到自己與萬大全的關系似乎還挺不錯，特別是赴部隊慰問演出之后，萬大全對他翟新文一直都非常客氣，翟新文想到了一個主意：請萬大全吃飯，讓和平作陪，通過萬大全的嘴，讓和平成為一個陣營的好同志。

　　翟新文拿起電話，看著和平的手機號碼，想了想要說的話，撥了過去。電話很快就通了，讓翟新文沒有想到的是，和平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是翟局長嗎？”翟新文原本想的話，都被這句話給沖斷了。翟新文說：“我是翟新文。”對方的聲音激動起來：“翟局長啊，我是你的副手和平啊！能接到您的電話，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就像是一個失散的黨員突然找到了黨組織一樣。”

　　嘿，有意思！這個和平有意思，竟然提前做足了功課，把我翟新文的辦公室電話號碼給輸入到手機里，這本身就說明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嘛！懂不懂教育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和立場嘛！原本因為市委的任命不能讓翟新文滿意而沮喪氣惱過，聽到了和平的開場白，翟新文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和平的這個態度，很重要，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