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給你希望（一）
會議散了，眾人各懷心思，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韓素貞顯然對本次會議的過程和結果都比較滿意，既快速應對了姚長青的匿名信問題，即便是有人將此事捅到市委、市政府，自己這個局長也毫無責任，因為自己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翟新文幾次關鍵時刻支持自己，這份情自己是領了，他帶隊去68中調查，也是非常令自己放心的。另一個議題，殺雞駭猴，今天也算是狠狠地告誡了所有的副手和科長：不要背著我韓素貞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至于方圓這一次送課下鄉未做宣傳，說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下一學年，自己要親自帶隊，到延平之外的其他四區縣級市、縣，到時再請記者也不遲。
張元慶回自己基教科辦公室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這都是什么事兒？別的科長自己決策的事兒都比這大多了，憑什么拿我開刀？這姚長青，雖然聽韓局長的意思，他只是無意中提到這件事，是為了證明他的清白，但也不用把我張元慶扯上吧。本來自己都算計得不錯，9月初或8月底馬書記退了，再提拔一個副處級領導升任書記，自己是最有希望成為副局長的。算算看，自己任科長的資歷雖然比政工科孫紅軍少了兩年，比辦公室主任王興邦少了一年，但自己是教育科科長。從往屆的經驗看，提拔副局長，不是從教育科提拔，就是從教研室提拔。現在，教研室的謝秉國是剛剛從副科變成正科，怎么說也不夠條件，只要自己把本職工作做好，再與局長、書記和分管副局長搞好關系，應該說自己的希望很大很大。可是現在，一次局長辦公會議，就把自己的美夢基本上是攪黃了，大局長對自己有了這樣的印象，那自己還有希望嗎？
坐在科長桌前，張元慶陰著臉，一聲不吭，三個科員看得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問和多說什么。張元慶也暗暗恨這原進寶，這個老同學，雖然說平常待自己不薄，但如果拿自己的前途來相比，自己在延平縣檢查教育工作拿的那一點禮品和小紅包，那可真不算是什么。張元慶拿起剛接過來的省教育廳的文件，看了半天，竟然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孔麗麗在散會后，立刻跟著翟新文進了辦公室。作為分管人事的副局長，孔麗麗是經常進翟新文的辦公室，就如同孫紅軍經常進馬書記辦公室、王興邦經常進韓局長辦公室、張元慶經常進鄒志剛的辦公室一樣，不會引起其他任何人的注意。
輕輕地帶上門，孔麗麗掛著中年女子特有的微笑，柔聲問道：“翟局長，您看什么時候動身？我還需要做些什么準備？”
“不急，下午再去。坐吧，小孔。”
孔麗麗聽話地在翟局長面前坐下，看著這位比自己大8歲的副局長。雖然從內心深處，微微地泛出一點點鄙夷，覺得翟新文拍馬屁有點拍得太過火，但還是對翟新文為人處世的手段感到欽佩——這才是成熟的男人哪！什么場合說什么樣的話？哪些場合該說，哪些場合不說，都拿捏自如，這分寸，這火候，是不是預示著他很有可能再官升半級呢？
翟新文也在端詳著面前這位風韻猶存的女下屬。這個年齡段的女人，雖然比不上20多歲的女孩那樣青春逼人，但生活的磨礪和閱歷的積累，讓這個女人更有年輕女孩所不具備的氣質風度，這是一種有內涵的氣質，對于自己這樣的所謂成功男士來說，最欣賞的也恰恰是這個年齡段的知識女性。想到這里，翟新文還真有一點怦然心動的感覺，這感覺是看老婆時所沒有的感覺。今天，翟新文還真覺得這孔麗麗還真不是一般的有味道，很能誘惑男人的味道。
“翟局長，今天您怎么要接這個燙手的山芋啊？”孔麗麗能猜出一點什么，但不是特別清楚，就用一種虔誠的態度向翟新文請教。
翟新文卻沒有回答：“小孔，你做正科已經幾年了？”
“7年了。”
“7年了，時間不短了。按照《公務員法》的有關規定，正科晉副處，最短只需要3年哪！”
被翟新文點中了心事，孔麗麗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翟局長，您也知道，我的資歷比其他一些科長，還相當地淺。機關嘛，就是慢慢靠唄，靠到那個年齡，是你就是你了，不是你也沒有辦法。”
“小孔，可不能這樣看問題。毛主席曾經說過，人定勝天。當今上級提拔干部，都考慮干部年輕化、專業化、知識化，你是全日制大學畢業，比起某些大專畢業后進修黨校或行政學校本科的科長還是很有優勢的。況且，這么多年來，你在人事工作方面也立下不少功勞，有很多創新的做法，也贏得了領導和基層的充分肯定，像新進教師的考錄制度的實施，較少地避免了不能勝任教育工作的關系戶進教育系統；像教師晉升職稱，各項條件一目了然，誰符合誰不符合，都非常清楚和公正；像為基層配備教師之時，你這個科長總是充分傾聽校長的呼聲，盡最大的能力協調解決，這也充分體現了你這個科長全心全意為基層服務、為基層排憂解難的覺悟啊！”
孔麗麗心里有些激動：自己做的工作都沒有埋在黑影里，翟局長都很清楚啊！唉，要是翟局長是一把手就好了，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工作韓局長、馬書記清楚不清楚。要知道，雖然提拔副處級領導需要由市委組織部來決定，但書記、局長的推薦也很重要的。她感激地沖著翟新文說：“翟局長，這都是您這位分管局長領導得好，我只不過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這是哪里話。我已經跟韓局長提及過你的工作業績，今后有機會的話還會繼續在韓局長耳邊吹風。好好工作，一定會有更多的機會；不努力工作，那肯定就不行。要知道，領導的眼睛都不是瞎的。”
“翟局長，謝謝，謝謝！”孔麗麗簡直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也忘記了自己要問翟新文的本意。
“小孔，當前的形勢你清楚嗎？”翟新文直盯著孔麗麗。
孔麗麗不清楚翟新文這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
“現在這時沒有外人，我想聽聽你的分析。”翟新文直白地說，“不用擔心什么，現在大家都在分析形勢，畢竟馬書記要退了嘛，如果有一位副職領導升任琥職，那空出的一個副局長崗位，誰最有希望呢？”翟新文直接把話挑明，但說的卻正是孔麗麗最關心的問題。
“應該是教育科張科長吧。”孔麗麗說。
“為什么應該是張元慶？”
“根據往年的經驗，教育科長和教研室主任被提拔的可能性最強，因為他們懂教育。張科長做科長已經9年了，資歷也深，年齡也長，工作干得也不錯，所以我覺得他最希望。”
“本來呢，小孔，你分析得是很有道理，但現在不同了。今天在辦公會上，韓局長嚴厲地批評了張元慶，小孔你看他還有希望嗎？”翟新文倒也不避諱，直接挑明。
“哦。”孔麗麗想了想，果然是這張元慶好像出了局。
“所以，小孔，誰能做副局長，現在還很難說。不要考慮資歷，而要考慮工作。你說說看，如果你能在未來三個月里做幾件漂亮的事情，那你是不是也非常有希望？”
孔麗麗聽得非常心動，恍然間覺得自己的希望也大了許多。
“小孔，暑假是新教師考錄實施的第二年，現在想進教育當老師的人是越來越多了，今年你準備怎樣做，必須得心中有數，必須要有創新，讓人看出你的工作思路；必須要堅持公平公正，這樣才能贏得大多數人的支持和擁護；必須要充分考慮一些重要領導的條子、電話，但又不能違背按分數錄取的原則。這是比較遠的，眼下就有一件功勞等著你去做。”
“哦？”孔麗麗的心被翟新文說活了，她感覺這個翟副局長分析得真透徹，句句都說在了點上。“翟局長，您說。”
“今天我之所以提出要帶你到學校去，根本原因就是想讓你能輕松地獲得一次功勞。我有把握，姚長青的事肯定是被人捏造的，捏造的人肯定與齊秀云有關。但齊秀云屬于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她是想不出這么陰險的主意。為了調查清楚這件事，我特意向楊芳校長了解了一下，原來學校里還有誰有過這樣的習慣或做法，楊芳校長告訴我了一個人：耿志敏，原來68中的副教導主任，后來因為制造有關方圓的緋聞，被楊芳撤職了。而這個耿志敏，是68中學與齊秀云關系最好的人。現在線索已經很明確了，就看我們如何把握線索，挖出蛀蟲。這說，這功勞容易不容易得到？”
“翟局長，這是真的呀！”
“當然是真的。所以，你中午的時候，準備好數碼相機，再給電教館或某個部門打個招呼，借一支錄音筆，我們在關鍵的時候需要的就是證據，你到時候要很好地協助我喲！”
“沒問題，翟局長，你指哪兒我就打哪兒。”孔麗麗開心地笑了，讓翟新文又一次感受到了孔麗麗這徐娘未老的魅力所在。
翟新文哈哈一笑，說，“小孔，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全力支持你，也相信你會全力支持我。小孔，你想想看，如果這一次是分管教學的副局長成為正職，那你說空出的副局長哪些部門最有可能遞補上？”
“當然是跟教學有關的科長。”
“對，如果我這個分管人事的副局長被轉為正職或調研員、主任督學什么的，那你說，哪些部門最有可能遞補我空出的副局長的缺兒？”
孔麗麗覺得自己全聽明白了：原來翟新文支持自己，也是換取自己對他的支持。是啊！管人事的副局長扶正了，那就應該有一個懂人事管理的科長遞補上啊！孔麗麗覺得自己的希望更大了，也暗自的下決心：就跟翟新文了，全力支持翟新文就是支持我自己！
看著孔麗麗的表情，翟新文心中暗自在笑：我是不是支持你，那還要看你的“表現”喲。